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司猗纹看《玫瑰门》中的女性主体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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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铁凝在其小说《玫瑰门》中塑造了一群饱受生活和命运压迫的女性，在这些女性中，人物性格最精彩的便是司猗纹。青年时，她追求自主的爱情，并同父亲展开了决绝的斗争，嫁为人妇后，司猗纹面对丈夫的冷落和侮辱，再一次进行了反抗，这种反抗比青年时更深一步，集中表现在性和经济两方面的觉醒。她的行为显示出了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与进步，但同时也显示出了这种意识的不完善与不成熟。女性主体意识觉醒之路又在何方？何处是归途？这正是司猗纹这一角色的深刻意义所在。

关键词：司猗纹；玫瑰门；女性主体意识

中图分类号：I247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1005-5312（2012）20-0013-02

在我国女性解放起步很晚，直到五四之后，在西方文化、哲学思想以及女权主义等潮流的裹挟下，女性作家内心所埋藏的思想才瞬间喷发并由此塑造了大批大胆追求自身解放的文学形象。“几千年来男权文化对女性无疑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并逐渐内化为女性自我的一种自觉追求与束缚。承诺、名分、终生的幸福对女性而言意味着至高无上的一切，给女性以魅力的吸引的同时却又由于男性的强势而带来心理的恐惧。”当然，这一时期的女性解放者或多或少是盲目的，时代给她们提供了走出家庭的可能却并没有给她们指出未来的路。因此，这些女性的抗争大多是以失败而告终的。

铁凝的玫瑰门就是以精彩的笔触为我们描述了一位为追求自身的独立和解放而懵懂的奋斗了一生的女性——司猗纹。本文将通过对司猗纹形象的分析，探究她在婚后这一时期对夫权的反抗并以此来观照女性的主体意识。

婚前的司猗纹是值得同情的，男权社会剥夺了她的理想和爱情，这成了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在背负着“女儿”这一身份时她所进行的一切反抗都是值得认可的，但 “女儿”这一身份在女人的一生中所占的比重小之又小，而“妻子”这一角色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才是最旷日持久的。很显然，若是在这一时期销蚀了自己的反抗，那么这个女人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只能归于无意义。

其实，中西合璧的婚礼以及高大俊美的庄绍俭曾经让司猗纹为那个秋雨淅沥的夜晚后悔过，她也曾因自己的不洁而对庄绍俭的玩弄侮辱隐忍过。这一时期她开始遵循少年时所接受的传统文化的教育，恪守人妻的本分妄图再做回贤妻良母。但庄绍俭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司猗纹毕竟是受过新思想熏陶的女性，她骨子里倔强、坚强、永不妥协的精神迫使她毫不停歇地为改变自己的地位而奋斗和争取。在这一时期，她对于夫权的反抗，主要集中于以下几点：

首先，性意识的觉醒。一些第二浪潮女权主义流派的女权主义者认为“女性的身体是父权对女性的权利控制的主要空间。父权对女性的控制主要集中在对女性的生育、做母亲和性方面的控制。父权社会一贯按照男性的利益来界定和塑造女性的身体和思维。但是女性的身体既是女性受压迫的焦点，又是女性利用与男性之间的差异来赋权于自己的空间。” 在我国，虽然男女平等、女性解放的口号呼喊了这么久，但女性解放的春天依旧没有完全来到，正如以上女权主义者所论，既然男权社会对女性性的控制是如此之深，那么我们就不难认同这样一种观点“性是女性权力的一个重要的生命因素”。司猗纹在忍受了无数次庄绍俭的玩弄、侮辱之后，终于在意识上开始了觉醒，这觉醒的最初表现就是性意识的复苏。

