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妖”段奕宏:叛逆是执著最初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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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是段奕宏功成名就的年份。2006年,凭借《士兵突击》中真诚帅气的袁朗,段奕宏已经走红影视圈,而2008年《我的团长我的团》却牢固地奠定了他在这个圈子中的实力派、演技派加偶像派并存的地位。2010年年初,他更是被诸多喜欢他的影迷冠以“戏妖”的称号,足见影迷对他的认可。

虽然很早就开始拍戏,但段奕宏多少也有点大器晚成的味道,红起来的那年,已经30岁,现今,段奕宏已经37岁,现实生活中的他,看上去还有些羞涩,说话很慢,很认真。不爱开玩笑。可就是这个有些羞涩的男人,曾经,却是个地地道道叛逆的小孩,甚至整个少年时代都是叛逆不羁的。但幸运的是,渐渐长大的他,将这份倔强的叛逆变成了对人生梦想的执著……

顽皮小孩,记吃不记打

段奕宏出生在新疆伊宁市,美丽的伊犁河在他的家乡日夜流淌。

段奕宏有哥哥和姐姐,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最顽皮的。小时候除了睡觉,从来不曾老实地在家里待过,每天跟着小朋友在外面疯跑。

那时候小孩子在外面自己玩,家长是放心的,可是段奕宏的父母却从来没有放心过他。他爱惹事,三天两头有小孩子家长找上门来。为此,顽皮的段奕宏不知挨过多少打。但小孩子向来记吃不记打的,转头又调皮了,调皮得花样百出。那时候,每到水果成熟的时节,也是段奕宏最兴奋的时候――小时候的段奕宏太馋了,青涩的杏子和苹果,都会让他馋得流口水。为了满足自己的馋,只有一个办法――偷。

为此,段奕宏从小练就了爬树的本事。一棵果树,三下两下就可以爬上去,然后把自己藏在茂密的枝叶中间,不管酸甜,先吃饱再说。吃饱了,把衣服扎紧,摘满满一兜回去和小朋友“分赃”,并为自己的豪爽和侠义得意。但得意后等待他的总是一顿打――要么是被偷了果实的人找到家来,要么是直接在树上被人抓个正着。

父母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打一顿,被偷的人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或者被打习惯了,或者父母从来就不舍得真打,反正段奕宏没有因为挨打收敛自己的顽皮。

小时候,除了偷吃的,吸引他的还有美丽的伊犁河。一到夏天,所有小孩子都跑到河边玩耍,段奕宏更是梦想能练出一身好水性,所以跑得比其他孩子都欢。

可是始终不能如愿,伊犁河,表面看起来温和平缓,事实上却是水流湍急,到处都有漩涡,每年,都有小孩子被河水夺走性命。所以到了夏天,只要他一朝外跑,父母或者哥哥就会立刻追出去――父亲手里,总是拿着一根棍子。于是跑到河边的段奕宏还没下水,便被揪了回去。路上也因抗拒发生撕扯,但段奕宏显然从来没有胜利过。

为此又挨打。可还是不改,有了空儿,接着往河边跑。家人也接着追。以至于后来,段奕宏觉得这成了自己生活里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他的愿望已经不再是下河玩耍,而是跟家人挑战,以一个孩子不肯屈服的姿势。他常常跑到河边坐着,然后看见父母或者哥哥来了,才充满挑衅地下水――一个孩子的叛逆就是这样的。父母根本扳不过来他,只能尽最大努力看护好他。

但小孩子段奕宏也有乖巧的时候,那就是看电影的时候。

那时没有电影院,电影都是在一个大院子里露天放的。人太多,有时候根本占不到座位,他就和小朋友一起爬到露天电影院旁边的住家房顶――因为爬上去的人太多,有一次,当真把人家的房顶踩塌了,被人拿着棍子朝外追,只好从一家房顶转移到另一家。

对段奕宏来说,电影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可以让他安静,也可以让他激动和雀跃。他常常会跟着情节走进故事中。挨打时从不会哭的段奕宏,会为电影中一个小小情节泣不成声。但那时候,电影于他,只是遥远的梦想。对电影的喜欢,还是一颗埋藏太深的种子,甚至没有破土而出的愿望。他依然自顾自地叛逆着,从一个叛逆的小孩,长成为一个叛逆的少年。

