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有人随意抛掷生命是谁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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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打工者将猝死母亲沉尸河中的波澜尚未平息，汕头小男孩的自缢又让我们落泪。九岁男孩小海因发烧不适，找父母要十元钱去看病抓药，家贫缺钱的父母相互推诿，小海遂在房间里用红领巾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2008年12月1日《广州日报》)

这个决绝的男孩已昏迷六天了。在他失去知觉的这些日子里，他的父母、这个社会给了他一些难得的关怀。然而，这些迟到的关怀能唤回他对周围环境的信任吗?当他睁开双眼、继续自己的成长故事的时候，还将面临怎样难以忍受的绝望?

表面上看，父母的困顿是导致小海自缢的直接诱因。小海父亲平日靠在建筑工地扛沙包之类的零工挣钱，小海母亲在渔场替人挑拣鱼赚钱，两人收入极不稳定。这样的家庭，抗风险能力极为薄弱，应属于典型的底层，它对孩子的心理影响十分明显。

但是，底层群体并不意味着就该随意抛掷自己的生命。底层也有自己的欢乐，活下去的理由、不灭的希望之火。而一个健康理性负责任的社会，是应该且能够给予底层以这样的欢乐、理由和希望的。该给而没有给、没有来得及给，才是诸如此类悲剧最大的悲哀。

一个九岁的孩子，不过是生病要求就医，所求并不过分，满足其所求似乎也并不难。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偶然的因素，竟促使他选择自杀。有论者批评家长教育方式不当，然而又有什么样的教育方式，能改变类似赤贫家庭的困顿?

这些年来，中国发生了令全世界瞩目的进步，国民引以自豪的变化中就包含着几亿人的脱困。实事求是地说，这确实是几千年来未曾有过的盛景。不过，巨变同时，贫富差距问题一直是发展中中国的隐忧所在，而因物质贫困引起的心理贫困，更是太阳下难掩的阴影。

我们固然有安贫乐道的优良传统，这传统也确实滋养了一代代优秀的中国人。然而，世易时移，曾几何时，社会心理也随着社会贫富变迁而变化。传统资源在经历了文化断裂的一代代孩子们面前，失去了说服力，而新的理性又没能及时填补这个空白。

我丝毫不赞成福建、汕头这两个穷孩子的极端行为，但我也不认为他们的举动只是个别行为。透过一个个贫困家庭的无奈和无望，我分明看到了那些潜藏在底层民众间的暴戾之气：大不了引颈成一快，何苦在这样的无助中折磨自己的生命和尊严?

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了底层的沦陷。在我看来，物质的沦陷之外，最严重的是心理沦陷，它折射的无非是文化的沦陷。如果社会既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底层民众的经济贫困，又没有注重到健康、理性的社会文化的培育和重建，诸如“沉尸葬母”、“红领巾自缢”这样的悲剧就不会终结。

[选自《网易新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