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睾之祸:谁“离间”了一对拜把子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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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7月29日,苏州市观前路步行街上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光天化日之下,年仅31岁的建材老板李治国与妻子刘秀英相拥逛街,竟被人从身后刺死!苏州警方接警后,迅速赶赴现场,很快拘捕了犯罪嫌疑人吴军。

在审讯中民警们惊讶地了解到:被害人李治国与行凶者吴军原本是一对割头换颈的结拜兄弟――几年前,李治国因工伤损伤了,吴军曾“大方”地捐献一只,从而帮助李治国保住了婚姻。

既然是拜把子兄弟,吴军又有恩于李治国,两人又为何反目成仇,以至兵刃相见呢?

情深意切:

小弟给大哥捐

吴军1982年出生在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县铜锣镇一户农家,2004年6月从广东轻工职业技术学院市场营销专业毕

业。因毕业前夕父亲被查出患有胃癌,他不得不赶回家照顾,因此错过了找工作的最佳时机。随后,他只得与几名同学一起去深圳找工作。可辛苦奔波了一个月,仍未找到合适的工作,吴军也因无钱付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听说龙岗区富康路一个工地在招人,他便“饥不择食”地前来应聘。

谁料,工头担心瘦弱的他在工地上干不了重活,拒绝了他。一名进工棚换安全帽的工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后,颇为同情这个大学生,便开口替他说情。在这名工人的请求下,工头最终同意试用吴军。

这名替吴军说情的工人叫李治国,时年26岁,同样来自苏州市吴江县,是盛泽镇人。听说吴军还是自己的老乡,李治国便让他搬到自己的工棚里一起住,还热情地说:“以后你就跟着,别担心。”

工地上劳动强度很大,时值9月,气温又高,吴军干起活来十分吃力。人高马大的李治国总是尽力帮助吴军。两人一起抬水泥等重物时,他总是把绳子尽可能地移到自己这一边;看到吴军临下班还没完成砌墙的任务,他二话不说拿过瓦刀就帮他干起来……

一天夜里,因为白天淋了雨,吴军发起了高烧。李治国背着他到医院看急诊,整整一夜寸步不离。第二天,又请假继续陪护。当吴军向他道谢时,他说:“在家靠亲人,出外靠朋友,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不要再说谢谢了。”吴军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当即握着这位好大哥的手,发誓以后一定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两人结为兄弟后,李治国对吴军更加照顾。李治国十分尊重像吴军这样有文化的人,觉得像他这样的大学生,能够来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实在太不容易了。得知吴父在住院,他还偷偷地以吴军的名义给他父亲寄去800元钱。在李治国的陪伴和帮助下,吴军觉得那艰辛的日日夜夜似乎不那么苦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幸却发生了。2005年5月11日,李治国在工地上弯腰整理一堆弯曲杂乱的钢筋时,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他还没爬起来,便“啊”的一声昏死过去……李治国醒来时,已躺在龙岗区人民医院的病床上。医生告诉他,一根钢筋刺穿他的阴囊,两只组织完全被破坏,加之钢筋上带有许多灰尘和锈渣,受伤的受到感染,只能摘除。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命根子”并没有受伤。当李治国得知摘除意味着自己以后不能过正常性生活,而且会失去生育能力时,绝望地喊道:“医生,求你救我啊!我不愿意当不男不女的怪物!”看到平日里十分坚强的大哥像个孩子般地哭泣,吴军不禁流下了心痛的泪水。

然而泪水无法改变李治国的命运,工地的工头担心“夜长梦多”,在甩给李治国5万元治疗费后,便将他辞退了。一个星期后,李治国的妻子刘秀英从苏州老家赶到深圳照顾他。面对妻子,昔日在她面前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李治国却畏畏缩缩,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刘秀英虽然没说什么,但夜里常常长吁短叹。

医院的住院费用太贵,在花了1万元做了摘除手术后,李治国在嘉湖路租了一间民房,与妻子一起搬进去疗伤。虽然医生为他开了一些药物维持体内雄性激素的水平,以保持他的男性特征,但不久,李治国就痛苦地发现自己的胡须在一点点脱落。

李治国的处境,吴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意识到,只有让大哥恢复“男儿身”,才能让他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想到李治国对自己的关照和爱护,一个强烈的愿望涌上吴军的心头,他决定把自己的一只捐献给大哥李治国!

