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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化时代的民间学术对专业学术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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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数字化深入发展,民间学人在学术资源掌握,学术成果发表和交流等方面因为虚拟化的平台而在技术层面有了与专业学者抗衡的可能。但学问与学术本身内含的性情非网络与数据所能涵盖,专业训练中的人文启发仍不可或缺。无论专业或民间学者都需要靠求知的意识、个人的幽怀与勤奋的训练跨越灵心一点与成型观点之间的鸿沟。

一、萝卜白菜?――从一个帖子谈起

曾见北大未名BBS中文系版上一热帖,是某研究生在“iask爱问・共享资料”“浸泡”一晚后感慨“现在做学问的成本太低”“本来精英化的学术(这里特指文科专业的学术)变成了萝卜白菜,真正是可怕”。

该帖之观点绝非个别牢骚太盛者的想法,里面又有太多值得推敲的论点:比如学术资源占有上的优势,究竟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生理所当然可引以为傲的资本,还是信息共享技术不发达的历史条件下的一种缺憾(就像欧洲早期只有教士有条件接触到书籍);学术精英化的命题是否合理,即学术研究是否实然的、应然的是精英群体的专利;学术资源的掌握与合理运用关系为何;学术接受与生成的普及化、大众化与“萝卜白菜化”;如此种种,又意味学术的没落还是新生等等。

这些问题在当下被提及甚至忧虑,追根溯源还在于信息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这一“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虚拟化时代引起的人文社会学科学术环境的变化如在睫前,无论专业还是民间学者的学术准备、观点发表和研究心态等都将遭受挑战。对民间学术而言,这也许会是一个契机。而对有可能成为专业学者的我们,尤其应当正视其影响。

二、塔外风光――何谓民间学术

对什么是“民间学术”,学术界尚未形成统一定义。“民间”语源久远,最初多与庙堂、官府相对应,指庶民百姓的生活空间,且基本上是政治叙事的角度。

战国时代士阶层下移与壮大后,思想与学术也逐渐成为了一项专门的、发达的事业,不具有官方身份的职业研究者涌现,给“民间”一词增加了文化维度,成为描述与精英知识阶层相对的大众社会的词汇,出现了作为非正规的、业余人士从事的思想与学术研究活动的“民间学术”。

这里“专业”和“业余”的区分从社会分工的角度做出,并不带有价值上必然的褒贬。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倘若资质和勤奋度相同,一个专门从事研究,并且坐拥专门研究条件的人,其研究成果必然、也应当比非专业者更多更好。这也是传统上专业学者比业余学者更有优势的根源。该区分也是从实质功能角度进行的界定,并不等同于“官学”和“私学”的分野,因为国家并不总是垄断了(优质)高等教育与研究资源。在中国古代,各家私立的著名书院显然可以算是专业研究机构。在今日西方,私立大学更是研究界的主力军。甚至在中国也有一些私立机构,如新东方学校会在特定领域与英语教学方法上颇为专业和领先。故而,本文的“民间学术”更多指的是那些缺乏系统研究条件的个人或少数人从事的研究。本文试图重点分析的,也是在新时期下,这些业余研究者同专业研究机构与人员之间在此种研究条件上的差距,是如何大幅度地通过虚拟技术的发展得到缩减与弥合,以及由此带来的影响。

当然,本文同样注意到在中国当下,主要的专业研究机构如大学、研究所基本上被国家收编,形成了研究学术资源占有与分配在一定程度上体内循环的所谓“体制”,并对此场域外的学术研究参与者有较高的排斥,使得后者的民间性、在野性和弱势格外突出。所以,本文在一些场合下也会使用体制内学术、学者来指代当下中国的专业研究机构和学者。

三、差距弥合――民间学者士别三日

在中国网络发展的初期,陈平原老师已指出人文学者在这一时代的一大直接受益便是自由表达以及业余写作的可能,“用不了十年,除了机密档案,大部分的传世文献将变得‘唾手可得’”。这对民间学者来说,当然是值得庆幸之事。在过去,他们不是难为无米之炊,便是空谷幽兰无人能识。但今天,数字化、虚拟化的发展确实在诸多硬件方面弥合了民间与专业学术的差距,使前者有了与后者分庭抗礼的可能。试述一二。

1、馆藏与图书市场的虚拟化。计算机界大佬麦克尼利有句名言:“网络之美在于它对所有人都是开放的,每个人都可以站在别人的肩膀上。”“开放”意味着信息的数字化、虚拟化打破了原来的时空范围,信息的流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广度。“别人的肩膀”意味着海量学术资源几乎触手可及。这突出地表现在数据库与网上图书市场的发展上。

