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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里赏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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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芙蓉花开时。徘徊武陵溪,仿佛重读《桃花源记(并诗)》,我的思绪总被陶渊明恬淡雅致的笔调所吸引,渐渐地进入充满天地灵秀的图画中。这一切,不仅是陶渊明笔下描绘的世外桃源,也是武陵山深处实有的人间仙境。桃花源幽远、深沉、丰厚的文化积淀,虽历时千载,却总令人对它有新的认识、理解,乃至产生新的企盼和追求。

不知不觉,漫步在方竹亭边的临仙涧。这是渔郎问津的武陵溪支流。沿溪行,遇仙桥凌空而卧,谷口悬崖百尺,松竹覆荫。相传,早先桥端皆为千仞绝壁,无从飞渡,后被仙人点化巨石横跨,故名“遇仙桥”。站在桥上,清风从深长的山谷吹来,时有白云从桥下涌起,使人在滚滚云海中沉浮,颇有飘飘飞升之感。明唐待征诗云:“流水溪边去不回,石桥烟雾锁苍苔。桃花树上三更月,疑是仙人曳杖来。”即隐意于此。

走在峭崖下,古木横卧溪涧之上。深谷中,危径中开,迎面一陡岩壁横亘在前,上镌“劈开真面目”五字。据说明湖广巡抚郭显忠于万历三十七年(公元1609年)重建大士阁时,见一童子持香出迎,复乘云冉冉而去,遂用大石封固,以为仙境保密。以往每逢春季,穴内必有瓣瓣桃花浮出,封洞后遂绝。南明阙闻《桃源洞水记》对此描述得非常精彩:“瀑之浩浩若十万甲兵,镝响弓鸣,隐伏洞天。”

远远遥望一亭。亭后云雾氤氲,水帘高挂,飞瀑洒空,如沁冰雪。这就是水源亭。独坐亭中,凝视涌泉汇于洞前,宛若一轮皎洁晶莹的宝镜。这座单层木石结构六角凉亭,下有石柱六根,上为木盖宝顶,每角有一龙首,雕刻精良。简介牌上说,亭始建于元代。于此听泉声,观山色,俗念皆忘,可谓神仙清福。

扑哧哧,一只红嘴绿翅的山鸟飞落在亭前桃枝上,我好奇地望着,它的眼睛四周围绕一圈美丽奇特的白环,也神气地朝我叽叽喳喳。我站起身来,它却受惊似的拍翅逃入亭后山洞。循踪而行,岩壁上露出“水源洞”三字。因陶记“林尽水源”句得名。洞口“厥状如门,巨石屏蔽,灵迹犹存”。唐狄中立《桃源观山界记》中的话不觉浮上心头。躬身而入洞中,步步涉水前行,大约摸黑探索了20余米,眼前陡现一缕幽光,几经曲折,涧水声隐隐传入耳鼓。出洞,豁然开朗,怡然桥与穿空的危栏横跨潭上,潭水碧波粼粼,别有一番意趣。

白云轩依崖临壑,祠堂式建筑,观音兜山墙,古朴端庄。正门两侧高悬刘泽渠的一幅厚重、浑穆的隶书楹联:“偶闻黄发石中语,时有白云衣上生。”横批“别有洞天”,是民国三年桃源县县长杨集三木刻行书匾额。立于阶前,一缕缕阳光把轩下千丘田的香稻映得橙黄。穿过石门,荷锄的山民正在桃树下铲除杂草。一古树,一红亭,一溜青黑的踏脚石错落溪中,意趣足有十分。石桌上,深深镌刻的一幅棋盘,再现古人精彩的对弈。

几声狗吠在山那边响起,我却沉默起来。得知坐在石凳上歇息的老者姓覃,世居秦人村。“请问覃老伯,这幅棋盘是哪朝的古迹呢?”老人清癯的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三绺银须微微抖动:“这可不是古迹,是仙迹哩!”我敬他一根“桃花源”牌香烟,他摆摆手,慢吞吞地点燃一杆旱烟,一串神奇的传说在青烟中缭绕―

我们祖居的秦人村原先与世隔绝,有一年问津的渔郎(黄道真)来到这块天地,望见两个老道对坐下棋,便站在一侧旁观,不时指手画脚说几句闲话。过了一会儿,白袍老道败阵,邀渔郎对弈,黄道真也不谦让,坐在桌边狠杀猛攻连胜三局。绿袍老道心有不甘,从胸前摸出一颗像小龟的珉石,朗莹溜圆如五铢钱,朝空中一抛,忽然幻化出一位美女。“你若能赢得这一盘,她就做你的老婆”。道真在美女面前分心乱神,棋输绿袍。老道收回空中的美女,哈哈一笑:“你输了棋,这媳妇就走不到你的家,莫怪,莫怪。”一朵五彩祥云升起,两个老道飘然不见。

道真返回缆船洲,船已朽烂,老娘也客死他乡。樵哥碰到他非常惊奇,说他远走三年,就在上月有个美女在停船的地方走来走去,一会儿就没了踪影。道真恍然得知老道是神仙,急匆匆重入洞府,仙人难觅,只遗下石桌上的棋盘,并在古亭的楹柱上新刻了一副对联:“喜无樵子复观弈,怕有渔郎来问津。”从此以后,道真便留在这里修身养性,跨鹤登仙而去。

“这白云山房就是武陵渔郎的故居吗?”沉醉在老人的浪漫故事里,我余兴不尽。“是的,后来唐朝的高士黄洞源、瞿柏庭都来这里修炼、得道,刘禹锡做朗州司马也来这里题碑、赏月哩!”“朝前走还有什么古迹呢?”“还有余荫堂、延至馆、高举阁、向路桥……你自己去寻访吧!”

夕阳已坐在嶂山的岭头,荷锄的老者披着余晖走在田埂上,留下一条忽大忽小的身影。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乎读到了另一种韵味的《桃花源记(并诗)》。看来,桃花源的建筑和古迹均与陶渊明所写的“记”、“诗”有关,很多景点的名称就直接以陶诗或陶文中的原句命名,这也许是历代有识之士对《桃花源记(并诗)》所表达的情感、抱负、寄托的深刻体察和理解的延伸吧。难怪历代骚人墨客、达官显贵、羽士高僧、布衣学子或吟诗题咏,或撰事纪志,或著文立碑,或挥毫入匾,使山山水水、洞洞穴穴萃一身之奇美,历千古而不废。

桃花源―“世外桃源的原型,隐逸文化的典型”,它独具的美学和文学价值与《桃花源记(并诗)》相得益彰,仿佛是一条无形而多情的彩线,从遥远的晋代穿过历史的厚幕,和今天连缀在一起。“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斯人虽已逝,美景却长新,在艺术的长廊,在人们的心底,在新生活创造者的手中!

小贴士

桃花源地处湖南常德市境内。从广州、上海、北京、成都均可乘坐飞机直达长沙或常德桃花源机场,亦可从张家界乘车直达常德市。此地有播誉古今的秦人擂茶,蜚声中外的桃源三吃―桃源鸡、桃花鱼和鲑粑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