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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君臣关系下的伍子胥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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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施希茜(1990.05- )女,汉族,籍贯浙江湖州,中国传媒大学文学院,硕士在读,专业:中国古代文学。

摘 要: 伍子胥的故事由来已久,在史书上的记载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时期的《左传》、《国语》。伍子胥复仇这一故事更是为人称道、广为流传,最后的被害也极具悲剧色彩。而伍子胥对楚国、对吴国的两种不同态度更是值得人们关注。本文主要以《越绝书》为文本对象,解读伍子胥与楚平王、伍子胥与吴王阖闾之间的两种不同君臣关系,以及由此呈现的伍子胥的两种形象:孝子、忠臣。

关键词: 伍子胥;《越绝书》;君臣关系;孝子;忠臣

伍子胥的故事由来已久,从史书到变文、话本再到戏曲、小说,不断地在演变。《左传》、《国语》中最早出现了有关伍子胥的相关事迹的记载,分散在书中,只大概地描画了伍子胥这样一个人物。《韩非子》、《吕氏春秋》在原始记载的基础上又有所补充,较之先前增添了细节,伍子胥的形象也渐渐丰满。到了《史记》,司马迁为其单篇作传,《伍子胥列传》刻画了更为生动的伍子胥形象,充满了悲剧色彩。《越绝书》和《吴越春秋》更是增添了许多传说,对故事进行进一步的渲染直至基本定型,内容详细,形象饱满。从《左传》到《吴越春秋》是伍子胥故事在史传文学的发展脉络,伍子胥这一形象也在这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变化、发展,可以说各个史书所塑造的形象在大体上是一直的,但由于时代背景、社会背景的不同而各有侧重。

《越绝书》成书于东汉,主要记载了吴越两国的史实,“虽本史实,并含异闻”[6]11,因此,伍子胥故事也参合了一些异闻传说,由此而饱满。《越绝书》所塑造的伍子胥形象较之之前有所不同,如《史记》竭力将其刻画成一位复仇的英雄,而《越绝书》中的伍子胥更多的是一个忠烈之士,他智勇过人,忠君忠孝,为报父兄血仇以一人之力倾一国,为还吴王识人之恩殚精竭虑助其霸业。《越绝书》的伍子胥故事大致上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逃楚、复仇,一个是在吴国辅佐吴王,在这中间,呈现出了两种不同的君臣关系:伍子胥与楚平王,伍子胥与吴王阖闾。

一、伍子胥与楚平王:孝子的复仇

伍子胥与楚国的关系简单的说可以概括为“父兄血仇”。这在《越绝书・越绝荆平王内传第二》中就有记载,虽没有写伍奢为何得罪了楚平王(即荆平王)①,但也写出了伍子胥与楚平王的矛盾所在,即杀父之仇。伍奢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对楚国忠心不二,如此也才在楚平王自纳秦女而进谏,却因此被杀。正是如此,才会引发伍子胥对楚平王的不满,最后借吴国兵力灭楚,甚至是在楚平王死之后,“将卒六千,操鞭捶笞平王之墓”,可见其仇怨之深。

伍子胥所处的春秋时期,君臣关系并没有后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样等级分明。一方面君对臣的确存在着专制性,但另一方面,君臣之间的这种关系是有对等性的,《左传》中就有“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左传・昭公三十二年》)之言,甚至在春秋时期,君弱臣强、政权下移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是为众人认同的。就此看来,君臣之间的关系是双方面的,君主若有德行上的亏损,臣下是可以以此反对的,“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孟子・离娄下》)。况且,诸侯之君不比周王,若其不义,更可以离去。而楚平王听信谗言,霸占儿媳,驱赶亲子,残害忠良,是为无道昏君,加上伍子胥的父兄血仇,可以这样说,伍子胥与楚平王的君臣关系已然破裂,伍子胥为父兄报仇在道义上是被人认可的。

