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说中西茶文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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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历史家的考证，天下事无不变化多端、日新月异。但其中不变的法则，只有熬盐和烹茶，前者蒸发水分，使其结晶成盐，后者则加上滚水使之泡汤，其方法自古至今，一成不变。足见世界上愈是单纯和原始的东西，越源远而流长；而长饮茶的民族，其所以能天长地久者，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英国人最是保守，其饮茶的方法也属守旧，后来未见有何新花样加以改进，所以英国人喝茶，也可加上“国饮”的称号，以象征其对饮茶的一贯精神。

英国人喝茶的嗜好，只要耳朵里听到一阵子杯盘的轻微碰击声，他们的神经便会感到紧张，虽然还没一杯在手，但是身心的疲劳已祛了一半。当他坐下来，斟茶、热匙、加糖、搅匀，接着举杯、品味、润喉、下咽……你想，如此一层层引人入胜，还有一半未曾消除的疲劳将很快地消失。当然，等到一杯茶喝完，虽未见得每人都会“羽化登仙”可是至少也由于内心愉快的情绪，无形中便会增加活力，提高工作效率。

英国人喝茶之风，到18世纪而大盛，在西伯的作品中，称茶为温柔素纯而神圣的饮料。约翰逊博士自比为茶痴，一天到晚浸淫在苦汤中，20年来，每饭非用茶冲灌不可；他的水壶一天之中难得有冷却的时候，在晚上他以茶自娱，午夜品茗解寐，早上饮茶醒睡，真可谓一日不可无此君。法佐尔的作品中也说：“我日常的饮料为茶，或是少许的酒和水；这是医生的处方，用以治疗忧郁和愁闷的。”狄更斯在他的名著《辟克威日记》中，也曾描写过一个女人，在早上连喝九杯之多，真可谓海量。

瀹茗用水，为千古不易的成法，而水对于茶的作用，真是微妙到不可思议。茶在英国所以成为大众的嗜好，据科学家的研究，还是得力于水质的清冽，英国的水最适宜于烹茶。记得“幸福”杂志里有一篇文章，曾谈及英美两国的水与茶及咖啡的关系。据说，美国人之所以爱好咖啡而不饮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由于水质的不同，波士顿地方的水冲出来的茶，和旧金山所烹的味道大不相同。英国的水宜于瀹茗，但冲咖啡就逊色得多了。

古人烹茶最讲究用水，专家著书立说，视为实用的一种学问。我国明代田子艺曾有“煮泉小品”之作，品评天下之泉水，语多精骇，其中“宜茶”一节有云：“……烹茶于所产处无不佳，盖水土之宜也，此诚妙论。况旋摘旋瀹，两及其新耶，故茶谱亦云：蒙之中顶茶，所获一两，以本处煎服，即能祛宿疾是也。……”

有些人喜欢嚼干茶叶，以为其味无穷，别有一番乐趣，这是例外。如系真正品茗的人，就得讲究烹茶的泉水，而今之茶肆皆取日常所用的自来水冲泡，那又另当别论了。

除了水之外，茶具和茶叶的份量，其所做出来的茶味，都有极大的连带关系。茶具以紫砂者为最佳。所谓宜兴茶壶，这是最脍炙人口的茶具，讲究的人饮茶都选购宜兴的紫砂壶。

外国人饮茶的器具往往比我们多，譬如6个人用的茶具，就包括大小点心的碟子，糖缸、奶壶、茶壶、茶杯、碟子等，此外还加上茶匙、糖夹、茶沥、茶滓缸等，至少也有三四十件，摆满一桌，比不得我们4个人啜茗，只需四个茶杯、1把茶壶，桌面上总共5样东西就够了。

西洋人的茶匙用途最广，除了吃茶用来搅糖调乳之外，还在服药之时用作量器，在他们的药水瓶上，往往注明饭前或饭后服一茶匙等字样。英国人列祖列宗传下来的成规，泡茶时，每一茶杯用茶叶一匙。譬如3个人喝茶，壶里必定放进3茶匙的茶叶，不过另外为了那只茶壶，还得多加一茶匙。在英国北部地方，通常说这1茶匙的茶叶是给爹爹的；其实这是为了使茶可以增加浓度，即使多加些水，临时要添上1杯半盏，也不至于淡而无味罢了。

喝茶的真谛何在？恐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的。从传统上来说，乃因为喝茶的习惯流传愈久而愈深。如就茶的效用上来说，据《考盘余事》论茶效云：“人饮真茶，能止渴消食，除痰少睡，利水道，明目益思，除烦去腻。人固不可一日无茶，然或有忌而不饮，每食已，辄以浓茶漱口，烦赋既去，而脾胃自消。凡肉之在齿间者，得茶涤之，乃尽消缩，不觉脱去，不烦刺挑也。而齿性便苦，缘此渐坚密，蠹毒自去矣，然率用中下茶。”

科学家研究茶的成分，其中含有一种苦味的植物碱质，叫做“咖啡因”。这是和咖啡中所含相同的刺激成分，也就是茶素。所谓明目益思、除烦去腻的作用，就是茶素所赐。此外茶里还含有少量的维他命C以及一些益血的成分，都是对我们身体有益的物质，所以每天能适量饮用一些如绿茶或红茶，对我们消化系统及健康是有益的。

在红茶里加一些牛乳及方糖，或几滴白兰地酒，不但香味浓郁可口，更具有提神醒脑的功用。

英国人的喝茶不像我们一样，只讲求生活上的享受，而是具有一种积极的精神，把工作、生活、享受融成一体。中国人饮茶则寓有文人雅事之风韵，而把茶视作一种超凡脱俗的神品。据《煮泉小品》云：“茶如佳人，此论虽妙，但恐不宣山林间耳。昔苏子瞻诗句有云：从来佳茗比佳人；又曾茶山诗：移人尤物众议夸是也……。”

此外，又如《考盘余事》云：“茶之为饮，最宜精行修德之人，兼以白石清泉煮如法，不时废而或兴，能熟习而深味，神融心醉，觉与醍醐甘露抗衡，斯善赏鉴者矣。使佳茗而饮非其人，犹汲乳泉以灌蒿叶，罪莫大焉。有其人而未识其趣，一吸而尽，不暇辨味，俗莫甚焉。司马温公与苏子瞻嗜茶墨。公云：茶与墨正相反，茶饮白，墨欲黑；茶欲重，墨欲轻；茶欲新，墨欲陈；苏曰：奇茶妙墨俱香，公以为然。”对于品茗之事，总而言之，东方人注重精神文明，西方人则注重物质前进，各行其生活之所哉！（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