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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手架上的诗行(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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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郑

再也找不到的老郑

逆着砖头砸下来的

方向 飘向大得

什么也没有的高空

他蜕下来的空壳——

运往火葬场的尸体

和尸体上没擦净的

血迹 成为它和他的

交接仪式 抵达

最后的尘埃——骨灰

昨天的老郑还没失踪

工地上 他曾和我

一起站在脚手架上

俯视过一个走过

围墙外的少女 一个

让花朵逊色的天使

他说世上令人倾心的

红颜 会使相逢

不相识的男人薄命

现在 巍巍塔吊臂下

大墙不管老郑是谁

仍在一层层地砌高

远处走过的少女

还有她带电的目光

与他彻底无关了

记忆里一朵汗湿的

微笑 被无形的空气

悄悄收容 高处的

天空 云是云风是风

有时候 我逆着砖头

砸下来的方向 努力

向上搜寻 目光的

尽头 有一种云层的

晃动 比尘埃要重

鸟巢

春节将至 民工们

回家过年去了

沉寂下来的塔吊臂上

新筑的鸟巢高悬着

像是工地的一句玩笑

年关的风从楼群

上方刮过来 拍打着

戴雪帽子的寄篱居

非人类营造的小小

建筑里 几粒鸟声

毫不畏惧高处的

严寒 灵动着绿叶

粉嫩与花香温馨

疯长钢筋石屎的城市

很难提供空阔与静美

让鸟儿撇离太多的

物欲喧哗 唯闲置的

钢铁枝杈 擎起

一段短暂的寄篱生涯

大年过后 伴随机声

轰响 民工们重现在

工地上 枯枝搭成的巢

像被铁翅删除的多余

标点符号 鸟儿啊

过不了多久大厦落成

高楼脚下鸟巢似的工棚

也将拆除 民工们不得

不步你后尘 去寻新家

清明

又是清明 和风吹送的

青草 以碧玉的颜色

叫绿故乡的坟头

我想起父亲 哥哥

和大姐 这些故去的

亲人 曾用光和爱

给我尘世的方向与亮度

我羸弱的力气 无从

挽留一切 任由他们

被本不该出面的它们

掳走 现在我和它们的

距离 等于他们和它们的

距离 我所能做的 就是

回到那里 用几锨新土

堆高对废墟的感恩

然后 点一叠黄纸

寻求灵魂对话 黄纸

替我说话 火焰替黄纸

说话 轻烟替火焰说话

轻烟很轻 接近空无

很容易接近它们 毕竟

它们是我最初的来历

最后的归途 而清明

小长假 对谁法定

对谁无定法 谁回

不去 我回不去

热汗淋漓的脚手架上

我是杏花春雨的过去

坚守

脚手架上架有些

年头了 伤心委屈

小菜一碟 当羞辱

和责难 足以赚取

男子汉的泪水时

真想一脚踢开

老板和他妈的工地

骑上火车这只鹤

得 驾 爷去了

一时心血来潮 并非

我的决绝 现实锋利

乡愁切入 五脏六腑的

疼痛同样尖锐 家园

低矮的屋脊 扛不住

西沉的落日 炊烟

歪歪斜斜揖别黄昏

三十亩地一头牛

老婆孩子冷炕头

瘫软在夜的黑翼下

无从搀扶千孔百疮的

自尊 好走不如赖留

金钱文化的前沿地带

层层盘剥的血汗再贱

也高出当下的秋天

一截 男耕女织的

乡情比远还远了

谁不回去 我不

回去 在时光刃口

吐丝结茧 抽出光洁

为贫血的远方供氧输液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人生一世 最珍贵的

是生命 背负蓝天白云

无从飞翔的重 像

柯察金同志一样 碌碌

是他人的无为 虚度

乃别个的年华 当我

老了 老得脚手架

爬不上我 在被老板

一脚踢开的那一刻

我可以坦然说 我多年的

精力与生命 都奉献给了

钢筋石屎疯长的事业

为几串屁钱奋斗不懈

田野意绪

在田野 我土眼所见的

庄家野草 是土中长出的土

低飞的麻雀和高空的燕子

是土地抬升的会飞的良心

我直立行走的凡胎肉身

由父母及祖先 起始于

女娲捏泥造就 还有我

最初的学步 沾土太多

摸爬滚打炼成的老土

容易掉渣 甚至能掉进

遥远的大舜天下 作为

这个时代衍生的副词

农民工 置身繁华

站着是一株土生的玉米

躺下是一根土长的瓜藤

宽阔平坦的水泥路面

承载多少飞转的车轮

与脚步 却没我一丝

扎根的缝隙 现在

我从阔别已久的田野上

找回泥土与泥土的相亲

方式 认同庄稼 野草

百虫 鸟兽 是我的

本家兄弟 走在今生今世

一直长不大的田埂上

听风从东来 看云向西去

庄稼拔节的声音里

有泥土扩展宇宙运足的

内力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

一棵玉米前世是小草

来生会是参天大树

有关月亮的话题

从网吧出来 高楼

之上的月亮 圆圆的

看不见任何亏缺迹象

已经午夜一点多了

距离昨天 12月21日

傍晚八个钟头 现在看来

时差只有一个念头的

距离 我和一帮工友

在工地上方打混凝土

月亮从东方升起来

起初的月牙 有些

大唐仕女的柳眉样

继而是宋朝租来的小兰舟

划过暮色 小舟越驶越高

且又越升越大 一半镜子

俯视整体的尘世万象

待到晚饭后我走向网吧

月亮摆脱月偏食的阴影

用符咒抱紧自身的光荣

与梦想 高高在上的月亮

是神秘的 注定成为

今生今世的仰望 不成

仰望的 早有人在

阿波罗登临几千年前

中国的嫦娥 吴刚

就捷足先登 嫦娥

有些冷 怀抱玉兔

取暖 吴刚有些热

月桂树下乘凉 事实

证明 无关冷热的传说

纯属假的 国家为在

科技时代挽回面子

着手实施真正的嫦娥

计划 计划不计划

和一个建筑农民工

有什么关系 我只

感觉 午夜的月光

冷过李白床前的霜

不由想起工地上

汗流浃背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