更何况,为父报仇是尽孝的另一种形式,“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4]8,《礼记・曲礼》有言:“父之仇也,弗与共戴天。”伍子胥为了复仇,出奔、渡江、乞市,历尽千辛,在得到阖闾赏识之后也并没有立刻报仇,在吴国有了较大声誉之后,仍拒绝了阖闾要为其复仇的意向,“子胥居吴三年,大得吴众。阖庐将为之报仇。子胥曰:‘不可,臣闻诸侯不为匹夫兴师。’於是止。”(《越绝书・越绝荆平王内传第二》)可见其为复仇而隐忍的性格。

尽管《越绝书》没有像《史记》那样反复诉说伍子胥对于复仇的渴望②,但对于这一“孝子复仇”的事件仍是着力在描写的,只是这种对于复仇的描写已经不是故事的重心,而更重在对于伍子胥“忠臣”形象的刻画。

二、伍子胥与吴王阖闾:忠臣的坚守

相对于伍子胥与楚平王的关系,伍子胥与吴王阖闾的关系无疑更符合君臣之道,并且伍子胥对吴王阖闾无疑是忠心耿耿、殚精竭虑地为吴国服务的。战国时期对伍子胥的评价也主要围绕着“忠臣”来展开,如《庄子・外物》:“世之所谓忠臣者,莫若王子比干,伍子胥。”《战国策・秦策五》:“子胥忠于君,天下愿以为臣”。

这样的一种君臣关系单拿出来看并不会太引人注目,毕竟这样的一个忠臣形象古已有之(如比干),只是一旦将其与楚平王相对比,这两者之间的君臣关系的截然不同,以及显现出来的伍子胥形象也就更加高大了。

伍子胥为何如此忠心于吴,很显然与吴王阖闾对他的态度是分不开的。《越绝书・越绝荆平王内传第二》中记载了伍子胥初到吴的情形,写到阖闾对于伍子胥的态度很明显,认为他“勇且智”,以礼相待,“昔者,吴王阖庐始得子胥之时,甘心以贤之,以为上客。”(《越绝外传纪策考第七》)在春秋战国时期,“士为知己者死”是一种很普遍的社会现象,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给予的认同、信任,不惜以身报答,甘愿为之驱使。阖闾在伍子胥落难之时伸以援手,并对其表现出极大的认同,给予他权力、地位,愿为他报仇,这样一种“知音”的姿态使得伍子胥忠心辅佐阖闾,可以说是一种理想的君臣关系。甚至在报仇这一问题上,伍子胥也拒绝了阖闾的帮助,认为“诸侯不为匹夫报仇。臣闻事君犹事父也,亏君之行,报父之仇,不可! ”(《越绝书・越绝吴人内传第四》)

这并非伍子胥已然忘了复仇,而是伍子胥站在阖闾的立场上,认为阖闾不应为了自己一个人报仇而亏损其行。甚至在阖闾死之后依旧呕心沥血地履行其作为一个忠臣的职责。即使最后为夫差疏远、被伯陷害,也仍然对吴国不离不弃,愿舍命直谏,因此来报答“先君之功”:

子胥至直,不同邪曲。捐躯切谏,亏命为邦。爱君如躯,忧邦如家。是非不讳,直言不休,庶几正君,反以见疏。谗人间之,身且以诛,范蠡闻之,以为不通。“知数不用,知惧不去,岂谓智与?”胥闻叹曰:“吾背楚荆,挟弓以去,义不止穷。吾前获功,后遇戮,非吾智衰,先遇阖庐,后遭夫差也。胥闻事君犹事父也,爱同也,严等也。太古以来,未尝见人君亏恩为臣报仇也。臣获大誉,功名显著。胥知分数,终於不去。先君之功,且犹难忘。吾愿腐发弊齿,何去之有?蠡见其外,不知吾内。今虽屈冤,犹止死焉。”《越绝书・越绝外传纪策考第七》

楚平王因谗言而杀伍子胥之父伍奢及兄尚,伍子胥断绝君臣之义,逃离楚国以待时机复仇。而夫差也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赐剑伍子胥,但伍子胥却没有像上次那样选择逃离,而是认为“先君之功,且犹难忘”,愿从先王于地下,夫差不听自己的谏言要杀自己也是命③而坦然接受。况且“事君如事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可惜“累世忠信,不遇其时”(《越绝书・越绝外传纪策考第七》),这样一种忠臣形象,可谓甚矣。

除此之外,《越绝书》还在《越绝篇叙外传记第十九》中侧面反映了伍子胥的“忠”:

子胥以困干阖庐,阖庐勇之甚,将为复仇,名誉其著。《诗》云:“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夫差下愚不移,终不可奈何,言不用,策不从,昭然知吴将亡也。受阖庐厚恩,不忍去而自存,欲著其谏之功也,故先吴败而杀也。死人且不负,而况面在乎?

