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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方言差异及历史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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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以长江为界,南北方言在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地理分布、表达小称义的语法手段以及充当句子成分时与“的”字的共现规律等方面呈现出明显的差异。这些语言现象的方言分布差异与其历史发展过程密切相关,总的规律是较早出现的语言形式倾向于分布在长江以南地区,较晚出现的语言形式倾向于分布在长江以北地区。长江线是汉语方言重要的分界线,其划界作用在形容词重叠式方面表现得十分显著。

关键词: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方言差异历史发展;语言地理学

中图分类号:H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142(2013)04-0104-01

一、问题的提出

重叠问题是汉语研究的典型课题,形容词重叠是汉语语法研究的热点之一。目前有关汉语形容词重叠的研究文献很多,内容涉及语义、句法、语用等各个层面。汉语形容词重叠式在不同方言区的表现有显著差异,但现有研究要么侧重于在共同语范围内进行考察,要么仅在方言报告中零星涉及,对汉语形容词重叠式进行系统方言比较的研究并不多见,也未见有把形容词重叠式的方言分布和历史演变结合起来进行的研究。

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是形容词重叠的典型格式,对汉语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方言分布及形成原因进行系统考察,可以起到管中窥豹的作用,有利于从整体上把握汉语形容词重叠式的相关特点。

诞生于19世纪80年代的语言地理学专门用绘制语言地图的方法反映方言的分布境界,从而为语言(方言)间作比较、为语言演变的历史研究提供可靠的材料。语言地理学的研究方法在研究汉语重叠式的方言差异方面具有优势。此外,大量方言报告的出现为本研究提供了语料支持;石锓考察了形容词重叠式的历史演变过程,也为本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

本文拟运用语言地理学的研究方法,系统考察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地理分布、语法意义和句法功能在南北方言中的不同表现,并结合对相关语言现象的历史考察,探究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横向的方言分布与纵向的历史演变之间的关系。

为便于讨论,本文用AA式表示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本文主要讨论三方面内容:第一,AA式的地理分布;第二,南北方言AA式表达小称义的语法手段差异;第三,南北方言AA式作句法成分时与“的”字的共现差异。

本文语料主要来自于历年来出版的方言词典、专著和论文,此外还利用了北京大学CCL语料库检索系统。

二、AA式重叠的地理分布及分析

现代汉语普通话中AA式使用频率颇高,十分常见。那么,AA式在现代汉语各方言中的分布状况如何?是不是也像普通话中那样普遍?下面首先考察AA式重叠的地理分布,然后结合历史发展过程来分析其分布原因。

(一)AA式重叠的地理分布

考察方言语料后发现,有些方言只有少数几个形容词可以作AA式重叠,有些方言甚至不存在AA式重叠。下面观察一下具体的分布情况。笔者搜集到的相关方言点的语料较多,篇幅所限,不一一列举。

西南官话:昆明话中很少有“大大的、甜甜的、红红的”这一类重叠式,大多数用“A了A”来替代。四川成都话和重庆话中没有普通话用法的AA式形容词重叠。

湘方言:湖南湘乡方言中无AA式重叠。湖南衡阳话中AA式状态词很少,即使有也是比较文气的说法,是受普通话影响的结果,带有书面色彩。

赣方言:安徽宿松方言缺乏北京话中的AA形容词重叠式。

吴方言:吴语中单音节形容词AA式重叠不发达。上海话中极少使用AA式重叠。少数几个单音节形容词似乎可以,例如“大大、小小、红红、白白、慢慢、好好、轻轻”,但这些基本上都是跟北京话共用的形容词,显然是受了北京话的影响,并非上海话固有,比较书面化。苏州话大多数单音节形容词没有AA式重叠的用法。

徽语:徽州方言绩歙片中形容词重叠式的主要类型是AAB式、ABB式和ABAB式,没有AA式。

江淮官话:湖北英山话没有AA式重叠。

晋语:陕北晋语中无AA式形容词重叠。山西平遥话中AA式重叠数量有限。山西清徐话中AA式不经常使用。

北方官话:河北无极县没有普通话中的AA式重叠;新乐北部、廊坊、河北省南部(例如魏县)有两种AA式重叠,一种与普通话相同,另一种AA式的语义、用法与普通话均不同。AA儿式在河北深泽话中用得不多。

