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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玻璃球游戏》是黑塞晚年最后一部长篇小说。这部作品虽以长篇小说的形式出现,却不是普通字面意义上的长篇小说,它用一系列象征和譬喻编织起一种哲学上的乌托邦设想,虚构了一个发生在二十世纪后未来世界的寓言。通过主人公的死亡结局为读者营造了一个文学及思想上的永恒。
关键词: 《玻璃球游戏》 克内希特 死亡 开放式结局
一
《玻璃球游戏》是黑塞晚年最后一部长篇小说。这部作品虽然以长篇小说的形式出现,却不是普通字面意义上的长篇小说,它用一系列象征和譬喻编织起一种哲学上的乌托邦设想,虚构了一个发生在二十世纪后未来世界的寓言。然而,作者并非故弄玄虚,诚如德国女作家露易莎·林塞尔所说:“黑塞在希特勒时期转向乌托邦,恰恰不是一种逃避态度,而是用语言作为武器让人们得以自由地呼吸在超越时间的空间之中,得以成为自觉抵制恶魔的觉悟者。”(见《试论的意义》)当我们在谈到德国作家赫尔曼·黑塞最成功的包罗万象的鸿篇巨制《玻璃球游戏》时,大家会非常奇怪地发现,这部作品在一段时间内很沉寂。
当《玻璃球游戏》中译本在中国出版以来(张佩芬译《玻璃球游戏》: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就在中国文艺批评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但是,绝大部分关于《玻璃球游戏》的评论都是基于一个个单一视角展开的,且相互封闭孤立。其一可能因为片面思考方式,同时这也出现在部分德语文学界关于黑塞的接受中。其二,在对《玻璃球游戏》孤立的评论中并未注意小说整体,因此就给部分视角的阐释带来了困难。这种处理方式很可能导致只有外在主题会被纳入评论者的视野中,但原本的思想内容却正好包含了一个相反的意思。一个引人注目的例子就是,这种一维的评论把小说中死亡场景的设置无限放大了。
评论界大都对《玻璃球游戏》的故事结局持质疑态度。部分评论家认为,小说主人公的死亡是缺乏逻辑且充满争议的,这种死亡是偶然的、没有意义的,并非有机产生于主人翁约瑟夫·克内希特的成长中。另一部分评论家认为,作家显然因为能力而不能继续写作,从而武断地安排了主人公的死亡。然而大家都认为,故事结局只能被解读为负面的或消极的,克内希特的死亡也仅被理解为失败的。甚至从故事结构形式上看,小说也不是完整的,而是出人意料地偶然中断了。
二
以下是几种代表性的观点。德语评论家Edith Braemer是这样评论玻璃球游戏大师的死亡的:“克内希特在他第一次现实社会尝试中的死亡看起来是合理的:一个卡斯塔利亚人在现实社会中是生存不下去的。但是这种死亡动机显得如此荒诞。”①
小说一开篇就明确指出,克内希特的死亡绝不是一件不幸的事,也不是仓促收尾的结果。死亡的结局是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慢慢铺垫而成的,同时把小说主人公的发展推向了有机的结束。在小说的开始章节中,历史学家②就提到了小说主人公的悲剧结局。虽然没有任何一个可信的书面能证据证明克内希特的死亡,但是遗留下来的传说与玻璃球游戏大师的生平是如此吻合,以至于他的传记作者都同意不再过多累述。他写道:“但是我们绝无半点理由假定他的死亡可能是一场纯粹的意外。就我们的认识来看,他的生平由若干明显的发展阶段组成,只要我们对他的结局联系传说进行一番思索,便会乐意接受和写下这一传说。我们这么做,是因为传说所描述的最后阶段生活似乎完全符合他先前各个阶段的生活。我们甚至承认,他的生命最后竟消失在传说之中也似乎是合理的、有机的。”③
甚至在之后的叙述中,历史学家不断重复强调这一观点:“但是这种结局并非偶然或者不幸事故,事出有因并且完全合乎逻辑。我们今后工作的一部分也就是要指出:这一结局和我们可敬大师的光辉业绩和成就不存在丝毫矛盾抵触。”(《玻璃球游戏》,256页)
