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sess”和“evaluate”辨析与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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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assess和evaluate常作为汉语“评估”的英语对应词出现，但其间区别不甚明了。文章从多本词典的释义入手，结合国内外媒体上出现的正误例句，分析两词作“评估”义解时的区别与联系，阐述产生误用的原因，并提出相应的修正意见，以期达到规范应用的目的。

关键词：assess, evaluate，评估，翻译，辨析

中图分类号：H3159；N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8578(2012)03-0027-06

基金项目:本文系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HIT.HSS.201212）、黑龙江省高等教育学会“十二五”教育科学研究规划课题（HGJXHB2110303）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郑淑明（1965—）,男，安徽金寨人，翻译学在读博士，哈尔滨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MTI教育中心副主任，研究方向为翻译学、应用翻译、应用语言学。通信方式：zhengshuming@hit.省略。引 言 近年国内各行业大兴评估之风，各种“评估”频现于报纸杂志、网络等媒体。如：

据了解，调查组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评估该事件对人畜饮水安全的影响，以及对南盘江和沿江下游水质的影响。（人民网）［1］

教育部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高等学校教学评估工作纪律的通知。（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2］

国家不会让个人单方面受到损害，就连花瓶、家里种的植物等小物件也在资产评估之列。（南方周末）［3］

另外诸如风险评估、质量评估、项目评估等等不一而足。国内外主流英文媒体上常出现的相关词大致包括appraise、assess、estimate和evaluate及其名词形式。几本普遍使用的汉英词典在“评估”词条下给出的英译对应词也在这四个单词之列。根据相关词典释义，appraise和estimate这两个单词的用法相对较易区别（本文在此不再赘述），assess和evaluate两者之间的差异却很细微。

穆雷在其文《翻译测试的定义与定位——英汉／汉英翻译测试研究系列（一）》中也提到：“现有的翻译研究文献里，翻译评价／量／鉴（translation evaluation）、翻译评估（translation assessment）和翻译批评（translation criticism）这几个词往往是不加定义就可以互相换用的，这给讨论带来了很多麻烦和误解。”［4］ assess和evaluate两词词义上的细微差异也是造成这种麻烦和误解的原因之一。

另外，许多词典上明确标出evaluate = assess，如《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英英·英汉双解）［5］和《牛津高阶英语词典》［6］等（详见下文表格），但这两个单词在用法上还是有一些区别。这也给词语的规范使用造成了困扰。

因此，本文将集中讨论assess和evaluate这两个单词及其名词形式在表示汉语“评估”一词含义时的主要区别与联系（这两个单词还另有其他意义）。

一 汉语“评估”的内涵及主要用法 要了解assess和evaluate作“评估”义解时的区别，首先要明确汉语“评估”的具体内涵。20世纪80年代，“评估”一词，多用于教育评估，而后又推广到其他领域，作“评议估价、评价”义解，一般出现在正式文体中。根据其内涵，可大致分两类：一是资产评估，主要指确定事物的金钱价值；二是对人或事物的质量、数量或重要性、可行性等的评议、评价。

例如，《现代汉语词典》［7］给“评估”的释义为“评议估价；评价”。如：定期对学校的办学水平进行评估；资产评估。《现代汉语新词词典》［8］中，评估：评价；估测。80年代中期多用于教育部门。如：

教育管理部门还要组织教育界、知识界和用人部门对高等学校的办学水平进行评估，对成绩卓著的学校给予荣誉和物质上的重点支持，办得不好的学校要整顿以至停办。（《人民日报》）［9］

用于其他领域的例子：

专家评估52项节水农业技术。（《人民日报》）［10］

二 assess和evaluate用法比较 （一） 两词是否都能涵盖“资产评估”“评议、评价”双重含义？

研究单词的意义及用法，一般从词典的释义入手。以下是几本常见词典中两词的相关释义（释义中星号和下画线为笔者所加）。

对比分析可看出：对于assess一词，词典中相关义项一般为两项，分别对应于汉语“评估”的两层含义；而evaluate则为一项，大致指“评估”的第二层含义，即“评议、评价”。如下是《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英英·英汉双解）》给出的例句：

The value of the business was assessed at ￡125 million（表示“评估”的第一层含义：确定事物的金钱价值。）

The technique is being tried in classrooms to assess what effects it may have（表示“评估”的第二层含义：对人或事物的质量、数量或重要性、可行性等的评议、评价。）