从上面语料可知,南方一些方言要么没有AA式,要么有少数几个AA式,也是受普通话的影响,从共同语中借用而来。通过观察语料可以看出,缺乏AA式的方言主要集中在长江以南;长江以北,山西、陕北晋语以及河北中南部方言AA式的出现频率也较低。

(二)南方方言表达形容词程度义的语法手段

李宇明指出,所有的词语重叠都与量的变化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因此“调量”是词语重叠最基本的语法意义。“刻画度量有多种语言手段,但无疑重叠式是其重要的手段之一”。

AA式重叠也不例外,其主要的语法功能是用来“调量”。那么,上述一些缺乏AA式重叠的方言用何种语法手段来实现北方话中形容词重叠式的“调量”功能?下面考察一下这些方言的情况。

客家话:福建连城客家话中单用的形容词成分都不能重叠,可以用“副词+A+a+A”的模式构成增音重叠。

湘方言:普通话中AA式表达的语义,湖南湘乡方言用ABB式表达,例如:“轻摸摸”“凉沁沁”;或者前加程度副词“好”或“多”组成“好(多)A八A”格式,例如:“好高八高”“多高八高”。

衡阳话中经常用“副词+A”的结构表达程度加深。例如:“白白花咖两百块钱。”衡阳话中说成“白花咖两百块钱”。

吴语:上海方言的单音节形容词如果要表现“程度”深,往往采用“副词+A”的方式,而不是采用重叠方式。例如:伊吃得老胖格。//买了一样老小的礼物。

嘉善话用“程度副词十A”或形容词加重叠后缀的方式来表达普通话中AA式的语义,例如“蛮高的个子”“蛮红的脸蛋”,或“高稀稀的个子”“红稀稀的脸蛋”等。

江淮官话:安徽宿松方言中无AA式重叠,XA式和AX式状态形容词比较丰富,XA式如“漆黑、雪白、喷香、稀松”等;AX式如“酸咪哆酸酸的”“乖伤哆乖乖的”“嫩央哆嫩嫩的”等,AX状态形容词与普通话形容词的重叠形式大体对应。

西南官话:成都话中形容词的生动形式主要有ABB式和BA式。前者如“白卡卡”“嘴渣渣”“活甩甩”等,后者如“溜圆”“梆硬”“滂臭”“纠酸”“焦糊”等。

晋语:山西清徐话常用附加后缀或中缀的方式来表示性状、程度的加深。例如“热流流地”“光溜溜地”“小里小气地”“小气烂五地”。

可见上述缺乏AA式重叠的各方言表达形容词程度加深义主要有两种语法手段:一是“副词性成分+A”,二是形容词的其他重叠方式,如ABB式等。前者较为常用。

(三)AA式重叠的历史发展

根据石锓的研究,AA式重叠主要有两类:一是状态形容词的重叠,例如“悠悠”“忡忡”等;一类是性质形容词的重叠,例如“大大的”“红红的”等。前者称为“AA式重言”,在先秦已经大量出现,后者称为“AA式重叠”,到了唐代才系统出现。

单音状态形容词在先秦时期可以单独使用,主要用来描摹事物的状态。但是,先秦时期单独使用的状态形容词数量不多,主要通过重叠、加衬字(“有”“其”“斯”“思”等)和词尾(“然”“若”“如”“尔”“焉”等)来进入句子。其中重叠是增强单音节状态形容词描写性的主要方式。例如:

(1)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小雅・采薇)

例(1)中单音状态词“霏”通过重叠构成AA式重言,作谓语。AA式重言在两汉魏晋时期得到了发展,产生了一批新的重言词。唐宋时期AA式重言使用频率极高,但新产生的AA式重言词已经很少了。同时,单音节性质形容词的AA式重叠在唐宋时期成系统地、大量出现。例如:

(2)非明非暗朦朦月,不暖不寒慢慢风。(全唐诗・寓言)

(3)余闻高高天象,非维占广阔之名;厚厚地仪,不独称幽元之号。(唐・唐文拾遗)

