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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薯,全球8亿人把它当作主食;氰化物,半颗药片足以致死的毒药。可谁能想到,木薯中竟含有高剂量的氰化物。那么我们又是怎么把毒药变成美食的呢?
搞笑的达尔文奖
世界上有一个被称为达尔文奖的奖项,每年都会评奖,特别表彰那些为人类进化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个体。不过,与诺贝尔奖不同的是,达尔文奖的得主通常不会亲自领奖,他们已经因为一些愚蠢的做法断送了自己的生命,让人类群体摒弃了愚蠢的基因,向着更智慧的方向迈进。就像2013年的一位得主,在狂灌一口酒瓶中的液体之后,发现是汽油,然后一口都吐在自己的衣服上,接着,他定了定神,然后颤抖地点燃了一根香烟……结果大家都可以想见。
不过,翻回头来看,正是这些无畏的勇士的表现,为我们诠释了凶险。在人类历史上有很多看似愚蠢的表现,为我们的行为制定了准则,于是我们知道怎样安全地生存在这个地球上。当然,还有很多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会干出一些反常规的疯狂事情,吃毒草就是其中一件。
我们人类是种典型的杂食动物,我们依赖植物为我们提供食物,至少我们必须从植物中获得维生素C这样的营养成分,但是世界上包括藻类,苔藓,蕨类,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加起来足有37万多种!那么可以吃的有多少呢?据估计不超过8万种,而人类在历史上利用过的有3000种,而常规种植的食用植物只有150种!在慨叹人类忽视生物多样性的同时,不妨换一个角度看,就会发现,需要多少位有达尔文奖精神的人才能筛选出这些能吃的东西。直到今天,这个筛选的过程还远没有结束,我们依然会跟不同的毒草打交道,只是因此获得达尔文奖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树底下的大红薯
在云南,我第一次看到木薯的时候,一点也不怀疑这就是一个大红薯,桌案上放着削了皮的薯块,想都不想就要啃一口,尝尝味道,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向导制止。向导把那些木薯放进了水盆,说是要一周之后再煮来吃,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这样的东西绝不是红薯!随后,在贫瘠的山地之上,我见到了这些“红薯”的真身。那不是爬满地面的红薯秧子,而是一棵棵在石块间奋力生长的小树,很难想象它们的根就是木薯!
木薯本不是华夏之物,这种大戟科植物的老家在南美洲巴西。据记载,在公元前4000年,当地人就开始食用木薯。在哥伦布到达美洲之时,木薯已经成为主食之一。在南美的诸多遗迹中,也发现了木薯形象的陶器。但是,同玉米,马铃薯相比,木薯的形象并没有那么高大。没办法,单看它在亚洲的表亲,就知道不是好对付的家伙,像狼毒,大戟,黑面神之类的植物都是可以取人性命的毒草。
在16世纪,随着殖民浪潮的涌动,大量黑人被送进美洲当奴隶,如何解决食物问题,成了殖民者需要考虑的问题。抗病虫,产量大又好种植的木薯成了不二之选。于是,木薯的种植量陡然上升。葡萄牙人把木薯连同玉米一起送到了非洲,竟然毫无悬念地击垮了当地的主食作物,创造出了特有的非洲木薯菜肴。在19世纪20年代,木薯传入我国,迅速遍及广西壮族自治区、云南和广东等省。不禁让人感慨木薯在饮食界的毒性同样强悍。
时至今日,木薯种植已经扩散到了全球的亚热带和热带地区,虽然历经改良,变得安全起来,但是木薯的毒性依然存在。那么,木薯究竟有哪些让人生畏的毒性呢?
