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军:正气存,“瘤”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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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癌症，大多数人会想到内脏器官癌症，如被称之为“癌中之王”的胰腺癌和肝癌。而现实生活中，往往皮肤上一块小小的“黑痣”也可能是致命的癌症，估计这样说，有人认为是危言耸听。

还记得2010年的一部高卖座电影《非诚勿扰2》吗？电影的热播也让这个由“黑痣”引起的癌——皮肤黑色素瘤进入了公众的视野。片中李香山患有黑色素瘤，因为癌症晚期深感绝望，最后选择跳海自杀。而后又传出香港著名影视明星谢霆锋被确诊患有黑色素瘤。大肆的媒体宣传和名人效应，让人们一时间见“黑痣”而色变。

黑色素瘤何以如此可怕？著名黑色素瘤专家、北京大学肿瘤医院肾癌黑色素瘤内科主任郭军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黑色素瘤治疗难度非常大，其主要原因有：首先，病情发展十分迅速，一天一个样；其次，肿瘤转移快，从恶变到转移至全身，时间非常短，可以用爆发性来形容。因此，黑色素瘤也被称为癌症的“王中之王”。

“我们通过多年的研究，从最初对黑色素瘤的束手无策，到现在在治疗技术上已取得了质的突破，大大延长了患者的生命，将来甚至可能使患者的生命延长到十年乃至几十年。”郭军也在为此不断翻越障碍，探索更高精尖的技术。

别“轻看”了病情

由于很多人对黑色素瘤的认识不到位，以致杯弓蛇影，看到普通的痣、色斑，就认为会变成黑色素瘤。记者跟诊郭军的门诊时，就发现了不少这样的案例。

“老人家，百分之百没事，回家吧。”一位60岁上下的老大爷怀疑自己得了黑色素瘤，非常害怕。郭军一直很耐心地给他科普：“这不是病，是浅褐斑演变而成的老年斑，再严重点也就是老年疣，黑色素瘤是不会有痒感的。”尽管得到了详尽的解答，老人仍坚决认为自己有问题并且很严重，这情形让郭军不生气反而乐不可支，“关于这老年疣啊，全世界报道中没有一粒恶变的，您这儿要是能变了，那可就全世界闻名了”。

短短的三个小时内，有好几位病人因同样的问题找上了郭军，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因手部长有深褐色斑块，微微隆起，时有瘙痒症状，怀疑是黑色素瘤。除此之外，容易使人错认的还有皮脂腺囊肿和交界痣。在门诊期间，看病之余，郭军总会不厌其烦地向患者普及相关的知识。这些虚惊一场的“误会”，却让郭军感到很欣慰，“说明病人很重视这个疾病，把病‘看重’了，可以通过检查及时排除，但是若把病‘看轻’了，后果就不可设想了”。

门诊时，当郭军反复地查看一份由两兄妹带来的病案时，诊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紧接着是一声长叹：“哎，怎么会这样！” 原来这份病案属于他们55岁的父亲，早年曾患有黑色素瘤，手术切除之后，认为好了，也不知道还有转移的可能，所以术后没有接受任何的复查和后续治疗。直到今年身体出现不适，经检查才发现黑色素瘤已多发肺转移，还有脾脏转移和肾转移。郭军很沉痛地告诉患者家属，就单肺的多发转移来说，患者仅有6个月的生命，再加上脾脏和肾转移，也许就只能存活4个月了。“要是当初持续治疗，转移的风险就会大大的降低”。

“知识改变命运！”这似乎已经成为郭军的口头禅，他认为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患者，“因为没意识到这个病有多严重，总是一拖再拖，以致耽搁病情。”郭军最怕就是“为时已晚”。

每当遇到复杂情况或患者病情加重时，郭军就会不自觉的右手抚额，紧锁眉头。“我就是觉得可惜，刚刚发现的时候为什么不治啊！”每当此时，他都为患者和家属痛心疾首。

正视治疗避误区

癌症可怕，因为它可能致命，所以不少人患上癌症恐惧症，往往使病情雪上添霜，因此，得了癌症，家属瞒着患者也是常事。

门诊当天，一位患者家属自诉女儿是恶性肿瘤，拿来的病历单上却写着良性肿瘤，郭军疑惑道：“你这不是良性的吗？”经询问得知，原来是父母担心女儿承受不住，私底下悄悄伪造了病案结果。这样的行为郭军不是很赞同：“患者知道自己的病情，能够更加重视，遵照医嘱，积极配合治疗，有病不让知道，可能影响治疗。”郭军给家属讲明利害关系，希望患者正视自己的病情，“咱不去惹事儿，有事儿，咱也不怕事儿，治病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力劝患者正视疾病，配合治疗。郭军虽温和却意志坚定，只要为了患者，原则上他丝毫都不让步。

