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良的理想在北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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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良还没有等到看这部纪录片在北京“芳草地”的公映，便出了事。有一天，他在饭馆吃饭，有个粗俗男人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冲一个漂亮女服务员走过去，胡言乱语之后又不老实地动手动脚。李小良没顾及自己个头儿矮小，在男人嬉皮笑脸地羞辱女服务员时，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男人打倒在地。

男人当然不肯吃亏，爬起来抓起桌上一把水果刀，便扎在了李小良的胳膊上。李小良在站起来去医院之前，没有忘了用啤酒瓶子给那男人当头一棒。男人当场晕了过去，而李小良则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用衣服将胳膊上的刀子一裹，打车去了医院。

医生说算他命大，那一刀差一点儿就扎到了大动脉。如果那醉汉当场再补给他一刀，他铁定没命了。李小良于是觉得自己的确命大，所以很快便忘了这点儿疼痛和烦恼。出了手术室，道一声谢，他便大摇大摆地走出医院。

可惜没走多远，他便被警察扣留了。按照法律，李小良是要坐一阵子牢的，但他昔日认识的一个大学老师给他帮了忙：请了一个好律师，又托了熟人。所以最后李小良交了些钱便重见了天日。

但这一休整，大大地伤了他的元气。李小良差一点儿就交不起房租了。再加上那一阵子查得严，李小良的盗版磁带只能送货上门，打游击战。但他并没有因此着急上火，他说大不了重新回鱼市剁鱼去，怎么着在北京也能混口饭吃吧。

我知道李小良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忧伤在的。在他自拍的DV里，有一段是他深夜辗转反侧的镜头。躺在床上的他，对着镜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睛里，有在其同龄人眼中看不到的忧愁。那视线所抵达的地方，似乎很远，似乎是在虚无缥缈的地方。李小良在这段镜头里，没有说话，但却暴露了他内心的茫然与无助：他希望在这个城市里深深地扎下根去，却被冰冷的现实击打得找不到方向。

李小良说，他最大的理想，便是做一个知名的制片人。这样的梦想，很多个为了电影漂在北京住地下室的孩子都有。虽然他们一步步地走近电影，但那电影却始终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悬在缥缈的枝头，不可触摸。

当我在看那部与李小良有关的纪录片时，同时收到了李小良为了减少房租将店铺搬家的消息。李小良的短信有些无奈，可是看到片子最后，李小良策马狂奔的勇猛背影，我还是对他群发过来的那条短信，回复了一句话。

我说：“小良，你的面相让姐姐相信，你会在北京扎根，而且一定会很深很深。”

我相信有点儿小迷信的李小良，看了这样的话，一定会笑得露出一口耀眼的黑牙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