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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是一种“倾吐”的需要:记录生活的真实状态,书写自己对生活的认识和感悟,表达对人生、对社会的理性思考。那让我们痛苦的期待,那等待中的迷惘,那迷乱后的澄澈,那豁然开朗后的欢乐,让作文的方舟在生命的激流中风正帆满。曾几何时,我们的作文里充斥着假话、套话:登山劳累时有革命战士为我们加油,学习懈怠时有张海迪、保尔等为我们鼓劲儿。
怎样让作文的方舟扬帆远航?先让我们恢复感觉系统,去感知生活中的物、人、事,让作文的方舟满载“真品”待航。
调动多种感官进行感受
我们五官的感觉被弄得迟钝了,我们在晴天白日里凝目而视,可是我们视而不见。我们窝着手掌挡在耳朵背后谛听,可是我们听而不闻;我们伸出双手,可是我们触而不觉。尽管阿拉伯的薰香都焚起来了,我们还是走我们的路,闻不到香味。
我们看不见黄昏时耕田归来的农夫,听不见牧童引导羊群回到羊栏里的笛声;我们并不伸出手去抚摩夕阳的余晖;我们的鼻子也不复渴望沙的玫瑰。(黎巴嫩・纪伯伦《一个哲学家:惊异与美》)
确确实实,在生活中,我们常常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吃喝而不知其味。这样的生活,是乏味的,我们无法从身边的世界获得惊异,无法发现生活的美,因此这样写出的作文,势必枯燥无味。怎样让我们笔下的文字美起来?怎样让我们的文字常读常新?世界始终是个崭新的世界,我们的感觉也应该是常新的,因此我们要学会调动多种感觉器官感受外物。
[例文一]
美洲之夜
[法]夏布多里昂
日落后一小时,月亮在对面天空出现。夜空皇后从东方带来的馥郁的微风好像她清新的气息率先来到林中。(气息:嗅觉)孤独的星辰冉冉升起:她时而宁静地继续她蔚蓝的驰骋,时而在好像笼罩山巅的皑皑白雪似的云彩上憩息(动态:视觉)。云彩揭开或戴上它们的面纱,蔓延开去成为洁白的烟雾,散落成一团团轻盈的泡沫,或者在天空形成絮状的耀眼的长滩(形状:视觉),看上去是那么轻盈、那么柔软和富于弹性,仿佛可以触摸似的。
地上的情景也同样令人陶醉:天鹅绒般的淡蓝的月光照进树林,把一束束光芒投射到最深的黑暗之中(颜色:视觉)。我脚下流淌的小河有时消失在树木间,有时重新出现,河水辉映着夜空的群星。对岸是一片草原,草原上沉睡着如洗的月光;几棵稀疏的白桦在微风中摇曳,在这纹丝不动的光海里形成几处飘浮的影子的岛屿(动态:视觉)。如果没有树叶的坠落、乍起的阵风、灰林枭的哀鸣,周围本来是一个万籁俱寂的世界;远处不时传来尼亚加拉瀑布低沉的咆哮,那咆哮声在寂静的夜空越过重重荒原,最后湮灭在遥远的森林之中。(声音:听觉)
[赏析]
先从夜空写起,从嗅觉入笔。馥郁的夜风吹拂,那是庄严、雍容、高贵的夜空皇后莅临林间,她气息清新幽雅,沁人心脾,让人忘俗。从视觉角度描写星和云彩。描写星,突出其动态;写云彩,突出其形状。云彩时而如洁白的烟雾,时而如轻盈的泡沫,时而如絮状的耀眼的长滩,轻盈、柔软、富于弹性,视觉和触觉又沟通了起来。
写地上的情景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从视觉的角度描写林间夜色斑驳,小河忽隐忽现,群星与河水相辉映。最后从听觉的角度写美洲之夜的宁静,以有声衬无声。
这两个段落从视觉、嗅觉、听觉的角度描写夜景,写得优美、丰富,使人读时如身临其境。
[例文二]
冬之幸福
[日]宫城道雄
初冬季节的一个好天,和煦的阳光洒满套廊,我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侧耳倾听着院内的动静。不久以前还经常听见的秋虫声,如今已成绝响,只隐约听得到不时传来的清风扫落叶声,屋内的干家务活儿声,还有远处奔驰而过的省线火车声。尤其是偶尔听到的飞机声,加上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之中,使我不禁产生闲适的小阳春之感。
在初冬,根据我用手摸的触觉,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柿子和桔子。当然我也喜欢柿子的味道,可是用手摸更好,有细长的,有圆的,从上往下一摸,那光滑感非常惬意。硬的柿蒂也令人喜爱。摸着摸着,就想起儿时见过的柿子的美丽颜色,同样地也能忆起桔子的颜色,就味道来说,我更喜欢早春在店铺里难得买到的桔子的那种甜。不过,有时也忆起儿时吃刚摘下的桔子时的情景。那是青皮的,摸着粗糙而发出新鲜香气的桔子,吃起来却酸得人歪扭着脸,好像暗示冬天的来临。还有,那时照射拉窗的冬日阳光,至今让我怀念。
[赏析]
明眼人拥有视觉的优势,但有时万千景色的美反而领略不到,宫城道雄是盲人作家,他调动听觉、触觉、味觉描写冬天之景,让人产生无限的联想,视觉中单调萧条的冬在作者的笔下,变得充实温馨。声音有清晰的,有隐隐约约的,有近处的,有远处的,具有变化之美。冬日的阳光尤其让人感动,那温暖使人感到闲适、幸福,触觉如此神奇!是什么暗示冬天的来临呢?是让人歪扭了脸的“酸”。那酸读来令人满口流津,谁还能说“冬”不是富于情趣的呢?