“有病就得治”，这句话看似简单，真正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像上述患者及家属，不敢直面病魔，可能会陷入一些治疗误区。在临床上，郭军也时常碰到没有正确解读疾病，走进治疗误区而让他“头疼”的患者。

有患者认为，得了肿瘤，不治疗比治疗好，因为治疗有风险，可能还有副作用。这样的观点让郭军无法理解，“错误的治疗不可取，但如果正确的治疗反而有害的话，医学的存在意义就值得怀疑了。”郭军说，一般而言，治疗都是有副作用的，如果没有任何副作用，那它可能也没有积极作用。“以肿瘤为例，肿瘤局部增长会产生占位、坏死、出血，转移的病灶可能引起骨折截瘫、脑转移甚至引起昏迷。肿瘤不断地进展带来的痛苦，是一个持续倍增的过程，而化疗、放疗等抗肿瘤治疗带来的副作用是‘一次性’的，在一个阶段里，过去就过去了，不会持续呈几何指数增长。”他认为，治疗也得讲“价值医学”，孰轻孰重，患者心里要有一杆秤，“肿瘤存在的痛苦和威胁，远远大于治疗可能带来的副作用，那么治疗就是有意义的”。

有人消极悲观，也有人是“乐天派”，认为只要治疗了，就百分之百好了。郭军对这样的病人时常会“泼冷水”，“就目前而言，癌症是不能完全治愈的，只能有效地控制。随着科技发展和医疗水平的不断提高，在未来有可能将这种有效控制期延长至几十年，那么如果你四十岁患有癌症，控制了40年，其结果相当于已经治愈了，唯一的区别在于，你每天比别人多吃两颗‘药丸子’。”郭军希望患者能够正确对待疾病，不偏不倚，不能放弃治疗，也不能“大无畏”，治疗过度。

负责任的“老乡”

“高超的医术，还有超出常人的‘菩萨心’。” 这是病人对郭军的评价。

“我是医生，这都是我该做的，你来了，我就得为你负责。”这是郭军自己的坚守。

一下午的门诊，记者被很多细节所感动：每个患者进来之前，郭军会认真“瞄”一眼挂号单。这样，只要患者一推门走进诊室，他就能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并亲切打招呼。温和的声音，关切的目光，平易近人的态度，让患者少了一份忐忑，多了一丝暖意。记者发现，郭军手边随时放着一支圆珠笔和白纸，遇到患者不明白的，就在纸上边说边画出来，患者离开时还会细心的提醒他们带走图样。细节虽小，却是郭军一心为患者的赤诚之举。

看郭军的门诊，也有沉重时候，如看到患者进入危重期，或是没有钱想放弃治疗时，郭军往往蹙着眉头，显得很无奈。但更多时候，找他看病是轻松的，因为他是“老乡”。一位来自山东的老太太不会讲普通话，一进门诊室就用方言“吧啦吧啦”跟郭军说了一堆。“您别慌，慢慢讲。”郭军满面笑容，用山东话与患者沟通，“您是山东人啊！”老太太诧异道，“我是医院的人。”郭军幽默地说，因为经常接诊外地患者，他会很多地方的方言。由于上了年纪，记忆力衰退，老人将自己要问的问题，密密麻麻都写在一张纸上。郭军一一给她解答，配合着郭军独特的“山东”腔调，引来患者阵阵笑声，也没有了刚进诊室的紧张局促感。由于老太太不懂医学，涉及到很多专业的问题，总是说不对，郭军就跟她用手势来回比划，反复地沟通。