2005年5月底的一天,吴军找到北京大学深圳医院泌尿科的潘义诚教授,咨询捐的事。潘教授告诉他:“只要两人的身体指标相同,这个方案完全可行。”潘教授的话,让吴军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连忙跑到李治国的出租屋,将潘教授的话告诉了他。谁知李治国听后,震惊地说:“这……这怎么行呢!兄弟,你还没有结婚,我可不能把你给害了。”两人争论了半天,谁也没说服对方。

在多次做工作无果的情况下,吴军只好将李治国带到潘教授面前,请潘教授当面解释一下。潘教授说:“从理论上来讲,捐出一个后,只要另一个功能正常,它所产生的与雄性激素足以达到正常水平,对你们的身体以及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潘教授的一番话,逐渐让李治国放下心来,最后接受了吴军的好意。

6月底,北京大学深圳医院为吴军和李治国做了术前血型测试、淋巴毒测试、输精管和附睾检查,发现他们以上指标完全吻合。这表明,他们之间可以做移植手术。随后,吴军和李治国在该院花了4万元钱成功实施了移植手术。

渐渐地,李治国的男性特征得到了恢复,也可以有节制地过夫妻生活了。吴军不但维护了李治国的男性尊严,而且维护了他的家庭稳定。李治国对吴军充满了感激之情,这对好兄弟也因此“血脉相连”。

如何取舍:

单睾小弟爱上大哥的妹妹

2005年底,吴军和李治国辞工回到苏州,决定合资创业。这一年,李治国的妹妹李芝芳从苏州大学会计专业毕业,也想跟他们一起干。

2006年1月,经过一番慎重考察,三个人筹集了20万元钱,在苏州市吴中区太湖东路建材市场租到了一处门面,开始经营建材。吴军负责店面管理,李芝芳负责账目,李治国负责拓展市场和进货。大家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生意很快就有了起色。

事业步入正轨,吴军便开始考虑个人问题。李治国和妻子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女朋友,吴军和其中一个很快陷入热恋。可是,当两人亲密接触时,女孩发现了吴军的“秘密”。吴军只好把自己给李治国捐过的事情告诉她。谁知女孩当即沉下脸,摔门而去,临走前还扔下一句:“骗子!太监!”

吴军这才意识到,虽然在医学上没有证据证明缺少一只会影响性生活和生育,但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少了一只的男人是不正常的。自己的结婚之路,怕是有些艰难。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初的“莽撞”行为。与此同时,看到李治国夫妇说说笑笑,过得和和美美,他心理开始失衡了。但这种郁闷又不能说出口,捐是他自愿的,李治国当初劝他不要捐,自己出于兄弟义气捐了,这又能怪谁呢?

有苦难言的吴军变得很沉默,李治国因为生意忙,没有发现小弟的变化,但他的妹妹李芝芳却发现了。李芝芳关心地问:“吴哥,是不是我大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去劝他!”吴军的心里暖暖的,他抬起头,发现李芝芳不仅心地善良,而且挺漂亮。他的心不由一动。

吴军决定向李芝芳发起猛烈追求。听说李芝芳房子的防盗窗坏了,他马上找人去修;李芝芳打了几个喷嚏,他就赶紧出门买来了一大包板蓝根;每天还帮李芝芳买好早点。李芝芳本来就对吴军有好感,吴军的关心和体贴更让她芳心大动。

李治国很快发现两人有些不对劲,他试探性地问吴军:“你是不是对芝芳有意思?”吴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心想,自己与李治国是好兄弟,而且又有那层关系,李治国肯定会很痛快地答应这“亲上加亲”的好事。没想到李治国若有所思地说:“噢……是这样啊。”

第二天,刘秀英找到吴军,开门见山地说:“小吴呀,我和你大哥觉得你跟芝芳不合适。”吴军惊讶地问:“为什么?”刘秀英有些为难地说:“治国就这么一个妹妹,他不想让她受委屈。”吴军这才明白,李治国也认为自己缺少了一只是一种缺陷,不愿意让妹妹跟着自己“受苦”!他顿时怒从心起,冲着刘秀芳大吼道:“李治国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这句话呢?”刘秀芳面红耳赤,但坚决不肯松口。吴军气得摔门而去。

妻子没能说动吴军,李治国只好亲自出马。他把吴军约到常去的一家酒馆,兄弟俩面对面坐着,酒过三巡,李治国叹了口气说:“小军,算大哥对不起你,行吗?”吴军明白,李治国这么说就是坚决不同意他与李芝芳的事了。他涨红了脸,对李治国说:“大哥,我与芝芳是真心的,我爱她,她也爱我。看在我们以往交情的份上,我求你,成全我们吧!”李治国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告诉吴军:“前段时间我去医院检查过,虽然移植后我的得到了一定恢复,但是质量却不行,医生说,我妻子可能很难怀孕。芝芳虽然是个女孩,毕竟有李家血统,如果你俩结合,万一……”吴军终于明白了,李治国是怕自己会让李家绝后。

晚上,吴军彻底失眠了。虽然李治国的一番话让他心里一阵悲凉,但也不无道理:万一自己以后真有个三长两短,李芝芳该怎么办?她是个好女孩,自己不能伤害她啊!