It can be difficult to evaluate the effectiveness of different treatments（表示“评估”第二层含义。）

但以上词典有的也提到evaluate可以用于金钱价值（value）的评估，如表格中加星号（*）单词所示。那么，是不是即使evaluate的词典释义没有明确区分，该词也可以用作事物金钱价值量的评估？

根据Websters New Dictionary of Synonyms （《韦氏新同义词词典》）［13］，evaluate一词“seldomsuggests an attempt to determine a things worth， but rather to find its equivalent in other and more familiar terms”，即evaluate通常不用金钱作为标准来体现事物的价值，而是以其他更常见的形式体现。该词典给出的例句如下：

A teacher evaluates a students work by marks in numbers or in letters（老师用数字或者字母来评估学生的作品。——以下引文的中译均为作者所注）

同样，韦氏词典在线（MerriamWebster Online）在estimate词条下辨析一组相似词语时也提到，“evaluate suggests an attempt to determine relative or intrinsic worth in terms other than monetary” 即evaluate表示用金钱以外的其他形式来表现某事物相对或内在的价值。我们可做如下解释：因为evaluate侧重于给出相对的或内在的价值，所以一般不会用金钱作为评估标准。这样似乎可以确定evaluate一般不会用来评估“资产的金钱价值量”了。但是笔者还是对某些词典（如《美国传统词典》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14］）的释义中出现的“value”心存怀疑。

当词典释义不足够明确时，例句是最好的辅助工具。通过大量查阅工作，笔者发现，图书馆的种种由英语国家编写的词典中，即便evaluate的释义中出现了value，例句却无一例含有“金钱价值的评估”含义。如上表中《韦氏高阶英语词典》在evaluate的解释之后给出的例子为：

We need to evaluate our options (我们需要评估我们的选择。)

evaluate a job candidate (评估一个工作候选人)

evaluate a training program as effective/ineffective (将一个培训项目评估为有效/无效)

再如，以例句权威著称的《柯林斯精选英语词典》［15］在释义中出现：“If you evaluate something， you decide how significant or valuable it is after carefully studying its good and bad features”

He was asked to evaluate the situation （他被要求评估这种形势。）

Football performance can never be truly evaluated （足球比赛的表现不可能正确评估。）

而国内出版的许多英汉词典却含有类似释义或例句。如《英汉大辞典》［16］中针对相关词条有如下解释及例句：

evaluate 1估…的值，定…的价：～ property 给财产估值 / He ～d the horses at thirtyfive dollars a head 他将这些马定价为每匹35美元。 2 对…评价；为…鉴定：It was too early to ～ fairly his performance 要对他的表现作出公正的评价还为时过早。/How would you ～ yourself? 你对自己将如何评价？/ technical questions to be evaluated by a committee of experts 有待专家委员会进行鉴定的技术问题

evaluation 1估算；评价：the latest ～s of this new treatment 对这种新疗法的最新评价 / give sb a negative ～ 给某人以负面的评价 2 估计价值

evaluative （可）估价的；（可）评价的：use ～ terms 使用评价性的措辞 / write an ～ account of sbs novels 写一篇关于某人小说的评价文章

evaluator估价者；评价者；评估物：a competent intelligence ～ 老练的情报鉴定专家

再如，《英汉双解剑桥国际英语词典（重排校订本）》［17］中给evaluate英汉释义为to judge the quality， importance， amount or value of (something) 鉴定；估…的值；定…的价。另外，《牛津袖珍英汉双解词典》［18］、《外研社现代英汉汉英词典》［19］、《精选英汉汉英词典》［20］、《高阶英汉双解词典》［21］等词典给evaluate的释义中也有类似含义。

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有原因的。笔者分析，这里是由于value一词兼有“金钱价值”和“重要性、有用性”两层含义，而以英语国家出版的词典为蓝本编写的英汉双解词典及英汉词典很容易将value一词直接理解为金钱价值，从而造成误读。但其英汉解释之后的例句并不包含“估…的值；定…的价”这种含义，这一点便明证了value一词在这里应该取其“重要性、有用性”一义。尽管有些工具书上辨析了evaluate的这点特殊用法，还是有许多词典给出的释义不准确。由于词典的误导，国内英文媒体上有关evaluate的这点特殊用法错误很多。以下是几个误用例句：