而对伍子胥最终选择自杀,也给出了答案:“胥死者,受恩深也。”可见,伍子胥与吴王阖闾的君臣关系,不仅仅是一种明君与忠臣之间的关系,更含有一种“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报恩情感在。在春秋战国时期这种情感并不少见,如豫让为报智伯之知而变刑人、刺襄子④,换言之,就是“士为知己者死”。受恩而产生的报答之义在春秋战国时期总是显得有种壮烈的色彩。伍子胥身死报恩在其与吴王阖闾的君臣关系上更是添上了一笔“义”的色彩。

孝和忠是伍子胥身上两个最为闪亮的点,《左传》和《国语》中的伍子胥主要是一个具有政治谋略的忠臣,更多关注的是其忠而非其孝。到了《史记》,司马迁对于伍子胥形象的刻画则重在他的复仇精神,关注的是孝(父兄血仇),是他与楚平王的破裂的君臣关系,由此塑造的是一个因父兄被杀而立志报仇的隐忍、坚韧的英雄形象。而《越绝书》中的伍子胥显然已经不再是那样鲜明的一个复仇者了,他更多的是一个生不逢时的忠臣,我们所感受到的复仇精神已经没有《史记》那般浓烈了。因此,《越绝书》中虽然呈现了两种君臣关系下的伍子胥形象――孝子和忠臣,但忠臣的特质明显更为突出,这可以说正是伍子胥形象向战国时期评价(忠臣)的一个回归。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文学院)

参考文献

[1] 袁康,吴平.越绝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2] 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82.

[3] 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北京:中华书局,1990.

[4] 孔安国.孝经.丛书集成初编.北京:中华书局,1985.

[5] 孙希旦.礼记集解.北京:中华书局,1989.

[6]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

[7] 韩婷婷.论传统道德理论影响下的伍子胥故事.首都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8] 高云萍.伍子胥故事研究.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4.

[9] 李晓一.《史记・伍子胥列传》复仇观的价值特点.渤海大学学报.2009,(1).

注解:

① 此事在《左传》、《史记》、《吴越春秋》中均有记载,据《史记・伍子胥列传第六》记载,伍子胥之父伍奢当时是太子太傅,楚平王原本使太子少傅费无忌为太子建取秦女,费无忌见秦女貌美,进谗言与平王,楚平王自纳秦女为夫人,而欲杀太子建。伍奢就是因为受牵连被杀。《越绝书・越绝外传纪策考第七》提到:“伍子胥父子奢为楚王大臣,为世子聘秦女。夫有色,王私悦之,欲自御焉。奢尽忠入谏,守朝不休,欲匡正之。而王拒之谏,策而问之,以奢乃害於君,绝世之臣。听谗邪之辞,系而囚之,待二子而死。”便是此事。

② 在《史记》中,除了《伍子胥列传》外,《吴太伯世家》、《越王勾践世家》、《李斯列传》、《韩信卢绾列传》等都有关于伍子胥复仇的描写。

③ 《越绝书・越绝德序外传记第十八》:子胥赐剑将自杀,叹曰:“嗟乎!众曲矫直,一人固不能独立。吾挟弓矢以逸郑楚之间,自以为可复吾见凌之仇。乃先王之功,想得报焉,自致於此。吾先得荣,后者,非智衰也:先遇明,后遭险,君之易移也。已矣!坐不遇时,复何言哉?此吾命也,亡将安之?莫如早死,从吾先王於地下,盖吾之志也。”

④ 《史记・刺客列传》: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说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为报雠而死,以报智伯,则吾魂魄不愧矣。”乃变名姓为刑人,入宫涂厕,中挟匕首,欲以刺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