黑塞自己也对小说最后部分做了如下评论:“克内希特的死当然会有许多意义。对于我本人来说,最核心的意义就是牺牲者。这一点也是克内希特本人勇敢且欣然实践的。正如我想的一样,克内希特的死并未中断他对少年的教育实践,反而正好达到了教育目的。”④
因此,人们必须把《玻璃球游戏》当做是一部具有双重性的作品来看待。一重是展示现实的事实层面,另一重则是对深入理解作品有决定意义的内在象征层面。这一情况增加了对文本阐释的困难,因为他要求对图像、象征、动机及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必须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只有这样才能够去把握一个诗人的表意符号。如果人们通过所有的作品来分析这些意象,就会发现单个词汇已经失去了它的日常意思,同时获得了一个全新的、并富有魔力的属性。对语言的这种研究就会因克内希特的死亡产生一种完全不同的理解。
三
中国的传统文化对赫尔曼·黑塞的生活及其作品有很大影响,当然也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小说《玻璃球游戏》的形式。如果人们要从众多的东方思想中列举出最具影响力的,人们毫无疑问会提到双极性、两大原力,阴和阳之间的相互矛盾和统一。此外,这一思想也对小说的结局具有标志性和决定性的意义。
我们的分析从《玻璃球游戏》的核心场景出发,然而故事的结局在这个核心场景中已经象征性地预先告知了:约瑟夫·克内希特与老年修士的相遇。这一图像体系显示出了两种基本元素的对立,同时正好平行地揭示出故事结尾的结构形式。小说如此写道:“早晨,克内西特做到金鱼池边,在光影的双重映射下观察这个又小又冷的世界……”⑤
在黑塞充满象征意义的专业术语中,“早晨”一词通常指“朝气、新的开始和新的动力”。几乎在黑塞的所有作品中,早上一词都意指一种心理状态,黑塞自己把它叫做“觉醒”。上面提到的这一情节对少年克内希特来说也是一个发展的新阶段,同时表明了所有其他后续发展阶段的特征,当然也包含最终的结局,克内希特死于一个明媚的早上。“早晨”一词在死亡情节的铺垫过程中常常被显而易见地多次提到,例如:克内希特在早上起床,岩石剪碎在清冷的晨曦中,阴暗岩峰后面的天空在晨光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小说把帝托(克内希特在现实社会中的学生)充满节日气氛的晨舞叫做庆祝日出或者早晨降临的神奇礼俗。这种贯穿始终固执地不断重复的写作手法甚至使每一个不相信黑塞的读者都感受到了,这是一个开始,而不是一个结束。
小说叙述者把老年修士小花园里面的池塘称作清冷的小世界。这一定义也清楚地表达了这种无限的永恒特性。“清冷”和“冷”在黑塞小说中是做定语的,但是从这两个定语我们知道,黑塞想表达的是“永恒”、“永生”和“灵魂”。下面一句话中也对这一场景进行了同样的描述:“他们坐在那儿,透过清晨的宁静听到了井水的叮咚声,永恒的旋律。”⑥
我们还能回忆起来,当我们读《荒原狼》的时候也遇到了具有同样象征意义的词,比如冷,清冷、冰冷。亨利·哈勒伴随着莫扎特的音乐,在冰冷的氛围中领悟到了永恒。这种无处不在的寒冷是不可忍受的,突然降临在地球上。正如文中所写:“魔鬼一般,全世界都是一片严寒。这个不死的精灵在大地上刮起了一股残暴的寒流。”⑦在《纳尓齐斯与歌尔德蒙》中,纳尓齐斯被一种寒冷的氛围所包围:“他高雅的派头就像一股寒流紧紧萦绕着他。”⑧在《东方之旅》中,永恒国度的光环散发出一圈圈清凉。“几乎在我瞥见这个戒指的时候,那一丝丝金属的凉意就袭击了我的指尖”。⑨当然还有一系列的类似例子,尤其在《玻璃球游戏》中,唯独“清凉”和“冷”是与永恒和精神的概念一起出现在上下文中的。
小说开篇就营造了一种氛围,并在故事情节的发展过程中不断强调:早晨的天空是凉爽的。一座山峰笔直地矗立在阴影中。克内希特感觉“浑身清爽,同时对崇山峻岭的陌生感油然而生。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寂静和冷漠的伟大之中”。约瑟夫·克内希特在一个寒冷的清晨来到了重山环绕的冰冷的湖边:“这个湖让他体会到了冰冷的感觉,刺骨的严寒紧紧包围着他。”