让人窒息的薯皮
木薯的毒药是体内含有的氰类化合物――亚麻苦甙和百脉根甙,这倒是与苦杏仁中的苦杏仁甙极为相似。那么,什么是氰类化合物呢?我们在谍战剧中经常会看到一个桥段,间谍被发现之后,吞服了一粒药丸,即刻毙命,那药丸里装的通常就是氰化物(氰化钾)。
我们人体之所以能正常运转,就在于每个细胞都在进行正常的呼吸。而呼吸作用的本质,就在于电子在不同的化学物质之间传递,而氰化物恰恰就是个拦截电子的能手,一旦氰化物侵入细胞,就会破坏电子的传递。相当于给细胞的能量工厂拉了闸。细胞的生命活动戛然而止,整个人体也就随之崩溃了。
更要命的是,木薯的毒性不会让人轻易察觉,因为亚麻苦甙和百脉根甙都是没有直接毒性的,其中的氰化物基团被其他化学基团包裹在一起。再加上木薯的香甜味道,我们有可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吃下很多这样的致命化合物。一旦进入胃部,亚麻苦甙和百脉根甙会在胃酸的作用下水解,释放出大量的氢氰酸,中毒就在所难免了。木薯的这种化学防御手段,不能不说是极其高明。
还好,在长期的吃木薯活动中,人类积累了大量经验。比如,木薯的薯皮上的氰化物含量最高,只要在去皮后,浸泡一段时间(以往的做法都是浸泡6天以上),就能去掉70%以上的氰化物。再经过高温蒸煮,我们就能安全食用了。如今,通过品种的改良,木薯的毒性也在慢慢降低,口感品质也越来越好了。
常吃大木薯,大脑会萎缩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网购来大包的木薯。去皮蒸制之后,木薯确实有种不一样的口感,比土豆更粉,比红薯更甜。不过,这种吸引人的口味可能带来更大的祸端。这是因为木薯的营养实在是过于贫乏了。
虽然木薯能填饱肚子,但是所含的营养几乎仅止于淀粉,什么蛋白质、脂肪、矿物质几乎都与它无缘。特别是木薯的蛋白质含量极低,只有1.4%,相较而言,小麦的蛋白质含量是12.6%,连大米的蛋白质含量都有7%。如果以木薯为主要粮食,很可能会诱发蛋白质能量营养不良症。这是一种以消瘦、水肿、发育迟缓为主要表现的病症,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到大脑的发育,特别是对儿童的影响极大。
虽然,对城市青少年来说,突破各种炸鸡、汉堡的包围,才是要做的功课。只要我们不是迷恋于木薯,就不会中招。但是,在广大的低收入地区,特别是非洲大陆的很多地方,人们还在以木薯为主食。这种病症仍然困扰着一大批人。
纯净的淀粉,好酿的酒
虽说,毒草木薯给人类设置了重重障碍,但是这些障碍如果被有效利用都是优点。木薯的毒性让人类挠头,同样也给其他食草动物出了难题。所以很少有动物会冒险去啃食这种毒物,于是,即使不喷洒农药,木薯田也是一片祥和。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木薯很容易成为有机农产品。与此同时,木薯特别容易栽种,只要把收割木薯后剩余的茎秆重新插在土里,一段时间之后,就又长出了新的木薯了。木薯就是这样坚韧的作物!
如果说,高淀粉这个特性给人类营养带来了问题,那么,在淀粉工业上这个特性又成了绝对的优点。在没有多少蛋白质干扰的情况下,木薯块中的淀粉很容易被发酵成为酒精。要知道,在生产玉米乙醇的工作中,单是去除蛋白质这一项就浪费了大量的能量,而木薯几乎没有这个问题。木薯成为重要的工业酒精来源只是时间的问题。也许有一天,我们加满酒精的汽车还会排出木薯味的尾气呢。
看似简单的缺陷,实际上是众多人以生命试错得出的结论,今天,我们了解了木薯这样的毒物的诸多特性,多少与那些富有“达尔文奖”精神的先驱们的行动分不开。而我们跟这些毒草的故事还将继续,只是我们会更多地依赖实验和计算机,“达尔文奖”最好还是空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