小小少年,头发是叛逆的宣言

从小学读到中学,段奕宏成了一个瘦瘦的叛逆不羁的少年。

因为调皮,学习成绩始终平平。少年段奕宏对偷吃东西和游泳也已失去热情,现在,他的热情是那样与众不同。

先是从外表开始改观。段奕宏读中学时,哥哥已经工作了,很臭美,卷发刚刚流行时,便自己买了把电梳子把头发烫卷了。穿喇叭裤,有点酷,很让段奕宏羡慕。

羡慕的结果是段奕宏脑子一热,冲进了当时伊宁最出名的一家理发店,花费两个小时,把自己的头发烫成了夸张的爆炸式。

烫过了,心里膨胀起的得意也开始一点点冷却――实在太出奇的发型,段奕宏有些担心该怎么面对老师和家长。

于是走出理发店,段奕宏便借了同学一把梳子,一路梳着回了家,希望能够把头发梳回去。但是徒劳,一进门,父母被他的“大爆炸”吓了一跳。母亲愣了半天说,这孩子,疯了吧?父亲则在反应过来后直接去摸笤帚,追得段奕宏满院子跑。后来段奕宏被追急了,边跑边喊,别追了,我再去烫回来。

结果父亲把笤帚扔了,钱都花了还烫回来干吗?

这时哥哥恰好进门,看到段奕宏的新发型,乐了。乐完说,挺好看的嘛。

段奕宏却觉得颓丧,父母这关算过了,老师那关呢?每个周一,校长都亲自在校门口检查学生仪表穿着。结果,“爆炸头”只停留了一晚,就去理发店剪掉了。可是依然有卷曲的痕迹,结果,还是被挨教室检查的老师看出端倪,指着段奕宏的脑袋问,怎么回事?

段奕宏赶忙解释,自来卷,自来卷。把同学都笑翻了。

烫头事件总算平息。慢慢地,段奕宏的头发也长长了,长度却超过了学校的规定。也是他故意要留长的,那时候,男孩子留长发也是一种酷的象征。结果某个周一,段奕宏就被校长堵在了学校门外,被勒令剪短头发再回来上课。

倔强叛逆的段奕宏,为了不剪头发课也不上了,白天在外面游荡,下午放学时,拿着借来的书包回家。这样晃荡了一个星期,老师找到了家里,他的行为才被拆穿。结果头发剪了,又挨了一顿打。

段奕宏少年时的叛逆,可见一斑。

充满兴奋和恐惧的第一次远行

段奕宏童年时种在心里那颗关于电影的种子,是在高二的时候破土而出并迅速生根发芽的。那一年,段奕宏忽然决定,要去考中央戏剧学院学表演。

这个决定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父母将此又看做是段奕宏的一种叛逆行为,知道正面阻挡无用,只能让他自己碰壁后回来。

于是1992年春天,段奕宏带着行李坐上了伊宁开往乌鲁木齐的长途汽车,历经整整一天的颠簸后,又转乘了乌鲁木齐去往北京的火车。

那是段奕宏第一次真正看见火车,丝毫不为78个小时的硬座路途感到艰难,心里充满莫名的兴奋。上了火车,他觉得什么都新鲜,在人流拥挤的车厢里挤来挤去。在火车上吃东西,看着上上下下的乘客,不知疲倦。

段奕宏的对面,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人。他对段奕宏似乎有些好奇,主动搭讪。出于礼貌,开始段奕宏跟他聊了一会儿,后来心里却本能地防备起来――对方的热情明显有些过分了,嘘寒问暖,还打开自己带的罐头用叉子叉给他吃……19岁的段奕宏毕竟没有太多人生经历,他有些害怕了。然后站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就再也没有回原来的座位――如遇救星般,他看到自己座位的不远处有个空位,对面,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青年。

段奕宏赶紧坐过去和警服青年打招呼,寒暄起来,才知道对方是沈阳警校的学生。他的心里踏实了一些,于是接下来两天的行程,他就再也没有回自己原来的座位,直到火车快到终点站北京,段奕宏知道自己必须回去拿行李了,他转头,那个热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看他。

鼓起勇气,段奕宏走过去伸手迅速扯自己的行李,没想到另一双手也按住了他的行李袋。中年男人仓促地说,跟我走吧,我有家公司,待遇很好的,你跟我走吧……段奕宏又慌又怕,赶紧说,我不去,我到家了,北京有我的家人接我。

本能的谎言,是为了保护自己。男人的手一松,段奕宏拉着行李逃一样离开了。

下了火车,急急地出了出站口,回身看到中年男人并没有追上来,段奕宏才松了口气,发现浑身都是汗。

追逐梦想,像叛逆那样执著

就这样到了北京,但自然地,那次的考试初试他落选了。评委老师说他“不够高,不够帅,文化课一塌糊涂”,并且也无任何特长。

段奕宏并不是很失落,因为那是意料中的。他只是想来就一定要来。随后,他没有急着回去,开始满北京地转悠着给家人买礼物,北京果脯,北京烤鸭,手工的绣花鞋……那也是段奕宏第一次给家人买礼物。