(4)短短一尺馀,纤纤覆绿草。(五代・祖堂集)

(5)青青竹笋迎船出,白白江鱼入馔来。(全唐诗・送王十五判官)

但是总体看来,唐宋时期是AA式重言向AA式重叠过渡的时期,AA式重叠的使用频率还不高。从语法意义方面看,AA式重言主要表示状态,而自唐代始,AA式重叠一方面表示事物的状态,另一方面还出现了表示程度加深的增量义,与现代汉语形容词重叠的语义基本相同。

元明清时期是AA式重言的消退期,AA式重叠得到了很大的发展,无论从新词的数量上,还是从使用频率上,AA式重叠都占据了绝对优势。

就这样,从唐宋至元明清时期,AA式重言逐渐被AA式重叠所取代。

(四)南北方言形容词程度义表达手段差异的形成原因

从上文可知,北方话单音节形容词主要通过重叠这种形态手段加深程度义,南方方言则主要采用“副词性成分+A”加深程度义。为何会出现这种差异呢?

现代汉语北方话中的AA式重叠主要是性质形容词的重叠,这种重叠式从唐宋时期开始得到发展,元明清时期发展成熟,完全取代了先秦时期AA式重言的地位。南方方言缺乏AA式性质形容词重叠,这说明白唐代以来,南方方言就没有发展出现代意义上的AA式。唐代性质形容词得到了快速发展,北方话中主要采用AA式这种形态手段表达程度义,南方方言却主要采用句法手段“副词性成分+A”来表达。原因可能是中古以后由于汉语语音系统简化,复音词在北方话中大量出现,并逐渐在词汇系统中占据了主要地位。南方汉语语音简化的趋势没有北方话显著,因而单音节词得到了更多的保留,导致南方汉语中复音词本来就比北方话少,重叠作为词汇复音节化的途径之一,在南方方言中的使用频率相对就低,这样,名词、动词、形容词重叠式的发展就失去了彼此之间类推的力量,整体上表现为重叠式不太发达。唐宋时期是AA式重言和AA式重叠交替的重要阶段,AA式重言表示形容词的状态,AA式重叠既可以表示状态,在唐代又产生了程度意义,极有可能在唐宋之前,“副词性成分+A(主要是性质形容词)”这种格式早已存在,用来承载加深形容词程度义的功能,后来随着性质形容词的大量涌现而迅速发展,在南方方言中保留至今。

北方话似有一些例外情况,例如陕北、山西、河北中南部一些方言点AA式重叠要么很少,要么与普通话中的AA式在语义、功能方面不尽相同,这些方言的表现在北方话中显得比较特殊。

山西平遥方言和陕北方言均属晋语,晋语在北方话中的地位比较特殊,存古较多,不足为怪。从移民史来看,河北几个方言点AA式重叠的独特表现也与山西、陕北晋语同出一源,是明代洪武、永乐年间晋东南地区向河北移民导致的结果。

当然单音节形容词表达程度加深义的两种主要的语法手段――重叠和“副词性成分+A”――在南北方言中的分布并非泾渭分明。南方话也有用AA式重叠表示程度加深义的;北方话也有采用“副词性成分+A”这种语法手段的,例如“雪白”“通红”等,但就频率而言,南北方言的区别仍相当明显。并且南方方言的AA式无论从表达小称义的手段方面,还是与助词“的”的共现方面,与北方话中AA式的区别都相当明显,下文会讨论这些问题。

三、南北方言AA式小称义的表达手段差异及分析

“小称”是指采取语音、词汇或语法手段来表示相对较小的事物或者相对较少的量的一种形式,由此而延伸出喜爱、亲昵的感彩。世界上很多语言都有小称标记。汉语主要采用在词语后面加“儿”“子”“囝”等后缀的方式来表示小称,这些后缀均由表幼体的名词虚化而来。

很多学者都讨论过AA式重叠小称义的来源问题,主要有以下两种观点。

(四)“儿化”是北方话AA式小称义的主要载体

观察南北方言AA式小称义语法表达手段的地理分布情况,可以看出,南方方言中,最南端的广东方言可采用变调方式表达AA式的小称义,其他南方方言主要采用加词尾的方式表达AA式的小称义,其中“子”尾最为常见;北方方言主要采用儿化的方式表达AA式的小称义,长江以南出现的AA儿应是后期受北方话影响的结果。

