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细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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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和女婿住在比利时弗拉芒的一个小镇上,这里安宁静谧,在花园式公寓和别墅群落中有几条街道延伸而出,直通镇外高速。环境优美自不必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不见一个清扫人员的小镇出奇的干净,道路和房屋都像被整体冲洗擦拭过似的,不见丁点儿浮尘和垃圾,清凉的空气沁人心脾。

女儿和女婿都在跨国公司做新产品研发,工作很忙碌,我们来后想帮他们分担些家务,女儿首先便告诉我们要将垃圾分类放置。在她的厨房和储藏室里放有“一罐一桶两箱”,是固定的垃圾“存放点”。灶台上带活动盖的罐子专放蔬果皮,院里还有一个政府发的带密封盖的蔬果皮发酵箱,蔬果皮倒进去后会自动沤成有机肥。放在储藏室的两个纸盒,一个专放玻璃、纸制品,一个专放金属、塑料制品,这些是可以回收的。剩下不能回收的,他们称之为“综合垃圾”,放在橱柜里的垃圾桶里,装满后就倒进车库中的大垃圾桶里。女儿说,能回收的垃圾,交时是不收费的;而“综合垃圾”是收费的,而且费用颇高,交一次要付2.5欧元。所以能回收的垃圾大家都尽量回收,以减少“综合垃圾”。他们家的“综合垃圾”一般一个月才装满一桶,打电话请清洁站上门来拉一次。如果自己不加分类,每天都倒垃圾,那费用是很昂贵的。女儿还边示范边解释说:“垃圾分类处理,对家庭来说是为了少交费,但对整个国家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拿交有机肥来说,你想,家家都交有机肥,集中起来量是很大的,比利时正在逐步用有机肥取代化肥,既保护了环境,又保证农产品的安全,还降低了生产成本。因此,比利时公民都有交有机肥的义务。”

我豁然开朗――在这个小镇,正因为家家都对垃圾进行了精细化处理,从源头上杜绝了垃圾的产生和流出,脏乱现象自然也绝迹了。

由此我们开始注意一些生活细节,始觉“精细化”已融入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每天早晨,当我和爱人在小镇上漫步时,见家家临街的窗户都朝里斜开着。我很奇怪这种开窗的方式。回到女儿家,见他们的窗子也可以这样――将把手向上旋90°,窗子便可大敞;再向上旋90°,向内拉,整扇窗便可斜开30°,把手随之锁死。窗子推平后,把手又重新可以转动。窗子向内斜开30°,足可以畅通空气,外人又不可能逾窗而入,这里的外窗全都具有两种不同的开法。另外,我们盖的被子是女儿为我们准备的,时值秋季,这床羽绒被厚薄适度,松软宜人,我和老伴都夸这种被子舒适好用。女儿笑着说:“这儿的被子多数都是两层的,你们盖的是春秋层,还有一层更薄一些,是夏天盖的。到了冬天,两层合在一起,就成了冬被。只需买一床被子,一年四季都有用了,收放也比较容易。”这床羽绒被是女儿在打折时买的,花了150欧元,我和老伴都觉得这种被子很好,嘱咐女儿下次回国探亲时就给我们捎一床这样的被子做礼物。

比利时从南到北分为瓦隆和弗拉芒两个区域,原来比较落后的弗拉芒区近30年来经济发展很快,人均收入已超过西欧平均水平。尽管经济良好,但在社会福利方面,政府仍向低收入群体倾斜,在住房上明显差异化。我们居住的这个小镇上,停车场周边建有一些统一规格的公寓房,建筑标准并不低,是一层的平顶房,门前也有小花园和车库。女儿说,这是政府建的廉租公房,租金很低,但只有人均月收入800欧元以下的家庭才有资格申请。几乎每座小城都有这样的配套建筑,所以低收入家庭并不担心住房问题,也都生活得很安宁。

比利时国家很小,总面积仅有3万平方公里,西部临海,有安特卫普、布鲁日、维纳等城市作为风景旅游区。周末,女儿、女婿驾车带我们去维纳城游览。在这个只有几万居民的小城,码头却是按不同功能分置,客运、货运、游艇、渔业码头各自独立。这样的规划给人们带来很大方便,像渔业码头,由专业捕捞发展到海产批发再发展到海鲜餐饮,构成了海产品产业链,游人因此纷至沓来。

现在,即便维纳这样的滨海小城,地价、房价也大幅上升,这是休闲度假及养老效应所至。房产商意欲向外突围,但在这儿,生态环境显然重于房产开发,政府早早就对长达60公里的海滨沿线开发公布了“禁令”。当我们沿着海岸线驱车前行时,两边起起伏伏的丛林和草地与高速公路两边的田野形态迥异――如果说那边的优美具有人工匠心,那这边的秋林斑斓、草莽幽深则是自然天成。女婿说,为了不使海边的野草疯长失控,政府特地引进了爱尔兰野马,这种野马是杂食性的,各种野草都吃。这既限制了野草的生长,又增添了自然景观。同时,野马受到法律的保护,严禁捕猎。

看来,在这个国家,“精细化”已成为人们的一种习惯,它不仅衍生成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更重要的是已经成为人们对生活的一种态度、一种方式。正是因为具有这样的态度,人们才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自己的生活质量。

(陈程摘自《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