其次,我们还要提到一个现代小说结构形式的重要特征,这就是开放式的结局。很多人批评黑塞说,他在小说中非正常地终结了主人公克内希特的一生,而使结局成为一个悬念,故事情节被人为地中断了,因此小说原本就一个开放式结局。对于这个观点,我们首先要说,“玻璃球游戏”这个素材就决定了故事结局的特征,同时要求故事是一个开放式故事。关于他的写作意图黑塞说,通过《玻璃球游戏》的创作主要是想表达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这一思想,也是一个尝试,一个对“在流动过程中坚固的东西的表达形式、精神和文化的继承和传播”⑩的尝试。
克内希特的一生不仅是他自己的生活,还是一个生存链中众多范例式生活的一环,正是有他们的存在,才构建了整个精神传承的渐进进程。因此,克内希特的生平也必须是开放式的,才能从许许多多的精神存在中找到克内希特的影子。
除了上述原因之外,开放式结局并非是黑塞的独创,而是现代小说的标志。正因为这一特征,现代小说既区别于古典小说,又有别于骑士小说、田园小说等。对于这些传统小说来说,一个严谨的小说结尾是必不可少的。莫泊桑曾提到过现代小说开放式结局这一特征。巴赫金也提到,小说是以未完成的现实为素材,同时又区别于史诗,并持续地成为过去和结束的,应保持开放性。
正如我们看到的一样,黑塞把现代小说写作手法——开放式结局或者偶然的结束,大量地运用到他的创作中。现代小说的结局并不是故事的结束,事实正好相反,正式通过开放式结局这一手法使故事跳脱出作品原本的框架,从而使作品和主人公得以延续。《玻璃球游戏》小说的结局——克内希特的死,正好使小说情节跳出了作品原本的框架而获得了新生,正如同克内希特通过自己的牺牲,跳出了原本不再有发展前途的生活,而获得了精神上的永生和新生,这个安排既符合现代小说这种文学样式的要求,同时又烘托出小说的主旨——精神的传承。
注释:
①E.Braemer:Kastalien als p?覿dagogische Provinz.In:Die neue Schule,1948,N 3,S.252.译文由笔者自译.
②历史学家一词系小说中用语.在此特作说明,以下出现历史学家一词均此意.
③[德]赫尔曼·黑塞,著.张佩芬,译.玻璃球游戏.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39.以下出现该小说的引文只标注页码,不再一一说明.
④Hermann Hesse:Briefe.Erweitere Ausgabe.Frankfurt am Main:Suhrkamp,1964,S.208.译文由笔者自译.
⑤[德]赫尔曼·黑塞,著.张佩芬,译.玻璃球游戏.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136.
⑥同上:136.
⑦Hermann Hesse:Steppenwolf.Werkausgabe VII.S.402.译文由笔者自译.
⑧Hermann Hesse:Narzi und Goldmund.Werkausgabe VIII.S.10.译文由笔者自译.
⑨Hermann Hesse:Die Morgenlandfahrt.Werkausgabe VIII.S.383.译文由笔者自译.
⑩Hermann Hesse:Briefe.S.346.
参考文献:
[1][德]赫尔曼·黑塞,著.张佩芬,译.玻璃球游戏.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
[2]Hermann Hesse:Steppenwolf.Werkausgabe VII.
[3]Hermann Hesse:Narziβ und Goldmund. Werkausgabe VIII.
[4]Hermann Hesse:Die Morgenlandfahrt.Werkausgabe VIII.
[5]Hermann Hesse:Briefe.S.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