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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朱淑真其人其作倍受冷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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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李清照兰心惠质,声名煊赫,论者甚多,堪与男性文学大家相匹敌。近代,作为杰出女作家,她已堂而皇之地屹立在男性把持的文学史上并占有重要位置。而对“与易安并称隽才”的朱淑真的研究近年来虽有所升温,但与研究李清照的专著、论文两相对照,仍相当冷清。清照与淑真同为宋代词坛上交相辉映的女作家,却一显赫一沉寂,其中原因让人深思。本文将从四个方面来对此现象进行分析。

关键词:朱淑真;受冷落;原因;李清照;比较

一提到易安居士李清照,人们便会想到那位苦命的女词人――生不幸,死亦不幸的幽栖居士朱淑真。她二人的代表作《漱玉词》和《断肠集》堪称中国女性文学代表之双壁。两人的词作在当时广为传诵,清照于后世更是声名卓著,然而朱词却在后世鲜为人知。即使是现今的中国古代文学史也很少提及朱淑真的名字,对李清照却是大书特书,这其中原因不由得让人深思。我认为,至少以下四个原因是不容忽视的。

一、才华实力的差异

作为一名文学家,其人其作是否受后人重视,首要取决于其作品艺术价值、艺术成就的大小。朱淑真可谓才华横溢、冠绝一时,其词继承晚唐、五代之风,又受了柳耆卿、周梦成等人影响。语言清新秀丽,善用委婉、细腻手法表现客观景物和主观情感。她与易安一样,在词作中无不渗透着自己的激情且意境深远,耐人寻味。然而,客观地说,她的艺术才华表现在作品的质量上却又的确不如清照,题材也较单一,总的来说,内容比较单薄。用陈廷焯的话来说:“朱淑真词才力不逮易安,然规模唐、五代,不失分寸”。(《白雨斋词话》)虽然,她是宋代杰出的女词人,但无论如何,她毕竟是稍逊于清照,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此外,易安在词的理论建设方面颇有成就,她确立了词体的独特地位,提出词“别是一家”之说,她的《词论》更是批驳评论了一大批颇有名望的词家,诸如柳永、张先、二晏、秦观等等。一代词人,俱在言下,她的大胆卓识可见。如此种种,淑真自是不及。

二、情感道德评判参与的影响

作为中国古代抒情文学的重要载体之一,宋词在表现一些词人的政治态度时,更多地表现了他们的爱情态度。因而,部分评论者便会对一些特殊身份的词人(如僧人、隐士、女词人等)的作品,在审美判断之外,表现出苛刻的政治道德评判和情感道德评判,往往容易“以人论词”。稍有自我意识的女性词人多是被苛刻批评的对象。

女性,是被排斥在政治之外的,她们只能在爱情疆域里冒险去追求人生模糊的幸福。在她们的作品中也多表现其爱情态度。因而其词作尤其受到评论者们苛刻的情感道德评判。朱淑真,作为一名女性意识浓烈的宋代女作家,刚烈执着、任情孤直,敢于在封建礼教重压下坦率展露女性内心,大胆释放个人情感,更是首当其冲受到苛责。杨慎对朱淑真词的批评即是如此。他在《词品》卷二中曾对其《生查子》(去年元夜时)这样评论:“词则佳矣,岂良人家妇所宜邪。”又说其诗《元夕》(火树银花触目红):“与其词意相合,则其行可知矣。”其批评就是从道德评判角度展开的。而他的这种道德评判,理由非他,仅因词人是一位女性。因是女性词人,所以杨慎就用比对待男性词人更苛刻的标准来衡量,得出了“词则佳矣,岂良人家妇所宜邪”的结论。这说明,对词本身杨慎是肯定的,但由于它出自一位女性词人之手,因此得多一个视角来评判,而这个外加的视角就是道德视角。可笑的是,当他们认为此词是欧阳修所作之时,不但毫无指责且大加赞赏:而淑真作此词却是“失妇德”。白杨慎《词品》首开其端,对淑真极尽口诛笔伐之能事,疾声厉色地指责她有才无德,凭一首《生查子・元夕》给她安上红杏出墙的罪名后,冯梦龙、毛晋等则接踵继之为杨慎推波助澜,一直影响到清代后期颜希源等人。时至清朝,仍有少数学者诬淑真为“洪女”。诸如此类的评论势必会影响到后人对朱淑真其人其作的重视程度,更有甚者亦会导致一部分人因此而轻视其人品,进而轻视其作品,影响到对淑真其人其作的客观评价。而清照,因她较淑真含蓄内敛,受到道德方面的苛责也就较轻。试看二人作品《清平乐》与《浣溪沙》:

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同是写与所爱之人的约会,朱抓住沉溺于爱情中女子的娇弱、痴迷及在意中人面前的无所顾忌,把别前、别时、别后的心态有层次的展现出来。而李却巧妙将笔墨落在约会前后,将约会过程轻轻放过,情节在空白中丰满,浓郁在含蓄中浸染。朱词“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是热烈率直、大胆纯真的表达。她并未用暗示象征去遮掩,而是用白描手法忠实地写照传真,且把女子言谈举止写得如此主动热烈,等于宣扬轻浮的态度,这让某些道学先生吹胡子瞪眼睛认为“不可训”,他们是最不能容忍这种不严肃的作品的。而清照多少还感情于礼教,无淑真那般无所忌惮、不怕人猜。“眼波才动被人猜”的矜持足以显示她的克制。淑真错就错在太真,她一片冰心、毫不掩饰,冷则冷到冰点,热就热到沸点。在这礼教无孔不入、男权无坚不摧的社会中,恰恰是她这种热到沸点、不懂克制的喷射式的激情毁了她。比较之下,易安更浅谈,趋于内敛;幽栖更浓烈,趋于放旷;易安更聪敏,幽栖更率真:易安更深婉含蓄,幽栖更主动炽烈。还有一点也颇关键,李词是写她与未婚夫的约会,而朱词却是写她与情人的约会,仅仅是所关联的对象就足以让人抓件她的把柄来说事了。纵然如梁绍壬所言她俩“一以‘桑榆晚景’一书致诮;一以‘柳梢月上’一词贻讥”都一样有“失妇德”,但清照在大多数评论者中所受苛责也还是轻于淑真的。毕竟,易安是夫亡后飘零无依无奈改嫁张汝舟,而淑真却是在婚姻之外游离,用今天的话来说即是“婚外恋”。如此一来,在道学先生们眼中,她二人之行孰高孰低,分晓自现。淑真既不及清照“守妇道”,其“德”自然也就不及清照了。对于那些“以人论词”的评论者们而言,“道德不佳者”,即使作品的艺术水准不低,人们给她的评价也往往不高。这种具有沿袭性的评论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后世读者对淑真作品的准确定位和正确评判。

三、接受男性规范的精熟程度

以男性文学标准衡量女性文学的优劣,以儒家诗教观来评判文学作品价值是中国文学批评的一大传统。令人遗憾的是,女性文学本身有其独特魅力和独立价值,而人们却偏以男性规范的文学标准去衡量,从而使得一些女性作品得不到正确客观的评价。如果一个作家在创作时接受并熟练掌握了男性规范,且作品本身也确实不差,那么受到肯定自是水到渠成之事。但是,对于一个同样才华横溢的作家来说,只要她偏离了男性文学评价的标准,结果只能是门庭冷落。李清照与朱淑真便分别是这两类接受与偏离男性规范的典型。

同为宋代女文学家,她们一个出身达官显贵之家,一个只是仕宦小康之家,一个爱情幸福、婚姻美满,一个爱情受挫、婚

姻不幸,这导致其性格、气质也颇不相似。李所处环境宽松,生活幸福,与赵明诚琴瑟相谐,诗词较多一些清新明朗和男性化的豪放、傲岸,且暗含了男性诗风、词风,有阳刚之质。她身上所具有的男性素质使她作品在揭示真实时颇具“丈夫气”。而朱因家庭环境较严,礼教规范更严格,所适非偶的爱情婚姻悲剧造成她柔弱哀婉、感伤忧郁的内向性格,使其更多地具有一种清纯秀丽、铭感纤柔的气质,在审美情趣上倾向于柔美凄婉,影响到她的文学观念,就把“无事不入词”扩大到“无事不入诗”了。写诗时,她亦重言情,强调性情之作,整体上“闺阁气”较浓,而这种“闺阁气”恰恰是为男性规范所轻蔑的。

