托尼,有空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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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市民之家餐馆，我正埋头看菜单。

“打扰您了!”突然，有人对我说。我抬头一看，―位相当漂亮的女士正站在我的面前。

“您是罗杰吗?”她问我。

“是的。”我答道，同时疑惑地看着她。我敢肯定，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位女士。

“我叫芭芭拉，我的丈夫叫托尼。”她说，然后指着离我较远的一张桌子。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我不认识独自坐在餐桌旁的那个男人。

“对不起。我，嗯，我有点糊涂。我想我不认识你们，但我的确叫罗杰，罗杰，迪恩・基塞。”我对她说。

“托尼，克拉克斯顿，托尼原来在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的兰登高中就读。”她说。

“真的对不起。这个名字我想不起来。”我说。

她转身走回她的桌子，和她的丈夫开始嘀咕起来。不一会儿，我看见她又转过脸来看我。

我叫了一份牛排和一杯咖啡。服务生走开后，我的大脑飞速搜寻我曾遇见过的人。托尼到底是谁呢?我一定认识他，我想，不然他不会知道我的名字。我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突然，一道亮光闪过我的大脑。“托尼。恶霸托尼!”我喃喃道。我转身看那个男子。没错，他就是我读高中时的恶霸同学托尼。

多少次，这个无情的家伙在同班的女孩子面前取笑我的大耳朵。多少次，他嘲笑我住在孤儿院里，因为我没有父母。多少次，这个大恶霸在走廊上推倒我，只是为了在其他同学面前显示他是个男子汉。

他朝我挥了挥手。我一笑，也朝他挥挥手，然后转身，开始吃我的午餐。

“上帝，他现在这么瘦!已经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大块头的样子。”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突然，我听到了碟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忙转身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托尼准备坐回停在卫生间通道的轮椅时，无意中碰掉了几个碟子。服务生跑过来，开始捡碟子的碎片。我听见托尼和他的妻子在不停地道歉。

当托尼由他的妻子推着经过我身边时，我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他。

“罗杰。”他说，然后身体前倾朝我点点头。

“托尼。”我回应道，然后也朝他点点头。

我看着他们走出餐厅的大门，缓缓走向一辆很大的客货两用车，那辆车的侧门安装有一块供轮椅上下的板。我看见托尼的妻子吃力地去拉那块板，但它就是不动。显然，那块板被卡住了。我站起来，付了饭钱，走到车旁。

“碰到什么麻烦了?”我问道。

“供轮椅上下的这块板卡死了。”托尼说。

“你可以帮我把他抱上车吗?”托尼的妻子问。

“我想我能做到。”说完，我抓住轮椅，把托尼转向副驾驶位的车门。然后，我俯身抱起他，小心地把他放到副驾驶位上。待他坐稳后，我再俯身帮他安置好他那两条软绵绵的腿。

“你记得的。不是吗?”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记得，托尼。”我说。

“我想你现在一定在想‘真是恶有恶报’!”他轻轻地说。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托尼。”我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双手。“我想我生活在这轮椅上的感觉跟你当年生活在孤儿院的感觉是一样的。”他说。

“差不多，托尼。但你是幸运的，因为现在你身边有一个爱你的人。当年可没有任何人关心我。”我说。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真诚地说：“上面有我家的电话号码。有空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吃午饭。”

他接过名片，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许久，我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把车开上州际公路，然后消失在南边的下坡道。我希望他打电话给我，因为他现在是我高中时代的唯一的朋友。

(选自《启迪》2009年11月下，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