调动感官全方位进行感受
一枝梅花绽放在墙角,创造出一片美丽的空间。有时,我们的感觉只去关注物体本身,结果,物体仅是物体,空间仅是空间。如果我们调动感觉全方位去感受,那么物体与它所处的空间就会因此而不同。
[例文一]
临江楼记
何为
临江楼原是一家名为“广福隆”纸栈的旧址,先后设过酒店。厚实的木门内,一个小小的庭院,迎面一座三层的珠灰色楼房(感受前后)。楼的底层和三层走廊前,上下各有石砌藻饰的三个拱形廊檐,远远望去,宛如六个巨大的永远不凋落的花环镶嵌在屋前(感受上下)。楼外近处(感受内外),一棵威严的百年老榕树,顶着擎天的华盖,昂然挺立,隔墙对望。大榕树盘根错节伸出来的根茎,比一般的小树还粗壮(感受远近)。青树绿叶,俯临江水。这条江就是著名诗句“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中提到的汀江。它如同一条历史的长河奔腾向前,不由使人回溯到将近半个世纪前的汀江两岸(感受今昔),老红军们,赤卫队员们,少先队员们和儿童团员们,用梭镖和红缨枪书写的可歌可泣的故事。
[赏析]
由于曾在临江楼住过,所以平常的小楼就不同寻常。调动感官全方位感受,小小的临江楼富于立体感,庄严、肃穆,使人神思飞越。
[例文二]
马
[法]布封
颚骨过分伸长本是兽类头颅不同于人类头颅的主要一点,也是所有动物的最卑贱的标志;然而,马的颚骨虽然很长,它却没有如驴的那副蠢相,如牛的那副呆板。相反,它的头部比例整齐,给它一种轻捷的神情,而这种神情又恰好与颈部的美相得益彰。马一抬头,就仿佛想要超出它那四足兽的地位;在这样的高贵姿态中,它和人面对面地相觑着;它的眼睛闪闪有光,并且目光十分坦率;它的耳朵也长得好,并且不大不小,不像牛耳太短,驴耳太长;它的鬣毛正好衬着它的头,装饰着它的颈部,给予它一种强劲而豪迈的模样;它那下垂而丰盛的尾巴覆盖着、并且美观地结束着它的身躯的末端:马尾和鹿、象等的短尾,驴、骆驼、犀牛等的秃尾都大不相同,它是密而长的鬃毛构成的,仿佛这些鬃毛就直接从屁股上生长出来,因为长出鬃毛的那个小肉桩子很短。它不能和狮子一样翘起尾巴,但是它的尾巴能两边摆动,它就有效地利用尾巴来驱赶苍蝇――苍蝇很使它苦恼,因为它的皮肤虽然很坚实,并且满生着厚密的短毛,却还是十分敏感的。
(程依荣译)
[赏析]
本段全方位地感受马的外形,马的形象跃然纸上,不禁令人感叹:在所有的动物中,马身材高大而且身体各部配合得最匀称、最优美。
换时换位换情感受物
物之为物,是因为它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个体,它占据着空间,也拥有时间,同时它也存在于人的感受中,能引起人的情感变化。换时、换位、换情感受物,笔端流泻的,不仅是物的“形”,还有物的“神”。
[例文]
山 百 合
[日]德富芦花
后山山腹长满了葱茏茂密的萱草,中间点缀着一两棵山百合。白花初放,犹如暗夜的明星。转眼之间,很快开满山麓,含笑迎风。而今,这花比午夜的星星还多。
登山访花,花儿藏在深深的茅草丛里,不易发现。
归来站在自家庭院里眺望,白花含笑,要比茅草秀美得多。
朝露满山,花也沉沉欲睡了。
黄昏的风轻轻吹拂,满山茅草漾起了青波。花在波里漂浮,宛若摇曳在水里的藻花。
太阳落了,山间昏暗起来,只剩下点点白花,显得有些惨淡。
[赏析]
文章开头,描写在“葱茏茂密的萱草”间,零星地点缀着洁白的山百合。白花欣欣然张开眼,明丽皎洁,“犹如暗夜的明星”。白花虽是几朵,但蕴涵着旺盛的生命力,“而今,这花比午夜的星星还多”。身处于人如云事如雨的现代社会中,这清幽绝伦的百合,清香弥漫于山野,怎能不让人感到欣喜呢?“转眼之间,很快开满山麓,含笑迎风”,作者的神思也在风中欢舞吧?
二、三段换位写物。白百合仿佛高洁的仙女,生于人际罕至的山野,并不因为有人造访,而扬起笑脸;也并不因为无人欣赏,就不吐露幽香。她不矜夸,“花儿藏在深深的茅草丛里”;她也不悲天悯人,也不妄自菲薄,“白花含笑,要比茅草秀美得多”。一远,一近,把百合写得摇曳多姿。
四、五段换时写百合。阳光充溢天地,色彩绚烂,阒无人迹的山野,白日也可入梦,百合“沉沉欲睡”,悄然独立,清香依旧,洁白依旧。黄昏时满山茅草随风摇荡,百合在绿波中飘摇,自在、飘然。
最后一段,换情感受物。太阳落了,山间静寂、暗淡,白花点点,文章开头“含笑迎风”的百合,此时显得落寞、惨淡,两相对比,百合似乎带有了精神。
文章优美,犹如那清幽绝伦的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