李则不同,她有豪迈倜傥的风景词,不让须眉的咏史诗……且又把身世飘零之感融入国破家亡之痛的抒写,表现出一种推己及人及物的博爱精神、自省意识及神骏豪迈的大丈夫气概,这更是令天下男儿汗颜。其男性气质及“丈夫气”让评论者们对她另眼相看。李调元:“不徒俯视巾帼,直欲压倒须眉”之类的赞语,奠定了她在男性文学史上不可动摇的地位。“易安倜傥,有丈夫气,乃闺阁中之苏、辛,非秦、柳也”(沈曾植《菌阁琐谈》)“葛长庚词脱尽方外气,李易安词却能脱尽闺阁气”(陈廷焯《白玉斋词话》卷六)可见,人们都注意到了李清照身上的男性化气质,肯定的也是她那些男性化倾向的作品。她之所以被表彰、肯定,正是因为她精熟地接受了男性规范且未被束住手脚,在男性规范中游刃有余地穿梭游走,其作品暗台了男性诗风词风,对士族文人所不齿的“闺阁习气”作出了很大超越。

在这点上,朱与李恰恰相反。她坚持抒写女性心灵,讴歌女性内心情感世界,表现女性独特风格,远远偏离了男性文学规范。若用男性文学标准来衡量,她这是典型的“闺阁习气”,她越是偏离男性文学的评价标准,就越是遭到不公正的苛责与贬损,受到不应有的轻视与斥责。因她没有也不愿接受男性规范,连纪昀也在《四库全书存目著录》中说她“其诗浅弱不脱闺阁之习”,这种评价的根据即是男性心中的批评标准。他们只强调女诗人不应那样作诗,却没有思考和解释她们何以那样作诗。她不能像清照那样有个旨趣相投、琴瑟相和、良师益友般的丈夫与她讨论学问、交流切磋,更无法了解“广阔的社会生活”,也不可能思考“深刻的社会意义”,她又如何去写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呢?然而,他们不管这些,只一味地用评价男性文学的标准去衡量女性作家作品。是否熟练接受并运用男性规范是影响她们作品受重视程度高低的重要因素之一。幽栖居士如此大胆地背离了男性规范,作品中处处体现出非男性规范的风格,自然不受人喜欢了。

四、资料完备程度的影响

由于种种原因,有关朱淑真的研究资料远不如清照的充足,这也是导致朱淑真倍受冷落原因之一。

清照生平大致清晰,只在个别点上尚有争议。如其母王氏出身,晚年是否改嫁等等,但这些对李研究影响并不大。而朱的生平事迹却可谓是扑朔迷离。关于她的生卒年代、籍贯、家世及爱情婚姻等基本情况,历来众说纷纭,至今尚无定论。有人认为她是北宋后期人,卒于南宋初,生年略早于李;有人则说她生于南宋初,生活年代与李同时而略晚。有人认为她未嫁时父母已亡(《诗话》)有人认为她死后父母尚在。有人认为其夫是市井民家子,粗鄙不堪;有人则认为她的丈夫是置身仕版的……有人认为她不贞,也有人替她辩护。其实,贞与不贞,都只是卫道者的看法,个中情节,非一般人所能了解。此外,由于她的手稿被焚,“今所传者,百不一存”(魏仲恭《断肠诗集序》)这又造成了研究上的难度,许多人对此望而却步,使得后世对她的研究和评价一直没有大的突破。尽管她是我国元代以前留下作品最多的女作家之一,有300多首诗词传世,但却一直遭到冷遇,通行的文学史上没有她的位置。只是近几年在袁行霈先生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上才稍稍提及,加上作品的评述也只半页内容,说她“因婚姻不幸,所嫁非人,大胆追求自主自由的爱情而不为封建礼教所容,抑郁抱恨而死”。其诗词遗稿被父母付之一炬,事迹声名,湮没不彰。所以关于她的诗文和生平记载流传下来的资料不多,这也不足为怪。如此,她没能像李那样在文学史上取得声名显赫的地位也在情理之中了。

此外,同为知识女性,李能够在思想境界上高于淑真,成为一名爱国的知识女性,这又为她加分不少。爱国意识浓烈与否,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她们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清照在南渡后,从浪漫爱情转向了忧国忧民,诗词中蕴含着对国家陷入战乱的悲痛之情,客观上反映了宏大的社会现实。从她后期诗词中,我们能感受到山河破碎给人民带来的痛苦,其思想得到了升华,境界更高于淑真。而淑真,由于主、客观条件的限制,其诗词究竟是没有易安的博大境界,题材也较窄。说到爱国知识女性,人们又倾向于易安了。

综上所述,朱淑真与李清照一沉寂一煊赫,一个门庭冷落,一个炙手可热,其原因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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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演 妮,陕西理心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07级本科3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