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态度谓词“相信”的积极语义韵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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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本文基于国家语委语料库，采用语料库语言学中基于数据驱动的方法对“相信”一词的语义韵进行考察。结果表明，“相信”一词呈现明显的积极语义韵。
一、引言
最初人们的对语句的关注集中在语言内部，从句法语义的角度研究句子。随着功能语言学、语用学等理论的应用和发展，人们对语言的认识逐渐深化，研究范围也在扩大，从最初的语言内部扩展到语言以外的篇章、语用和语言中人的因素。尤其是“人本中心性”的原则提出后，研究语言中体现的人的思维、情感、态度等主观因素也成为语言学的任务。语言既然与人的思想有关，从某种程度上说，任何话语都会带有一定的主观色彩。但目前语言学对语言中人的主观色彩的研究还较少。本文关于“相信”的语义韵研究就是关于“相信”谓词句中人的情感的研究。
二、语义韵
语义韵是语料库语言学中的一个概念，指的是在一定的母语语境中，一个词项总是暗藏着一定语义范畴，习惯性地吸引某一类具有相同或相似特点的搭配与之同现，这种现象就是语义韵（卫乃兴，2002）。Partington将语义韵定义为“超越词语界限的联想意义的扩展”。这种联想是无意识的，可以说是母语感觉使然，但却有一定的稳定性。但语义韵并不是某个词项的内涵义，而是与之搭配的词项所体现的态度意义，也可以说是某个词项的出现所携带的语义氛围。宽泛地来讲，一般将语义韵划分为积极性、中性和消极性三类。
从语义韵的内涵可以看出，某个特定词语的语义韵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人们对它或积极、或消极、或中性的情感。因此语义韵能够直观地反应出人们对某一特定词语的态度，是体现说话人态度的重要手段之一，也能表现言说者的主观意见。本文从日常生活中发觉命题态度谓词“相信”似乎都与积极义有关，基于此种猜想，本文就从语义韵的角度考察命题态度谓词“相信”，从语料中研究它是否体现了言说者积极的主观意识。希望这个结论能够为对汉语研究和对外汉语教学提供有益的借鉴。
三、“相信”的语义韵考察
语义韵的研究是基于语料库的，语料库提供的丰富语料能发现自省未意识到的语言现象，也能检验自省的结果。本文在语料库中以“相信”关键词，通过分析其搭配词项的特点揭示“相信”的语义韵。
下面具体说明本文的操作过程：
1.方法的选取
语料库语言学对语义韵的考察常用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基于数据的方法，另一种是基于数据驱动的方法。基于数据的方法，是以研究对象，即通常所说的关键词为索引，分析语料中关键词的类连接。所谓类连接是指文本中聚合层面语法范畴间的关系，反映的是词语搭配纵向的类属关系，也就是词语搭配中高一级的抽象。（卫乃兴，2002）简单地说，语法中常说的V+N、Adj+V、N+N等都是类联接的类型。可见，类连接反映的只是特定语法单位之间的搭配，而且仅仅体现的是它们在词汇层面的搭配，并不能直接发映出言说者的情感，所以本文不采用这种方法。另一种基于数据驱动的方法，是利用软件测算词语搭配强度，主要是计算MI值和T值来表现与关键词搭配的强度。通过分析强搭配词的特点来总结关键词的语义韵。具体的方式将在后文中仔细说明。
2.语料库的选取
语义韵的研究都是基于语料库的，经常使用的语料库有北大CCL语料库、国家语委语料库和台湾中央研究院现代汉语标记语料库。我们在这三个语料库中依次以“相信”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分别得到32248、1243、1146条关于“相信”的语料。从检索到的数量来看，都可能保证我们完成于“相信”语义韵的考察。但综合来看，北大CCL语料库语料太多，之后的分词处理和词性标注都有困难；而台湾中央研究院的语料库下载不方便，不能进行后期分析处理；国家语委语料库中的语料都是经过分词和词性标注的，数量不是太多也方便分析和下载。因此，本文最后选取国家语委的语料库，而且该语料库中的语料是平衡语料，涉及各个领域，能保证结果的普遍性。
3.“相信”的语义韵分析
我们在国家语委语料库中以“相信”为索引检索到1243条语料。我们认为最能体现“相信”语义韵的是它的右搭配，而且，因为否定句会呈现出与肯定句完全相反的语义韵，因此在语料的处理中人工删除了重复的、“相信”不带宾语的和有明显否定标记“不”的语料，即带“不相信”或“不敢相信”的语料，最后得到有效语料843条。之后利用软件对这些有效语料进行文本编码和分词处理，并用Antconc3.2.4w软件进行分析。利用Antconc3.2.4w软件主要分析搭配词的T值和MI值，T值表示的是搭配词与关键词共现的频数，二者正相关；MI值表示的是共现的两个词中，一个词在语料库中出现的频数所能提供的关于另一个词出现的概率信息，也称相互信息值。MI值的计算公式是：
I（a，b）=log2■
其中，P（a，b）是给定上下文范围中词a和b共现的概率，P（a），P（b）是词a和b共现的概率。当词a和词b无关时，MI值为零，表示搭配词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当两个词之间存在依赖关系时，MI值越大，说明节点词对其词汇环境影响越大，对共现词的吸引力也就越强，二者关系越密切。
