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杀人可能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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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歇尔·鲍诺曼是美国明尼苏达州睡眠障碍研究中心主管，从2006年起专职为法庭提供专业的睡眠障碍症医学意见。

他和同事受理的案件千奇百怪，但具有某种统一特征：被控方做出了异乎寻常的伤害举动，但他们声称自己当时正处于睡眠状态，完全回忆不起自己的行为。例如2012年4月的一起案件中，当事人是一名来自犹他州的富有商人，有个9岁的女儿。事发当晚，小女儿因为睡不着偷偷溜到了他的床上，当他醒来时，震惊地发现自己正在用生殖器不停地拱着女儿，并且还在用手触摸女儿的。这位商人此前并没有犯的记录。事发后他接受了精神病评估、测谎，甚至还进行了看到儿童不雅照时是否有性冲动的测试，但没有一项检测表明他是恋童癖。

在鲍诺曼看来，想要理解这些行为，必须打破公众和科学界对睡眠这一现象的旧有认识。

关于睡眠，一个最基本并且看上去无可争议的事实是：只存在熟睡和清醒两种状态。熟睡状态又分为快速眼动、非快速眼动，甚至能再细分。

然而在过去20年间，新理论的出现使得睡眠学得到了革新。用鲍诺曼的话来说：“沉睡或苏醒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它们更像是一个谱系的两端。”

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局部睡眠理论”。该理论的实质在于：当大脑中部分区域进入睡眠状态时，另一部分则完全可能是清醒的。这一概念在1993年由詹姆斯·克鲁格首次清晰表述，但时至今日，许多专家仍视其为异端。

传统上，睡眠被理解为一种由调节回路自上而下控制的全脑现象。但克鲁格指出，科学家早已从其他哺乳类动物身上找到大脑局部睡眠的证据：例如海豚可以在打盹时只用大脑的一侧，在游泳时只睁开一只眼睛。同时，克鲁格在查阅了大量关于脑部机能障碍的科学文献后发现，无论我们的大脑在何种区域受到了何种程度的损伤，睡眠都会发生。这一现象驳斥了大脑中存在一个睡眠控制中枢区的说法。

2011年，克鲁格继续补充自己的观点，他怀疑，大脑中的各个独立部分——脑部神经网络，甚至单个神经元个体——是按照其最近被使用的程度分别于不同时间进入睡眠状态的。只有当脑内大部分神经元都进入睡眠状态，人体外部呈现的行为特征才会是躯体静止、眼睛闭合、肌肉放松。

当局部睡眠呈现出一种极端状态时，就会发生一种被称为“异睡症”的现象。对于正常人来说，清醒、快速眼动和非快速眼动这三个阶段的转换是建立在数以百计的激素、神经、感官、肌肉和其他生理变量的变化之上的。虽然根据局部睡眠理论，大脑中的神经网络可以在一部分清醒的同时另一部分陷入沉睡，但是总体上，局部睡眠并不会影响人们在上述三种大状态之间的正常转换。

但对于异睡症患者，这些本应步调一致的变量会发生紊乱，在三个阶段之间转换时也会陷入混乱。例如那位犹他州商人，是非快速眼动睡眠阶段的神经生理特征与清醒时复杂的运动能力发生了交叠。

睡眠学上的此类研究突破已经开始对社会和文化造成影响。2010年，神经科学杂志《大脑》回顾了历史上21起被控梦中杀人的案件，其中近三分之一案件的被告被认为患有异睡症。但是，如何辨别嫌疑人是真的处于梦中，它真的不是罪犯作伪证想要摆脱惩罚的借口，如何规范梦中的行为，这些都仍是难题。（编译/薛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