司猗纹最初也妄想争取庄绍俭的认同，只是她把理想寄放在了错误的人身上，庄绍俭不但不能认同她，而且还极尽讽刺侮辱之能事。他的一句句“熬不住了”，“它，可是刚从小红鞋那儿出来”彻底击碎了司猗纹的幻梦并使她骤然间萌发了自主的意识，“我为什么不能名正言顺地做一回妻子？” 这样的自我拷问伴随着行动，真正帮助司猗纹摆脱了传统的性的束缚，开始寻求自我的性解放和性满足。当然，在传统的夫妻关系中由被动变主动只是她性意识觉醒的一方面，在另一方面，她也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对男权社会进行了一次疯狂的轰炸。这时的司猗纹已完全进入了癫狂的状态，她深知，若想在这个腐朽的大家庭里取得一席之地并最终掌握一切，那么她只有击败首脑人物庄老太爷。正如李伟所言“浸润着毒汁的罂粟花，决心拿自己的肉体对人生来一次亵渎的狂想，她选择了庄老太爷这个家庭的权力至尊作为目标……她用恶作剧般的来实现她的报复。”正因为她内心慢慢苏醒的主体意识，才使得她做出了这一系列疯狂的举动，可以说对于她所承受的苦难来说，这种性的觉醒和报复是必然的，当然也是无可非议的。

其次，寻求经济上的独立。“女性依靠男人提供经济来源生活，要获得自己的生活就像想回到童年时代一样虚幻，女性不得不请求允许花丈夫的钱，尽管许多女性常把丈夫的收入认为就是她的收入。许多女性的悲剧主体就是她们和男人一起度过了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依赖于男人的经济支持，然后男人走了或死了，她失去了依赖，而有人到中年或老年，身无一技之长，离开了男人，也就离开了在这个世界上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留给她们的是物质上的贫困和精神上的悔恨和遗憾。”可以说女性所受的很大一部分束缚都来自于经济。司猗纹若想真正的自主和控制她呕心沥血所换来的一切，那么她就要在经济上取得独立权。当然，她也确实做到了。在成功地报复“”了庄老太爷，打破他的嚣张气焰之后，司猗纹便充分显示出了她的持家才能。她拿自己的私房钱补贴家用，虽然庄绍俭从没有往家拿过一分钱，但她照样用自己的肩膀为这个即将腐烂的家庭撑起了一方天空。在困顿之际她当物、买房、卖房、搬家，所有这一切应该靠男人抛头露面的事情，她全都承担了下来，而且做得比男人更好。

在文本中，庄绍俭成了一个被弱化的男性，他猥琐、自私、不负责任，更可恶的是，他为了自己所谓纯洁的爱情不惜给司猗纹的肩上再加一份负担。但这一切都没有击败司猗纹。她想尽办法筹足金钱帮庄绍俭渡过难关，这只是她另一种形式的反抗，是对他一种极端蔑视的开始。她正是以此告诉庄绍俭，我已不是原来的我，我从来都不需要依靠你来存活。不管在身体上还是在经济上，我都是我的，与你无关。

从深层意义上来说，司猗纹在经济上的独立，不仅是对夫权的反抗，更是对传统的封建伦理道德进行的一个绝妙的讽刺。司猗纹这一步迈的虽是艰难，但却是历史性的一步，这一步的意义是用多少金钱都无法衡量的。

从以上的种种分析中我们不难看出，随着时代的进步，女性的主体意识也正在一点点的走向完满的觉醒。虽然这觉醒要经过痛苦的挣扎和对自我的痛苦的否定与批判。但事实上，通过种种观察和分析我们不得不说，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就像司猗纹，她从青年开始就一直在反抗并且在种种反抗中不时的显示出她的女性主体意识，但结果并不如人愿。即使社会在进步，但女性的生理和心理已经决定了她不可更改的社会地位。觉醒后再走向虚无，这是现当代很多描写女性主体意识的作品中所出现的最普遍的问题。这不是女性对自身的价值认识不够，也不是她们的抗争不够激烈，而是掺杂着社会和历史的深刻原因在其间。在《玫瑰门》中，铁凝也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在借司猗纹拷问女性的同时，也更为尖刻的拷问了社会，拷问了历史。

女性解放的最终极目标和道路又在何方？

这究竟谁能说得清？

参考文献：

[1]李沛.略论铁凝《玫瑰门》中男性的虚化[N].湖北经济学院学报，2007，（5）.

[2]苏红军,柏棣.西方后学语境中的女权主义[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85.245.

[3]李伟.浸润着毒汁的罂粟花——《玫瑰门》中司猗纹的形象分析[J].文艺评，51.

[4]张广利，杨明光.后现代女权理论与女性发展[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