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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陈明,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或者病了或者……你还会爱我吗?”李然问我。
“你呀,尽胡思乱想,你是我老婆,我不爱你爱谁呀!”我边说边将李然揽在怀里。
在我看来,李然时常像个孩子一样,她撒娇,一刻不停地将爱挂在嘴边。她难道是怀疑我对她的爱吗?我起初这样想,后来经好友一点,这才恍然明白,李然之所以这么说,都是因为她深深地爱着我。
我更加感动,发誓一定对爱情忠贞不二,让我們的婚姻天荒地老。
只是幸福的婚姻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婚后只三年,厄运骤然降临。
李然的身体出现了严重问题,她不幸患上了直肠癌。
医生告诉我要准备手术,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对李然说实话。
手术是一件大事,即便我是她的丈夫,也必须征得她的同意,而李然,在起初听到的时候只是愣愣地望着我,她完全不敢相信,我知道她情绪即将崩溃,于是紧紧地抱着她,过了一会儿,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是那么凄厉,我很难过,和她一起哭。
三天后,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李然终于接受了现实,她决定接受手术。
我对李然说:“老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爱你,请相信我……”
可说到最后,我声音哽咽,再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然接受了手术治疗,术后她的肚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手术疤痕,排便道被残忍地挖掉,而在左边肚子上造了一个瘘口,从此之后,这将成为她新的排便通道。
我遵守自己曾对李然许下的诺言,向公司请了假,每天不离不弃地守在医院陪李然一起渡过难关。为了给李然治病,我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甚至卖掉了房子。
两个月后,李然康复出院了,只是肚子上的那个瘘口却成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并没有带李然回家,而是去了一个陌生的住宅,30平方米的空间,我和李然再次回到了三年前,婚前我們一起蜗居的日子,李然什么都明白。房间里,她抱着我,那么紧,我安慰了她很多句,她都不放手,许久,我再次听到了她哭泣的声音。
“老公,我怕,我真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她说。
我用手捧住李然的脸,我摇着头说不会、绝对不会,但心里早已不再那么坚定。
李然住院整整两个月,我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疲惫,家里所有的担子都压在身上,让我感到窒息。
一晃到了深夜,狭小的空间内,我和李然相拥着,很久,我們都没这样躺在一起睡过了。我仔细地闻着李然身上的味道,却是一点都不熟悉,那么陌生。但我的吻还是落在李然的额头,很快,身子发热,我和李然粘在了一起。
只是当李然脱去衣服的时候,忽然间就有一种难闻的粪味儿,我强忍住想吐的冲动,和李然紧紧贴身在一起,只是没过多久,因为动作剧烈,李然肚子上的粪袋突然脱落了下来。所有的粪液一倾而泻,溅落在我和李然的身上,奇臭无比……
Two
深夜,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灯红酒绿,偌大的城市却让我感到没有容身之地,虽然洗了很多遍,但依旧感到身上有气味,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嫌弃李然,这样的生活一个月两个月我还受得了,但是一年两年呢?我不敢想象。
我对李然撒谎说公司有事逃了出来,一个人漫无方向地走,我该怎么办?
最后,为了麻醉神经忘掉痛苦,我一个人跑去喝酒,喝了很多很多,最后一路吐回家。见我醉了,即便身体不好,但李然依旧忙里忙外,又是给我喂水又是给我擦身。
我也记不清自己在醉的时候对李然说过什么样的酒后真言,但第二天李然就离开了。
她只给我留下一封信:“陈明,对不起,是我让你痛苦,我一直认为你是丈夫,所以就觉得无论你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是看到你的痛苦,我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自私,我爱你,不想看到你悲伤,所以原谅我的离开,给彼此一点空间和时间,等想好了想通了,我再回来找你。”读完李然的信,眼泪已是一颗一颗打在纸上。
李然的离开让我感到心空了一大块,但我找遍了整座城市都没找到她。
街市依旧太平,时间依旧流淌,即便我和李然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我知道自己还是需要工作需要生活,所以我选择回公司上班。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李然生病的事,在李然住院的时候,大家还曾为李然募捐过。
再次走进熟悉的公司,却发现每个人在用异样的目光望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直到下班的时候,走廊上,我听到有人在议论我和李然,说李然得了直肠癌,排便道都被挖掉了,肚子上打了一个洞,大便都从那里出来,说完后大家都捂着鼻子说好恶心。
我终于明白他們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目光望着我了。
外表的平静无法掩饰住内心的悲痛和愤怒,我真想冲上前去拦住他們说:“肚子上有洞怎么了,难道你們不要解大便吗?别人发生这样的不幸,却成为你們茶余饭后乐道的话题,你們还有没有点人性?”只是没等我行动,胳膊便已经被人拉住。
我转过身,望到了经理刘鹃……
刘鹃开着小车将我带到了江边,我們在江边坐下,汹涌的江水,大风撩起我的头发,我用手摸了自己的下巴,胡子拉碴,我忽然感到自己是那么的苍老了。
刘鹃了解我的难言之隐,一直安慰着我。
我开始不说话,整整两个月,在李然住院的日子,我一个人顶着压力把什么都憋在肚子里,但现在,我终于再也憋不住,一口气对刘鹃说出了自己一肚子的委屈。
刘鹃一直耐心地听着,等我说到伤心处的时候,她抱住了我。
我不敢相信,刘鹃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上司,我一直很尊敬她,但现在,当她抱住我的时候,我一下子僵住了,我不知该怎么办,半晌才听到刘鹃说:“陈明,无论你有什么困难,我都愿意帮你,只有一条,你要开开心心的,明白吗?”
隐隐中,我似乎明白了刘鹃话里话外的意思。
Three
在李然离开的日子里,刘鹃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她每天陪着我,我有什么要求,她都挖空心思地满足,刘鹃的意思越来越清晰,我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