在过去,且不论珍本、善本搜求,即便一般学术资源的搜集、占有都是相当私人化的活动。汗牛充栋、皓首穷经似乎是必要但不充分的条件。图书馆的出现大大减轻了研究者此项劳动的强度。但大型图书馆自非任何研究者所能随时运用。即使专业学者也往往需要利用寒暑假等时间长途跋涉去其他图书馆抄录资料。民间学者则更少此等余暇。

然而,电子数据库的出现深刻地改变了这一点。以CNKI中国知网数据库为例,其正在不遗余力的把各类期刊、集刊、学位论文、会议论文等扫描上传,并将时限不断推前。其他各类专门的数据库更是层出不穷,如《中国基本古籍库》《四部丛刊》等中国古代文献数据库。信息量和功能更新的同时,这些数据库也不再是大型研究机构的禁脔,而越来越容易为“处江湖之远”的“散兵游勇”所使用。内存技术的发展,使家用电脑足以承载此种数据库的运作。个人按篇按次计费的用户卡也为民间学者提供了间或适度使用此类数据库的机会。“search、kick and download”(搜索、点击和下载)的学术资源获得方式惠而不费。

与此同时,网上图书市场也让专业学者和民间学者在竞逐实体图书时“费厄泼赖”。过去,造访北京这样的大都会的学者,会(不得不)将淘书作为必选活动。而今,新旧书籍的芳踪大都能在网上轻易觅得,包括那些绝版多年、遍探书肆不可求的,或者不一定算成书的东西,如手稿等。只要多关注、肯花钱,学者就能足不出户,而神游“琉璃厂”“潘家园”。

因之,北京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学术格局被打破。“即使你在遥远的小城,只要上网,就可以及时获得很多学术信息”。除了涉及少量内容偏冷的数据库或图书外,一个北大的研究者很难说比一个有心的“北大荒”的研究者能天然地多占有多少学术资源。

2、虚拟空间争地盘。“赋予语言一种特殊的声音、特别的腔调、一己的看法”是每个研究者的出发点,但观点只被形成而无从表达,却是民间学者在刊物纸质化的时期的常态。

传统上,所谓的专业刊物一般都是专业研究机构主办。虽然每一个刊物都标榜以质取稿,但同样不争的事实是大部分刊物都会向知名的业内学者和本单位、本系统、本地域的学者有所倾斜,只是程度不同罢了。不少知名院校的年轻学者都常感到发稿中的身份歧视,无名无份的民间学者就更只能“望刊兴叹”了。

诚然,陈平原老师曾强调和期待“学问做到一定程度,纯粹是个人的事情,与‘背景’无关。假如社会上能普遍尊重学问,认人不认校,目前的状态会有所改变”。但在“认学问不认出身”普遍实现前,虚拟化技术却令民间学者可以在进入门槛低、成本小的网络之上先行开辟“自留地”。虽然知名学者的网文必然还是比名不见经传的兼职学人有更高的点击率。但在浩瀚网海中,寻找到一片发表自身学术观点的领地却比投中一篇主流期刊要容易得多。

事实上,由于不必受篇幅限制,许多学术网站如“世纪中国”等也给了民间学者相当大的空间,令他们有机会在学术市场中竞逐读者。与名家身处同一个网站,民间学人的文章的也有了更多被发现的机会。

3、“一呼百应”的可能。学术观点发表的另一种主要渠道是学术会议和论坛。而民间学者研究闭门磨剑的特性意味着他们往往不具有固定的对外交流渠道。对他们,其他学者也由于不熟悉造成的疏离感而不予关注。故而专业、主流的学术会议和论坛就鲜有民间学者的身影,甚至即使出现一二,也会冠之以某某民间研究所的单位来形成虚拟的体制化效果。同时,民间学者打算主办学术会议也会有诸多掣肘。财力上,既难得到专业机构支持(因为不是“自己的单位”),亦难获专业基金会青睐。

不过,论坛性质的网络平台,却让难以跻身传统会议的民间学者别开生面。网上学术论坛如“豆瓣学习小组”等在多有,可谓此起彼伏的学术会议。其上,虽然不一定“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但言论更自由活泼、更迅疾、更不留情面,在传播效果上不亚于面对面的交流,而且少了客套和废话,效率更高。

最近一年微博的兴起更掀开了大众传播的新篇章,学者的短短博文一经,瞬间就可为数万甚至数十万粉丝所睹。在过去,学者虽然可以开设个人网站,但难度较大,也很难保持大量的固定读者群。可现在却能通过微博的方式,吸引固定的读者。每一个微博站点实际上也是一个常年举办的学术论坛,各位“与会者”平时各说各话,但是也能随时通过“评论”“回复”“转发”等产生激烈交锋,各方人士也可随时加入战团,或附和、或批驳、或引证,此景使人联想到争锋激烈、“朝脱稿而夕印行”的民国报刊。只不过,后者可能“一”刹那间即已无人顾问,前者却时时能在中期内保持社会和学界热点状态。