“郭主任真随和。” 老太太乐呵呵地告诉记者，至始至终，她都认为遇到了一个“好老乡”。

然而这个随和的人，也有“不受待见”的时候。一个26岁的年轻小伙子患上黑色素瘤，已经发展到延髓转移，“黑色素瘤转移最好治的是皮肤转移，其次是粘膜，而最可怕的就是转移到脊髓或延髓。”郭军说，考虑到患者已经瘫痪在床，也许只有2～4个月生存期。家属不能接受这个沉痛“事实”，也不愿意接受郭军的建议，要去寻求更多的尝试。“现在首要是注意营养，减少患者的痛苦，花再多的钱也延长不了生命，何必呢？”郭军严肃道，若是急病乱投医，到时人没了，却弄得倾家荡产，家里怎么过？“家属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如果有一点希望，作为医生，我怎么也不会放弃治疗的。”郭军为患者及家属哀伤，但他更为这个家庭着急。

郭军的号不好挂，患者太多，很多患者从外地赶来，没办法，郭军只能给他们加号。一般复诊病人过来，他都给加号，所以半天门诊看三四十个号很正常。“我希望来医院找我的病人越少越好，最好永远也不要来找我。”郭军伸伸已经酸痛的腰，笑着说到。

“他是个特别‘正’的人”

很多人提到北大肿瘤的郭军，都伸出大拇指肃然起敬。郭军在黑色素瘤、肾癌、膀胱癌等领域的临床和科研上，成绩斐然，解救了无数癌症患者。曾多次作为代表参加国际学术会议，并发表精彩演讲。由他领导的肾癌黑色素瘤内科，作为国内专门从事恶性黑色素瘤及肾癌临床治疗的主要研究中心，每年实际收治住院患者两千余例。

据郭军介绍，科室根据患者的个体情况，采取综合治疗的模式，将患者的手术、放疗、化疗、靶向与生物治疗等有机结合起来治疗肿瘤，从而控制肿瘤病情，减轻病痛，提高生活质量，延长患者生存。“我们有自己的特色，不照搬欧美的指南。”在郭军的带领下，开展针对中国人黑色素瘤的研究，包括其基因亚型、病理亚型、发病情况、特殊治疗情况等；同时根据地域、基因、体制的不同，研究出适合的、个性化的治疗方法。

对于取得的成绩，郭军很自豪，更为自己的团队感到骄傲，而团队里的人更以他为标杆。

“主任对我们要求很严格，我们都以他为榜样。”郭军的助手王轩告诉记者，郭主任作为我国黑色素瘤方面最顶级的专家，他要数第二，就没有人敢数第一了，虽为科主任，却没有什么派头，对下属好，对病人就更没的说。

“他就是个‘医生’，成天就想着‘病’，想着病人。” 王轩告诉记者，郭军很为病人着想，每当他看见病人有转移或者预后情况不是很理想，他就会很着急，经常会给病人写条子，甚至打电话给他们介绍好的大夫，一个与他素未谋面的病人他都会特别上心。王轩向记者透露，每次门诊加号之后，仍然有很多没有挂上号的病人，郭军都会给他们看病。“今天下午就加了10个号后，还免费看了8个病人。特需门诊时更多，常常免费看的病人比挂号的还要多”。

“他是个特别‘正’的人。”同事对郭军的评价恰好点出他的为人：医者气正之，患者福也。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的医生。

郭 军

北京大学肿瘤医院肾癌黑色素瘤内科主任，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北京肿瘤医院、北京大学临床肿瘤学院副院长，北京市肿瘤防治研究所副所长，中国临床肿瘤协会（CSCO）执委会委员，中国临床肿瘤协会（CSCO）黑色素瘤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临床肿瘤协会（CSCO）肾癌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国际黑色素瘤研究联盟（Society for Melanoma Research）亚太地区主席，国际黑色素瘤基金会（MIF）海外咨询顾问。中国抗癌协会泌尿肿瘤分会常务委员，《NCCN肾癌诊治指南中国版》执笔人，《中国黑色素瘤诊治共识》及《中国黑色素瘤诊治指南》编写组执笔人。入选教育部 “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北京市“十百千”卫生优秀人才，新世纪百千万人才工程北京市级人选。

专长：恶性黑色素瘤、肾癌、膀胱癌、前列腺癌、肾上腺肿瘤综合治疗。

出诊时间：周一、周四上午（特需门诊），周三下午（专家门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