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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门嫌犯“遁”入空门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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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菩提心,一切所作,皆为魔业。”西子湖边、雷峰塔下,惟迪法师主编的净慈寺墙报上,《大方广佛华严经》的引语尚在,斯人却已深陷俗世牢笼。

2011年11月28日夜,江西九江警方实施“清网行动”,意外揭开了杭州净慈寺监院惟迪法师的另一身份――江西九江一宗命案的嫌犯――徐心联。记者调查显示:从1994年到2011年的17年间,徐心联更换过多个姓名,游走于僧俗两界,由杀人嫌犯变身为名寺监院,内心在自首悔过和隐匿逃避之间挣扎。

17载后,徐心联称:当年的苦果由自己种下,如今当有此业报,但自己向佛之心不会变。

“我们一直以为他死了”

“我们一直当他已经死了。”直到今天,徐心联的母亲仍不相信,儿子会在逃亡多年后,成为一名寺庙的监院,更不愿相信,沉默老实的徐,会真的参与过杀人。

徐心联家在江西九江县城郊、京九铁路线西侧农村,名为杨花村,祖辈皆在此务农。1973年出生的徐排行老二。

虽然成绩考上高中问题不大,但因家境不好――徐父替人种地,一天收入仅4毛6分钱――他和姐姐一样,初中未毕业即从九江县三中辍学,回家务农。

16岁那年,父亲给不满足“一辈子种田”的徐心联找到了一份工:在九江市区一家汽车修理铺当学徒工。学了两三年,尚未出师,徐便开始在社会上游荡,融入父母眼中终日“鬼混”的那个群体。父母对他性格的总结,只是两句话:“犟得死”、“太老实”。

父母回忆,徐自小就有善心:上学路上,遇见老人挑水,会主动上去帮忙;遇见乞丐,会慷慨施舍;割谷回来,让父母休息,自己去做饭。农闲时去水边,钓回成筐的青蛙,但是徐不敢杀,也不敢吃,只能让母亲背去集市卖掉。

即便是已到社会上“鬼混”,每年夏天的农忙时节,徐心联仍然会主动从九江市区回家帮忙,以尽孝心。1994年夏天也不例外。

那年7月底的一天,徐心联的母亲正在禾场上扬谷,一个年轻人,来家找徐心联。徐母忧心儿子跟社会青年学坏,谎称徐不在家。但来人不信,仍然很快找到了正在田里插秧的徐心联。

当天傍晚,徐心联跟着这位年轻人一道,穿着一身夏天的单衣,空手离家,没有留下一句话。此一别后,徐和父母的再次相见,至少要等到17年之后了。

恐怖的“灭门血案”

离家翌日,连青蛙也不敢杀的徐心联,参与制造了一起灭门血案。

九江市中级法院司法材料中,关于这起血案的记录,有如黑色青春期电影:1994年7月25日,24岁的九江县水泥厂职工王军民,在医院诊断出患有腰椎体结核,怀疑是读书时被同学徐敏踢打所致,遂埋下报复之心。两天后,恰逢徐心联邀集3名同伴,来到王军民在厂里的单身宿舍,与在宿舍的3人会合,商讨去海南淘金的“大业”。大家一致决定:行前,先惹出点事情,以使兄弟7人齐心不思归。王军民提出,将曾踢打过自己的徐敏“搞掉”。

司法材料显示,血案发生在当晚10点,九江南站铁路宿舍。按照预定的分工,徐心联敲开了被害人徐敏的门,并向徐的头部砍出了第一刀。此后,被害人被杀于阳台上,身中56刀。此外,徐心联等3人还将徐敏的妻子胡瑛砍死在客厅的沙发旁,并将其2岁的幼子砍成重伤。

血案发生后两天,7人中有4人被抓捕归案,但徐心联等3名主谋者却了无踪迹。

8月5日,徐心联和王军民在九江市区新桥头附近的汽车站出现,准备乘车前往南昌。警方接到线报,展开抓捕。其间,王军民猝然抄起路边汽水摊上的玻璃瓶,极力反抗。混乱中,王军民被制服,徐心联成功逃脱。

不久,王军民等3人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另有两人分别被判死缓和15年有期徒刑。但原“7・27”案件的第二被告――徐心联,却长久地消失在了警方的视野。

初入佛门显身手

九江市区北靠长江,对岸即为湖北黄梅。往北奔驰50公里,抵达东山山麓下,方有僻静之所:中国禅宗史上著名的五祖寺。据警方调查,徐心联逃亡之旅,首站即为此处。

但徐并未在此长住。寺内僧人分析:1994年,寺内僧人极少,若徐来此出家,众人必有印象,唯一的可能是,徐曾经来此短暂停留两三天,即行离开。

黄梅五祖寺再往东130公里,安徽潜山县天柱山脚下,有一处更为幽静的寺庙:三祖寺,藏于群山之中,为禅宗第三祖僧璨昔日的道场,禅宗六大祖庭之一。

三祖寺附近居民回忆:1994年夏天起,寺里新来了一位年轻居士:单瘦,面容清秀,普通话流利。初来寺里,他负责扫地、卖门票,较为沉默。半年考察期后,他拜三祖寺住持宏行法师为师,正式剃度出家,法号惟迪。