MI和T值有一定关系，如果搭配词的MI值高，那么T值也相对较高。汪腊萍（2006）认为将这两个词结合起来共同考虑能识别出关键词的显著搭配（T≧2.33，MI≧3），这个结论在学界被广泛使用。本文采用以上标准，选取T≧2.33，MI≧3的显著搭配词进行分析。在Antconc3.2.4w软件的参数设置上，学界一般采用孙宏林的结论，他认为汉语动词的跨距设置为（-3，+4）是最佳的观察窗口，这样准确率和召回率比较高。所谓跨距，也就是关键词出现的语境，也可以表示与关键词同时出现的词的数量，负号表示左搭配词，加号表示右搭配词。本文采用孙宏林的结论，考虑到最能体现“相信”语义韵的词主要在谓词右侧，而且需要一个比较长的表意成分体现出来，所以本文将跨距设置为（0，+6）。将语境范围，即跨距设置为25以保证能看到（-3，+4）的语境。
用Antconc3.2.4w软件对“相信”的右搭配词进行检索，并提取T≧2.33且MI≧3的显著搭配词，共得到95个高强度搭配词。再将这些词按照词性进行分类，本文判定某一个词的词性是结合它们在语料实际使用情况来判断的，比如“领导”既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动词，但在本文的语料中都是作动词用，所以我们将其归入动词。高强度搭配词的词性具体分类情况如下表：
从上表看不出明显的语义韵倾向，因为上表中众多的助词、连词和介词只是表示句法关系，与交际中的态度无关，即没有明显的语义倾向，对语句的语义韵并无多大影响，所以首先可以将这19个虚词删去。代词与数量词也比较虚化（数词有实在的概念义，但这里也只出现了“一个”的“一”，也已经很虚化，并不表示实在的数量了），再可以把这19个词删除。以上删除的这些词为大多数为虚词，大都具有语句的粘合剂性质，是语句的组织性成分，只有句法概念，没有人际概念，不涉及言说者的态度，所以分析语义韵时可以不考虑这类词语。至此，还剩下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和情态动词共57个高强度搭配词。这些词中，形容词和副词涉及主体对事物的评价，包含了主体的态度成分；动词，尤其是动作动词，通常是语句的核心，承载的信息量也较大。而上表的动词中还有8个情态动词--““能够”“能”“可以”“可”“会”“不会”“要”“才能”能明显体现说话人的主观态度和情感，所以动词也是需要保留的；名词虽然通常与言说者的情感无关，但在“相信”一词的右搭配中，最能表现说话人选择的对象类型，而选择的结果也体现了说话人的情感和态度。所以剩下的57个词都与“相信”的语义韵有关，本文就从这57个词，共792次频率中分析“相信”的语义韵。
本文也将语义韵大致分为积极、中性和消极三类。这种分类只是考虑词本身的语义特征，考虑它们的出现使语篇呈现的感彩。比如“科学”，这个词出现在语篇中大多包含明显的积极语义，人们使用这个词时也考虑的是它的积极义。而不明显的感彩本文将其归为中性色彩，如“访问”。以此为据，本文结合以上57个高强度搭配词在语料中出现的频数，统计“相信”一词的语义韵情况。分类结果统计如下表：
上表的数据表明，在“相信”右搭配的57个高强度词，共792次频率中，表示积极的语义韵的出现了386次，占总频率的48.7%；中性语义韵出现了395次，达到49.9%；消极语义韵最少，只有11次，占1.4%。直观地看，似乎“相信”的右搭呈现中性的语义韵。但在上表的中性语义韵中，仅“是”一个词就出现了198次，占总频次的1/4，比其他中性词出现的次数和还多。并且“是”作为动词，在语句中属于关系词，与言说者的态度也是无关的。所以本文认为“相信”的积极语义韵比较明显。
而且，结合语料可以发现，以上表格中的中性词和消极词在具体语境中大多会带有积极语义成分。中性词中最明显的是指向未来的时间词和副词，如“将来”、“一定”等，在语句中都表现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具体名词中也特指其好的一面，比如“政府”，与“相信”搭配时特指能满足人们愿望的、有能力的“政府”。所以“相信”的右搭配中虽然表示中性语义韵的词比较多，但绝大多数出现在“相信”语句的都表示积极的语义韵。没有明显态度倾向的只有“中国”“国家”“访问”“命运”“干”“面对”这6个词。再说表示消极意义的词“错”和“决不会”，虽然这两个词本身表示消极意义，但在具体的语料中还是表现积极意义，如：
（1）我相信我的这种见解没有错。
（2）你应该相信我的为人，我决不会拿这件事邀功请赏。
至此，“相信”一词的语义韵已非常清晰了，它在积极、中性和消极语义韵分布上有明显的倾向，表现出显著的积极语义韵特性。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别，还是与人们的心理习惯有关。在人们的固有观念中，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会选择相信好的、正义的、善良的事物，这是基于人们的美好愿望和乐观直觉。谢列兹涅夫曾说，人们选择“相信”的对象通常有两种，一种是相信某事物是真的，另一种是相信世界的设置是美好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相信”语义韵如此地偏向积极义。
四、 结语
基于大规模语料库中的词语研究，能清楚地看到有限例句没有发现的特性。本文在语料库中对“相信”进行研究，对其右搭配用MI值和T值进行双重检验，证明了“相信”的对象具有明显的语义韵倾向。而且，没有明显语义韵倾向的词语跟出现在“相信”语句中也会“传染”积极的语义韵，这还是体现了“相信”有很强的积极语义韵。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与人们的心理习惯和固有观念有关，因为人们还是宁愿“相信”美好。本文的数据统计限于能使用的语料库和个人能力，对语义韵的分类也是个人意见，可能有不准确之处，留待以后分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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