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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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常常和几个伙伴跑到村边的大桥上，对着蓝天喊，比谁的嗓门大；对着山坳吼，看谁的回音时间长。喊累了，就解开上衣、脱去鞋子、卷起裤腿，趴在大桥上，让在外的皮肤尽情地饱尝大自然风的清爽。村庄的全景一览无余，几只细嫩的小手饶有兴趣地指向远方，“快看！快看！我家在哪儿！我家在哪儿……”

太阳慢慢地躲藏到了山后，村庄上面也渐渐地褪去了那层薄薄的外衣，露出了她原来的样子。青色的砖墙，一排排；深褐色的瓦脊，一条条；青褐色的街巷，一道道；青黑色的烟囱，一座座；青灰色的炊烟，一缕缕……这古老、原始的村庄，是我儿童时代的乐园。

不知何时，父亲在黑黑的草洞里找出一个铁环，他到邻居家借了一根铁丝，在铁丝的末端弯了一个勾。每天，我用铁钩滚着铁环从青石铺成的石坡上跑过，铁环碾过石板碰撞出“咯当、咯当”的响声，引来伙伴们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这声音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

雨水从石坡上经过，黄色的泥沙悄悄的躲进了石头与石头对接的缝隙里，不知道流了多远，慢慢地变得清澈，变成细流。墙角的阴凉处长满了绿苔，我轻轻地把它揭下来，和着泥土做成一条圆弧形大坝，水将要溢出时，果断决口“泄洪”，奔涌的激流瞬间会把下游的堤坝冲成稀巴烂。绿苔下面是“一方净土”，没有污染，没有石子，手感很好，我小心取材，用泥土捏成一个硕大的土炮，用力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炸的四分五裂。飞出的泥土如天女散花，衣服上，脸颊上斑斑点点，都沾满了泥土的气息。

池塘里的水清澈透明，小鱼儿游来游去。放学的铃声一响，伙伴们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池岸上，伙伴们高高低低站成了一排，背对着路上流动的人群，羞答答的脱去衣服，“嗖”地钻进水里。一会儿探出个头，手里攥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稚嫩的脸上露出来一对甜美的小酒窝。我不会游泳，大雨过后，水渠内屯满了水，那里才是这些“旱鸭子”们的“极乐世界”。到了水深的地方我趴下来，水浅的地方我就躺下来，疯玩了半天，屁股上密密麻麻长出许多红疙瘩。

小时候，最爱去姑家。太阳将要落山时，她给我一角钱，我紧紧攥在手心，飞快地跑到供销社，这里早已聚集了很多小伙伴，在门口台阶两侧的条石上坐滑坡，玩累了，就花掉那一角钱，啃个硬烧饼，乐颠颠地跑回家。

到了农忙的季节，都爱凑上去搭把手，打麦机的马达停止了轰鸣，小伙伴们就站在岸上，一字排开，纵身跳到岸下松软的麦秸秆上，想想，那是一件多么豪气、勇敢的事儿……

两年后，村中央的那条马路铺上了石子，修成了柏油路，一辆冒着黑烟、打着惊雷的拖拉机从路上跑过，家长们把小伙伴匆匆领回了家里。

又过了两年，满载煤炭的“红岩”、“东风”、“解放”从路上呼啸而过，尘土飞扬，路边池塘里的水慢慢变浑、变腥、变臭，欢畅的小鱼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痴呆”，常常一夜之间，水面上便漂浮了许多死鱼。

有一天，大队的喇叭里开始宣传“计划生育、优生优育”政策，那时我知道我国人口已经到了12亿，也突然发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但，几年后，拥挤的教室里慢慢地变得宽松，两个班级合并成一个，接着，两个小学也进行了合并。

又有一天，听到一则新闻，村里一个5岁小孩不知被“哪路神仙”抱走了，闹的人心惶惶，心神不宁。小巷子里再也看不到抱团的小伙伴。一个面积不到两平方公里的小山村，上学、放学也要送去、接走，一路上，大手牵着小手，唯恐弄丢了，从那些孩童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我儿时的童年乐趣。

8月初回家一趟，侄儿、侄女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玩的很尽兴，无论去哪，兄妹俩总是出入成双、形影不离。我想起同学们常说的那句话：“一个小孩太孤了”。想想也是，孤单的孩子们，处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再也无法营造出我儿时那种欢乐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