回去的漫长路途,段奕宏依稀觉得自己给家人买礼物的行为是有目的的,让他们不至于太责备他;另外,他希望可以在父母那里得到再去北京考中戏的许可。

梦想的种子已经发芽了,不可能再回去。

但回家后,段奕宏跟父母耍了个心眼,他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愿望,而是忽然之间变得乖巧顺从起来。他每天按时上课,好好学习。但是课余时间,他却会偷偷跑到一个舞蹈学校去跟着人家练舞蹈――确切地说,是练习劈叉。那时的段奕宏觉得劈叉是很酷的行为,是一种才艺,他天真地希望自己能够用这种才艺打动考官。甚至到了暑假,段奕宏主动去了果脯厂打工。那时做一天工可以赚到15元钱。段奕宏把打工所得一分不剩,全部交给了母亲。他是想用自己的这种行为暗示母亲,他还想去北京,他自己在赚路费。

可是第二年,当他把这个愿望说出来时,父母还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他,不许他再折腾。段奕宏急了,他做了个劈叉的动作,说,妈,我能行的。

他的这个动作又把父母吓了一跳,快20岁的男孩子,身体已经长成,要经过怎样的艰苦练习才能把长成的身体这样打开――为这个动作,段奕宏已偷偷练习了半年。

母亲的眼睛一下潮湿了,那一刻,她好像看到自己那个过于顽皮的儿子长大了。他依然任性,可是,他开始为自己的任性做出担当,一个男子汉的担当。

就这样,段奕宏得以第二次赴京赶考。

这一次,稍好,段奕宏过了初试,但练了很久的劈叉也没能助他通过复试。他的口音、他的表演技巧都是空白。但这一次,段奕宏开始用心地朝着梦想努力。他找了专业老师努力学习标准的普通话,学相关的表演常识,也动脑子仔细琢磨。他用了一年时间,做好了充分准备,而他的表演天赋,也完全被自己唤醒。第三年,也就是1995年,段奕宏以中央戏剧学院西北片考生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中戏表演系学习。

痴迷到疯狂,一切都只是开始

进入梦想的校园,段奕宏才知道一切都只是开始。一起学习的同学,各种条件都好于他许多。在他们中间,段奕宏是来自小地方的一个稍显土气的孩子,甚至,连芒果都不会吃,那次同学陶虹给了他一只剥了皮的芒果,一口咬下去,段奕宏硌到了牙齿。他不知道芒果是有核的。但是,陶虹并没有笑他,那让他特别感动。段奕宏也知道,他要努力走到这些亲爱的同学中间,缩短和他们的距离,并肩前行――虽然,他们从不曾歧视他。

段奕宏曾经的叛逆不羁,甚至倔强顽固,都在朝着梦想努力的途中一点点转化为坚持、执著、坚忍。大学四年,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得到了拍戏的机会,段奕宏却因为“外形条件不够好”四年没有接拍一部戏。等到毕业时,像同学陶虹等人都已成名,而他,始终是没有名气的一个男生。

段奕宏知道自己不能沮丧,这样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坚持,并更加充实自己,“尽量在这有限的空间中,做到好,做到优秀”。

大学四年,段奕宏的专业课成绩一直是班级第一名,他的作业,向来都是样本。1998年夏天,段奕宏以全优成绩毕业,但中戏没有留京名额,校长和老师都为了留下他四下奔走。最终,文化部为段奕宏特批了一个留京指标,他如愿进入了实验话剧院(今国家话剧院),走上了梦想的舞台。

段奕宏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但是他亦知道自己为这幸运而做的漫长的准备。

终于1999年,《刑警本色》的导演选中了眼神深邃的段奕宏扮演剧中的杀手罗阳,他从此走上了银幕。

起初的一些影片并没有让段奕宏大红大紫,但他依然为每一个角色全力以赴。为了剧情需要,他在北京最大的风天里去学习骑马。连教练都躲在房间里,边从窗子中看着段奕宏边嘀咕,这孩子疯了。为了一个从坡上奔跑下来的镜头,脚踝受伤打着绷带的段奕宏,硬是忍着疼痛让导演拍了17遍,只为不让观众看出他奔跑时的疼痛感。镜头拍完的第二天,段奕宏连路都走不成了。导演也说,这孩子疯了。

没错,段奕宏疯了,他早就疯狂地迷上了表演,现在只是在能够拥有的舞台上疯狂地去表演。从2003年《记忆的证明》中的周尚文到2006年《士兵突击》中的袁朗,再到2008年《我的团长我的团》中的龙文章等,段奕宏用最好的答案诠释了他对表演的疯狂热爱。而段奕宏那双深邃的目光,更成就了他的表演特质,有些导演甚至为他的表演而删改了台词,以获得更好的艺术效果――用眼睛代替语言传达思想。

现在,他被叫做“戏妖”段奕宏。而“妖”的出神入化,也正是他的刻苦修炼所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