曾与惟迪共住的居士回忆,正式剃度后,惟迪性格日渐开朗,人们陆续从他口中得知:他俗家姓杨,江西九江人,家中开汽车修理厂,因为“失恋”而看破红尘出家。

据寺内居士和惟迪的一位师兄回忆,惟迪很快在佛学方面表现出极高的天赋:佛经唱念极佳、短时间内掌握了全套法器的用法。住持宏行法师大为欣赏,迅速提拔惟迪为三祖寺知客(负责接待宾客的僧职)。

但不久,惟迪顽性渐露。三祖寺新购进一台车,供寺内公务所用。前修车工人惟迪以其专业技能,当仁不让地成为这台车的司机。利用职务之便,惟迪常常晚上开车下山,去县城游玩,迟迟不归,翌日早课也不出席。而寺内公务用车时,他却常以身体不适等原因,不愿出车。

主持对惟迪的欣赏,逐步转为深深的失望。为杜绝其玩心,主持将车卖掉,同时对惟迪加以教诲。可惜,一切未能奏效。1995年的某天,惟迪拖着一只行李箱,负气离开了三祖寺。

等到2010年前后一次腊八节,三祖寺的僧众再次见到惟迪时,他已是名刹的高僧,前来参加已故宏行法师的纪念法会。这次,他是乘坐自己的小轿车来的。

变身名刹高僧

离开三祖寺的惟迪,开始云游。他去过安徽九华山,到过厦门的佛学院求学,参学过的寺庙还包括:福州西禅寺、普陀山普济寺、嵩山少林寺等。

2000年10月,他来到有“东南佛国”之称的浙江杭州,开始了一段长达11年的安定生活。在西湖南岸的净慈寺,惟迪再次从扫地、敲钟的挂单和尚做起,逐步升到僧值、知客。

他的天赋再一次被开掘:2003年,他在浙江大学土木系攻读成人再教育培训的土建施工员,获得国家二级建造师资质。不久,他升为净慈寺的副寺寮,负责基建规划、维护修缮等――“主要是修建后山的舍利殿”。

2008年,杭州市开发古运河,恢复重建城北的香积寺,惟迪被任命为重建工作执行人。净慈寺一名僧人介绍:2010年2月,香积寺重建完毕,惟迪被任命为住持。之后,2011年,他再回到净慈寺,兼任监院一职,由此开始乘坐奥迪A6,来回奔波于两寺之间。

“也许是恶业难消、杀人的事时时还在折磨着他吧。”一位净慈寺僧人回忆,10年间,众僧逐渐见识了惟迪的嗔怒心和戾气,“发怒起来,就像阿修罗附身”。净慈寺的昌智法师,曾在寺内广受好评,因生病,竟遭惟迪劝退,不得不离开净慈寺。僧人们至今仍感不平。

杭州市宗教系统的一位知情者告诉记者,2011年9月中旬,一度有人将惟迪举报到杭州市长公开电话,后由民族宗教局督促杭州佛教协会进行调查核实。

“举报材料提到惟迪违反清规戒律,夜不归宿,喝酒、吃肉、赌博还吸烟,以及在舍利殿工程中严重超支等问题。”知情者说,但最终,佛协反馈的意见是,所有举报内容,除了配备奥迪A6外,均被指认为不属实。

“我自己种下的苦果,我知道我终须偿还”

在杭州的11年间,惟迪逐步达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成为杭州市青年联合会委员、净慈寺香积寺两院的监院,多次出国访问,代表净慈寺接待各路宾客名流。

据他自述,自2005年起,他便萌生自首的念头,但是迟迟“说服不了自己”。最终,他选择在广东韶关,套用他人信息,置办了新的二代身份证。他的俗家姓名变成了“罗明生”。置办完后,他将户口迁到杭州。利用新身份,他办理了护照,并多次出国。

逃亡17年间,他曾努力体现佛家的慈悲心:参与杭州当地各类慈善活动,捐助云南大旱,带头参加无偿献血,甚至低调地参与过家乡九江某座佛像的捐建。他向众生开示佛法时,和声细语,全无暴戾之气。他常年抄写《金刚经》,已习得一手娟秀小楷。

他没有利用出国的机会潜逃。在被捕前夕,他还在净慈寺接待来访的外宾。事实上,当警方去广东查询其身份信息时,他已获知消息,判断出警方已在调查自己。

2011年11月28日晚,10点多,九江县公安局刑警在杭州警方的配合下,悄悄包围了徐心联在香积寺的卧室。管区民警将已就寝的徐叫出卧房,埋伏在外的刑警一拥而上,将身穿佛袍、表情自然的徐心联团团围住。

徐心联只淡然问了一句:“你们是干什么的?”随即毫无抗拒地戴上手铐,不再言语。连夜审讯时,徐心联曾长时间静默。“多说无益,”他对提审人员说,“此刻,我只想往生极乐世界。”

当年与徐心联一同作案的青年中,有3人被执行死刑,迄今已逾16年。迟到16年后,徐心联和他们一样,也被押入九江县看守所。

“我自己种下的苦果,我知道我终须偿还。”看守所中的徐心联,仍然坚持食素,并日夜参禅。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灭门嫌犯徐心联“遁”入空门17年后终落网,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