4、不为稻粱谋。这一点和虚拟化直接关系较少,主要说的是民间学者可以独立自主的做学问。在过去,他们的学问可能会湮没在深山,而现在由于虚拟化的影响,民间学者可能可以更放心地在按照自己的研究习惯、偏好“沉潜下去”。

民间学者相对专业学者(特别是被体制束缚了的学者)最可骄傲的,也许是他们学术上的独立自主。形式上的不隶属任何体制内机构意味着在学术观点酝酿、形成与发表过程的独立,提供了“礼失求诸野”的可能性,诸如“”时期顾准等人的寂寞研究。民间学者通过与国家的疏离,特别是在国家可能紊乱学术规律时,保全了发展空间。

在中国,特别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学术无、发表有纪律”几乎是人所共知的“秘密”。各类课题项目都指挥着专业研究者努力的方向,使他们多少不可避免地“枉道以从势”,很难“为自己的信念而发言”。

民间研究者既然非以学术为职业,则少受羁绊,不必看领导眼色。他们多是有较稳定的收人才从事研究,经济相对宽裕、行有余力,故而往往超然于体制之外。研究可以仅仅出于喜爱和兴趣,不必跟着课题申报指南转,也无需考察哪种论文容易发表。在一定范围更接近对抗专业态度的“业余性”(Amateurism)。由是,他们更可能中立客观地从事研究。

当然,学术研究本质上强烈的个人性、贵族性,经年累月的与内心和对象的对话令学术成为一种“必定寂寞的精神追求”。专业学者、体制内学者若别具性情,自有幽怀,协调得当,在一定程度上“看破红尘”,同样能“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下文也将转而论述在民间学者有了虚拟化的利器后,科班专业人士对其应当如何认识。

四、源头活水――科班学习的真正价值

民间学术发展的契机更多还是在技术层面,即通过虚拟化技术缩小了和专业研究者的硬件差距。但是,学术写作不同于文学创作,不是秦少游对客挥毫似的灵感爆发,也不是陈师道闭门觅句似的词章涵咏。学术写作需要的观点的创新、论证的详实,对论文写作前期准备、中期制作、后期完善有较高的实践性要求,是一个不算简单的系统工程。观点的择取、酝酿、润色、辩难等中间过程之重要程度又远远超过前期资料的搜集与后期的发表。

换言之,思维能力、论述能力的训练是里面的关键,而非资料掌握的丰富性、发表途径的多样性或研究的低成本化。毕竟,收藏不等于习得;查寻不等于理解;知道了不等于能创新。学术资源获取的广度与深度、研究资料的占有是有形的、可见的大山。而缺乏专业培养所导致的盲人摸象、事倍功半可能是更为严重的无形障碍。作为中文研究生,笔者拟特别就科班学习和自学对一名未来学者的成长角度进行论述,但其中的道理对“体制内”学人的继续成长也是适用的。

杨时程门立雪,慧可断臂求法,都不只是为了能从老师那边借几份珍本看,而是希望获得“心经”的传授。即使在多媒体技术发达的今天,老师的耳提面命,同门间的激荡砥砺,仍然不可或缺。通过数年当面的日常交流,教师可以很好地依据学生愤悱状况来启发之,以求事半功倍。学生也可能会在业师的一次不经意的谈话中、来访学者的一次讲座中寻找到灵感和深刻的启示。这种环境性的长期的浸淫渗透,并非几次“名校公开课”网上视频的观摩所能代替。这二者的差别就像老字号酒楼现做的盛宴和名菜佳肴的真空压缩版。更不用说,大学中形成的人脉网络将是一个人日后长期赖以切磋琢磨的重要源泉。

换言之,学问与学术本身内含的性情非网络与数据所能涵盖,而民间学术在学术交流、小扣大鸣式的人文启发等方面仍与专业学术存在差距。计算机及网络对认识主体来说永远都是外在的、非中心化和非价值主体的,学问的源头活水不可能来自数字化虚拟化技术的发展。

由是,人文社科的研究生们无需对民间学者的“侵入”太过担忧。一方面,网络的进一步发展或许为民间学术提供了大步前进的机会,我们之前仅仅建立在“身份”上的虚幻的优越感将更不可恃。另一方面,我们也要珍视自己拥有的一个鲜活的学习环境,正视自己真正拥有的有价值的东西何在。无论专业或民间学者都需要靠求知的意识、个人的幽怀与勤奋的训练建立一道桥梁,跨越灵心一点与成型观点之间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