王力指出:“南部方言(粤、闽、客)基本上维持着上古汉语的情况,很少或者完全不用词尾‘儿’和‘子’。”

在汉语词汇发展的历史上,“儿”与“子”演变为词缀的内部原因及虚化轨迹大体相同,只是发生的时间先后不同,“儿”步“子”的后尘。“子”指小意义淡化与“儿”指小意义出现,这个替代过程最初发生在唐代,儿尾词大范围出现则是在宋代。儿化用于汉语形容词重叠式的时间更晚,如上文所述,起源于明代,AA式小称义表达手段的地理分布与它们的历史发展过程相对应:“AA儿”出现较晚,多分布在北方方言中;“AA子”出现较早,分布在南方方言中。

回到普通话AA式的语法意义这个问题上来,可以这样认为,AA式的语法意义是表示程度的加深,其在某些情况下表示程度减弱义是由A的词汇意义和“儿化”综合作用下产生的结果。南方方言采用AA式变调或AA式后面加“子”尾表达程度减弱义,与之对应,北方话用AA式后面加“儿”尾表达程度减弱义。因此,AA式重叠的语法意义与其句法位置关系不大,儿化才是“AA儿”小称义的主要载体。

四、南北方言AA式与“的”字的共现差异及分析

现代汉语普通话AA式作定语、谓语、补语、主语和宾语时必须带“的”。例如:

(12)她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嘴唇。(定语)

(13)他心里酸酸的。(谓语)

(14)脸擦得白白的,眉毛画得弯弯的。(补语)

(15)那个红红的多好看。(主语)

(16)我挑一个甜甜的。(宾语)

上面例子中AA式重叠后面的“的”字不能去掉,否则句子不成立。

AA式重叠作状语时可以带“的”,也可以不带。例如:

(17)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当代・中国北漂艺人生存实录)

(18)桌上一只盛满虎跑泉水的碗,服务员轻轻地把硬币投入碗内。(当代・中国儿童百科全书)

这类AA式常见的还有“好好、慢慢、远远、早早、快快、紧紧”等。熙曾经指出,不带“的”的AA式语法功能与副词相当,应该归为副词一类。

由于状语位置上的AA式是否带词尾“的”不能确定,目前笔者搜集到的AA式充当主语、宾语的方言材料还不多,因此下文不讨论状语、主语、宾语位置上的AA式,只讨论定语、谓语、补语位置上AA式的情况,主要比较南北方言中AA式在这三种句法位置上与“的”字的共现规律及差异。

(一)北方方言AA式与“的”字的共现情况

大部分北方方言中的AA式都要带上“的”字才能充当定语、谓语和补语。作者考察的语料有新疆哈密话,甘肃敦煌话,内蒙古呼和浩特汉语方言,北京话,河北廊坊、新乐、唐山、宣化、深泽、魏县话,山西中阳话、大同话、洪洞话、娄烦话,宁夏同心话,山东济南话,河南南阳话、浚县话、禹州话、沈丘话,湖北襄樊话等。这些方言点中的AA式人句时都要带上助词“的”,不再赘述。

(二)南方方言AA式与“的”字的共现情况

下面考察一下南方方言中AA式作定语、谓语和补语时与“的”字的共现情况。

闽方言:AA式在闽方言中可以直接作谓语、定语和补语。例如:

(19)头大大,鼻长长脑袋大大的,鼻子长长的。(谓语)

(20)平平路跋死依平平的路也会摔死人。(定语)

(21)看乌乌摸平平看起来黑黑的,摸过去平平的。(补语)

粤方言:广东阳江话中的AA式经常直接作谓语、补语。例如:

(22)其话又一个佬仔,面长长,黑黑,有四十几岁他说有一男子,脸很长,很黑,有四十来岁。(谓语)

(23)(其)至故意走得快快他就故意跑的快快的。(补语)

也有少数AA式可以直接修饰名词作定语。例如:

(24)我看着一高高个人我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的人。

客家话:广东梅县话中的AA儿可直接作谓语。例如:

(25)面红红儿脸红红的//叶儿嫩嫩儿叶子嫩嫩儿的

福建连城客家话中AA式可以单独作谓语、补语。例如:

(26)面颊皮厚厚脸皮厚厚的。(谓语)

(27)猪肉切得薄薄,火烧得痕痕把猪肉切得薄薄的,火烧得旺旺的。(补语)

湘语:湖南沅江话中AA式直接做定语修饰名词,沅江话中AA式重叠本来就很少,所以此类用法也不多。例如:绿绿(色)//扁扁(嘴巴)//卷卷(毛)。

湖南江永话中AA式可直接作谓语。[39]例如:嘴大大//额皱皱//裤歪歪。

吴语:浙江嘉善话中,只有一个“鲜”可以构成AA式重叠,直接作定语。例如:鲜鲜鱼//鲜鲜水。

江苏南通话中AA式可以直接修饰名词。例如:小小年纪//圆圆面孔。

胶辽官话:山东莱州话中AA式可以直接作定语。例如:弯弯眉儿//尖尖嘴儿//长长脸//团团瓜。

冀鲁官话:山东淄博话中有两类AA式,一类和普通话的AA用法一样,还有一类可以直接作定语。例如:

(28)长长西瓜不如圆圆西瓜。

(29)她在家门口那棵弯弯树上吊煞死了。

晋语:山西万荣话中的AA式可以直接作定语。例如:生生菜//花花袄//憨憨学生//斜斜眼窝。

中原官话:陕西华县话中的AA式可以直接作定语。例如:

2.结合对AA式重叠相关现象的历史考察,可以发现形容词重叠式在地理分布、语法意义及句法功能等方面表现出的南北差异与其历史发展过程密切相关。总的规律是较早出现的语言形式倾向于分布在长江以南地区,较晚出现的语言形式倾向于分布在长江以北地区。

3.长江线是汉语方言重要的分界线,其划界作用在形容词重叠式方面表现得十分显著。“长江线”起源于唐代,长江线的形成与当时江南地区的大规模开发有关,唐宋时期社会相对安定,行政界限又定于长江,导致“长江线”作为方言边界线的作用不断地被加强。曹志耘也指出,与历史上中原文化持续南进运动相伴随,北方汉语的特征纷纷向南扩散,但很多特征在遇到长江天险时停顿下来。另一方面,由于政治、文化等原因,南方方言作为相对弱势的方言,其语言特征往往只局限在本地小范围内传播,难以突破长江的阻隔进入北方中原地区。因而,长江自然地成为阻隔南北方言的一条鸿沟。观察《汉语方言地图集》可以发现,汉语方言在语音、词汇等方面表现出不少“长江线”的南北对立。本文考察的汉语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南北差异从形态学的角度,也支持长江线是汉语方言主要的分界线之一这个假说。

4.晋语中AA式的数量较为有限,晋语部分方言点中AA式可以直接作定语,这些表现与北方话不同,与南方方言一致,这些为晋语的独立分区提供了形态学依据。胶辽官话AA式倾向于直接作句法成分,在北方话中也独具特色,可能因为山东胶东半岛偏居一隅,在方言的发展过程中受到的外部冲击较小,从而得以保留更多的古汉语形式。本文研究可以为方言分区或分类工作提供一定参考。

(二)对相关问题的思考

1.一般认为,语言系统中词汇与社会发展变化的联系最为紧密、变化最快,语音次之,语法最为稳定。本文研究发现,作为一种语法手段,汉语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方言差异相当明显,并且这些差异的方言分布规律性很强,本文再次印证方言语法的比较研究是方言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此外,把语法形式的方言差异和历史发展过程结合起来进行系统研究,有助于揭示这些语法形式从古到今演变的过程及演变的规律。

2.语言研究如果仅局限于语言系统内部,不去考察语言系统之外的社会历史发展和地理环境因素,会导致很多问题的研究难以全面深入,一些重要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只有把对语言系统内部,即语音、词汇、语法的研究与影响语言发展变化的外部因素,例如地理环境、社会历史变化等综合起来进行考察,才能为相关语言现象的历史发展提供较为清晰的脉络和相对客观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