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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公安系统到缉私局,张绍恒对海关的许多规定表示不理解,如必须在海关食堂吃饭,急着出车追踪人犯,却必须填出车单等等。张绍恒突破了很多条条框框,同时他还发明了一套游击战法。
从1999年开始,东兴的走私活动从大规模走私逐渐变成集体式的蚂蚁搬家。张绍恒要干警学的论持久战,因为缉私已经陷入走私犯的游击战之中。对付这种游击战,不能指望速胜,必须也用游击的战法,一天24小时跟走私分子周旋,声东击西,多点出击。
2004年6月,接到举报,张绍恒来到北仑河水厂附近。此时,100多个民工正在搬废旧电脑,都是从走私船上卸下来的,一船装200多台。当时,是晚上12点,张绍恒一个人去的,一部分货已搬到岸边。张绍恒对走私者说:“我是缉私局局长。”走私者很茫然,不明白这个缉私局长深更半夜到这里来干什么,走私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张绍恒像拉家常似地跟他们聊天,问他们是哪里人,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国外的洋垃圾,会带来病菌,潜伏期很长,又说:“我们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进这些对我们有害的东西?”走私者渐渐意识到自己做的是不对的事,就对张绍恒说:“你讲得有点道理,以前没人和我们讲这些。”张绍恒说:“今天不罚你们,但是有一个要求,希望下次不要在这种场合再见到你们,也不希望在你们走私发财、喝酒的酒桌上见到你们。”走私人员心服口服地放下旧电脑,各自走开。张绍恒于是打电话叫缉私局机动队清理了现场。
张绍恒说通过这件事证明了他对于打私的判断是正确的,打私不是抓人,否则那么多人怎么抓?打私要从启蒙教育开始,要使群众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事情,然后主动不走私。
因为英名在外,走私分子曾放出风来,说出30万元买张绍恒的一条腿或一只胳膊,出60万元买他的人头。张绍恒虽没往心里去,但也隐约觉得有压力。有一次从南宁开会回来,车子从一级公路拐到旧路上时,有一辆微型车跟上来。张绍恒顿时紧张起来,但他镇静了一下,决定和这种压力正面交锋一下。他停下车,若无其事地走下车,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胳膊夹着公文包,大大方方往公路上一站:“你们不是要我的胳膊腿和人头吗?现在给你们预备好了,就看你有没有胆量来取了。”跟踪的车慢下来,但又倏然加速,逃跑了。自此以后,困扰张绍恒的那种压力便一扫而光。
孙梦吉在地方检察院干了18年,1999年元月分配到东兴海关,当缉私分局局长。从检察官到海关基层当局长,跨度比较大,孙梦吉当时非常不想来。
1999年3月23日他离开检察院,去东兴上任。25日缉私局就挂牌成立。19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环境也陌生。挂牌当晚,大家都很兴奋,喝了些酒。半夜昏睡时,有民警给他打电话,举报有驮橡胶的,要不要出警?他立刻起来,不由自主地说:“抓!”接着又不放心地询问下级,到哪儿去抓?多少人去抓?不要抓错人,要注意安全等等。然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考虑自己要不要亲临现场,或者在家里等待,坐立不安。凌晨3点多抓人的干警回来了,带回十几块橡胶和两个嫌犯。他问为什么驮橡胶走私?嫌犯说没驮,是在旁边看。这回答不在他意料中。接下来该怎么问,是否表明他们抓错了人?新工作的难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只得从头学起,不耻下问。什么是绕越海关,什么是非设关地,怎样询问嫌犯,怎样确定证据,怎样指认现场,终于什么都弄明白了,但也因此遭到非议。有人说在东兴当局长应该是个威猛强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儒雅、面善、甘当小学生的人,太软了。听说这个局长是从检察机关过来的,不想来,那肯定干不好,也干不长。
但他一干就是5年。人虽然“软”,但他干得很硬。因为他有方法,有谋略,有原则。
2004年4月份,孙梦吉当时已被任命为南宁海关缉私局副局长了,负责办理北海 “1・9”大案,这是一个走私团伙利用“蚂蚁搬家”的方式走私了近5亿元物资的案子。案子的主犯郑继明不交待,虽然对他的指控很多,但他背景复杂,检察院不批捕,不能放在看守所,只能监视居住。为此孙梦吉到处跑关系,搞协调。南宁市检察院的检察长说:“老孙,你也知道,过去你也是干这一行的,你今天是在另一个山头唱歌了。你站在我这个山头想想,这帮人如果翻供怎么办,到时会很被动的,所以不能批捕。”为了说服检察长,孙梦吉把他请到专案组,看材料,讲过程,告诉他缉私部门下一步行动,如果案犯翻供,会有什么样的证据等等。检察长被说服了,同意报捕。但事情并未一帆风顺,孙梦吉又到上一级单位广西自治区检察院交换意见,他站在当年任副检察长的角度与检察官交谈,告诉他们这个大案的重要性质,列举出批捕的四条理由,言而有据,把不同意见的嘴都给封死了。事后人们都说,这个孙梦吉真厉害!在哪儿干过?在东兴。怪不得呢!
广西东兴市与越南相比邻,中间隔着一条北仑河,是一个走私的策源地和打私的战略要地。沿边、沿河、沿海,农民下田劳动,一不小心就一脚踩着中国,一脚踩到越南去了。北仑河对岸的越南永实岛是保税区,有些用大船运来的货物,上岸装进仓库里,名义上转口中国,实际上根本不经过海关,从北仑河上找个地方就走私过来了。北仑河在东兴境内有25公里,最窄20到50米,最宽的100到200米。东兴市有专业的看水族网络,都用高频率对讲机,起码有30到50的对讲机差转台,同时还使用手机,武装到了牙齿。像过去战争年代一样,设计代码,01代表缉私警出动了,03代表向西边去了,04代表向东边去了。尽管缉私局不断更换车牌,但仍然防不胜防。因此,东兴是个考验人的地方,在这里当缉私局长,没两把刷子是干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