2009年4月中旬,吴军悄悄来到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生殖健康中心做了体检,检查结果显示,他除了少一个外,身体其他指标一切正常,可以过正常性生活,如果不发生意外情况,正常生育的可能性还是很大。拿着这份体检报告,吴军兴冲冲地找到李治国,说:“大哥,你看,医院都证明了我没事!”李治国接过报告单看了看,指着上面“正常生育的可能性很大”几个字说:“只是说有可能,并不是绝对呀!”一番话说得吴军哑口无言。

他郁闷不已,最后决定: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看他李治国还能不答应!

兄弟反目,

血案突发恩情付流水

2009年6月27日,吴军带着李芝芳去无锡太湖游玩时,李芝芳无法拒绝吴军的如火热情,当晚两人在酒店里发生了关系。与李芝芳有了肌肤之亲后,吴军更加相信自己的身体“行”,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和李芝芳这么聪慧漂亮的女孩结为夫妻。

其实,李治国也不是个蛮横无理的人。他感恩于吴军的大义捐,但从妹妹未来的幸福来看,他认为这场结合实在是一场赌博。究竟是感恩还是拆散他们,李治国纠结得想哭。然而,当李治国得知吴军已与妹妹发生了关系后,火冒三丈,彻底翻了脸。他揪着吴军的衣领,举起拳头对他吼道:“你小子好大的狗胆!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你竟然敢……”李治国长得高大强壮,吴军哪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他身上就狠狠地挨了几拳头。李治国气哼哼地扔下一句话:“你以后要是再敢找我妹妹,我找人废了你!”

被李治国“修理”了一顿,吴军感到悲愤不已,他心目中形象高大的大哥顿时变成了一个小人,他愤懑地想:当初李治国不男不女的时候,自己奋不顾身地捐了给他,现在他却过河拆桥,竟然嫌自己不是“原装”的男人,实在太忘恩负义了!他决心为自己讨回公道。

吴军找到李芝芳,温柔地说:“芝芳,咱们相处这么久,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咱俩早点去把证办了吧,我要对你的一辈子负责。”李芝芳感动地点了点头。两人商定3天后去民政部门办理结婚证。

得知妹妹竟然要去与吴军办理结婚证,李治国大吃一惊,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芝芳,小吴这个人不行,你不能跟他在一起。”李芝芳却坚决地说:“吴军是个好人,我就是想嫁给他。你不就是嫌他不完整吗?他可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跟嫂子不也过得好好的吗?”李治国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说的没错,可是,你知道他捐一个给我,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生物遗传上将来我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还意味着,他将来的性能力和生育能力是未知……”李芝芳听完后,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2009年7月8日一早,吴军来找李芝芳去办结婚手续,谁知李芝芳却推说没有找到户口本,去不了。看她的表情不太自然,吴军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他赶到门市,质问李治国:“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李治国很平静地说:“很对不起你,我只能这么做!”吴军犹如掉进冰窟,心寒万分,他失魂落魄地走向回家的路。

此后,吴军一直没去上班。他在心底本是期望李芝芳去找他,可是,李芝芳不仅不见人影,连一个短信也没有。吴军也曾想过主动联系李芝芳,可拿起手机,却不知要说什么,他感觉李芝芳已经被李治国说服了。

7月29日下午,吴军去观前步行街的超市购买方便食品,在超市里遇见了李治国和刘秀英。刘秀英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李治国身边,幸福无比。看着他们,吴军心里的愤恨直冲头顶:当初我就是为了你的幸福才捐出。如今你却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亲手毁了我的幸福和未来,太忘恩负义了!吴军怒火中烧,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中: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他当即买了一把水果刀。

随后,吴军像幽灵般尾随在李治国和刘秀英身后。当他们手牵手走出超市,即将走到步行街东边尽头时,吴军突然狂奔到李治国背后,从怀里抽出尖刀,猛力捅进李治国的后背,一刀、两刀……伴随着奔涌而出的鲜血,李治国栽倒在地。

一切太突然了,刘秀英还没反应过来,李治国便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看到汩汩外冒的鲜血,她才回过神来,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路人迅速拨打了110和120。随后,苏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苏州市120救护中心的救护车赶到了现场。然而,李治国因被刺中心脏,医生诊断当场死亡。根据刘秀英的证词,警方很快将吴军抓捕归案。吴军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李芝芳得知哥哥竟然被自己深爱的吴军杀害时,因悲伤过度,几次休克被送进医院抢救……

目前,吴军已被逮捕,此案进入公诉阶段。

此案在苏州市民中引起轰动。有人说,吴军为拯救李治国,不惜捐献自己的,可见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而李治国却阻止他和自己的妹妹结婚,薄情寡义。但吴军采取过激手段来泄愤,实不可取。也有人说,将妹妹嫁给一个阳刚、健康的男人,是每个做长兄的期盼,吴军虽然是因为李治国才剩一个,但不能因为这个就拿妹妹的终身幸福来报答,李治国的做法比较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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