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饭透出的卑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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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蓉城的正午，35℃的高温让人不想挪步，我就近钻进了附近偏僻小街的一个小饭店，对付一顿午餐。成都人把上不了台面的小饭店称为“苍蝇馆子”，一喻其狭小，二喻其简陋。而这家店连“苍蝇馆子”都算不上，因为它没名字，连单锅小炒都不卖，只卖盒饭――两荤两素，7元。

正坐在那里懒洋洋地吃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您坐那个粑和(方言，音pa he)的嘛。”一个老人的声音：“我就坐这儿。”先前走进小店时，人来人往尽是满身汗味的基层劳动者。此刻听声音，我想是哪个民工的家属吧，头也没回继续吃饭。

“这个座位没人，我帮您搬。”随着稚嫩的声音，身后传来了搬椅子的响动。我这才环顾了一下。原来，这家小店的座位是拼凑的，多数是一块板子加四根钢管的独凳，只有几把有靠背的软座椅子。

小女孩吃力地把邻座的椅子搬到老人身边，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脸笑容：“哦哟，谢谢我的孝顺孙女。真乖!”小女孩回到位子上，晃着小脑袋，抿着嘴有点俏皮，天真地笑。“你要坐好哦，不要摔下来哈!”老人叮嘱着凳子上脚沾不着地的孙女。

我换了个位子坐在了侧面，打量起这家人。一起来的，除了祖孙二人，还有女孩的父母：男的四十来岁，已经有了零星白发；女的微胖，面庞黝黑，健康状况似乎不佳。从一家人干净的衣着来看，这是一个来市中心逛街的清贫家庭，大人穿着都不入时，只有小女孩穿着簇新的白色连衣裙。

一家四口的午饭只要了三份菜，每份菜都是相似的，但一家老小吃得津津有味。女孩把面前盘子里的鱼块夹到老人碗里：“奶奶，你吃这个嘛。”黑脸妇女把自己盘子里的瘦肉、青豆，拨给了婆婆：“妈，这个你可以吃。”女孩指着肥肉问奶奶：“你怎么不吃这个呀?”她妈解释道：“奶奶年纪大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在长身体，又瘦，可以吃。”女孩充满童真地说：“那以后我吃肥肉，奶奶吃瘦肉。”

忙完坐在一旁吸烟的小店老板娘，听着这一家老小的对话，连连表扬小女孩做得对，并感叹自家的孙子就没这么好，不仅要把饭桌上好吃的都拖到自己面前，而且出门要哪样没得到满足就又哭又闹、在地上打滚。说完，老板娘起身盛了一盘菜放到小女孩面前，说是奖励给她的。小女孩忽闪着大眼睛，怯怯地不知所措。这时她爸发言了：“快谢谢阿姨!”小女孩道谢后，起身把盘子里的瘦肉夹给奶奶、鱼块分给爸爸妈妈……

看着这一幕，我感到一股股热流直冲眼眶，内心深处在阵阵颤动：多么和谐的一家子呀!如今家庭的孙辈都是小霸王，而这个小女孩……难得难得!

这家人，在这个千万人的大城市，也许不高贵，但不卑贱；也许很卑微，但很幸福。还有什么比充满爱的家，更值得珍惜呢?

(作者／喻华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