The company will evaluate the assets today to decide on list prices， he said （他说，今天这个公司将会评估资产以决定其产品标价。）（Shanghai Daily）［22］

Many US investors find it difficult to fully evaluate the true worth of companies operating in China （许多美国投资者发现要完全评估那些在中国运营的公司的真正价值是很困难的。）（China Daily）［23］

The first step to impose the tax is to evaluate the asset price of the property （征收税款前要评估该资产的价值。）（Global Times）［24］

以上3个例子中的evaluate还是改成assess为妥。

虽然evaluate很少用金钱作为标准来体现某事物的价值，而以其他更常见的形式表现出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evaluate不适用于资产评估的语境，只是evaluate一般不会把某事物的价值以钱的标准体现，其评估的目的也不是要给出以钱来表现的价值。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明确：assess既可用以表示“评估”的第一层含义“资产评估”，也可以表示第二层含义“对人或事物的质量、数量或重要性、可行性等的评议、评价”，而evaluate仅可用以表示“评估”第二层含义。至此，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两词都表示“评估”的第二层含义时是不是也有区别呢？

（二）两词作“评议、评价”含义解时的区别与联系

Websters New Dictionary of Synonyms ［13］解释说assess一词“implies a determining of the exact value or extent of a thing prior to judging it or to using it as the ground for a decision”，即assess指确定某事物的精准价值或程度、大小等并以此作为判断或决策的基础；但evaluate却“suggests an intent to arrive at a mathematically correct judgment”，即evaluate表示一种“最终得到（arrive at）精准判断”的意图。也就是说，assess和evaluate相比较，前者更倾向于各种数据资料的收集过程，而后者则强调得出最终的评估结果。例如：

We will continue to assess a range of options to deliver further growth and shareholder value ［25］（为了进一步的增长和股东们的利益，我们会评估一系列选择。）这里assess就强调评估的过程，而且这个由这种评估所得出的结论会有进一步明确的目的。

The evaluation of a students work takes time［12］（评估学生的作品需要一定的时间。）这里evaluation就强调“就学生的作品，给出最终的一个评估意见”。

这两个单词作 “评议、评价”解时的区别，也可以从以上列出的词典释义的差异得到启示。分析其中assess的第一种含义和evaluate的释义，尤其是画线部分，可清晰看出，相对于assess，evaluate更强调评估的结果是经过深思熟虑，经过细究其优劣特征之后所做出的判断。例如：

He looked around at the other competitors and assessed his chances of winning ［12］（他看了一圈其他竞争者，评估自己取胜的机会。）这里的assess表示“他”只是经过粗略地思考就对自己成功的机会做出评估。

Artistic talents is extremely difficult to evaluate［12］（艺术才能是极难评估的。）这里的evaluate就强调了“需要经过审视、忖度”的意思。

关于两词在这一意义上的区别，笔者也咨询过多位外籍教师，包括来校讲学的外国学者，他们给出的意见基本统一：assess主要用于具体的检测，比如测验等，一般会有严格的参照标准。而evaluate则倾向于最终将所有的材料收集完全之后，仔细揣摩、审视，给出一个最终的评估意见。这一点正可以由词典释义的差别证明：assess的过程需要按照程序步骤实施，收集材料，得出评估结论，因而相对于evaluate，更是一种比较机械的活动，并不需要特殊地主观地“thinking about it carefully”［6］；而evaluation则是这样一个过程——将收集所得的各种信息综合考虑，所以这里需要一种对于其价值（非金钱价值）的整体印象，故而需要“studying its good and bad features”［15］。穆文也提到，evaluation和assessment都很客观，只是前者比后者稍带一点主观色彩［4］。

不过，很多实际应用中，以上所讲的区别并不显著。也就是说，很多情况下assess和evaluate及其名词形式是可以换用的。比如笔者曾在美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U S 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官方网站检索“质量评估”的两种译法，“quality assessment”与“quality evaluation”，其输出结果的条目分别为258和878；而当代美国英语语料库（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中的输出条目前者为31条，后者为4条。再比如“安全评估”，safety assessment和safety evaluation在当代美国英语语料库中的检索结果分别为18条和10条，在英语国家语料库的输出条目数分别为8和2。这些数据均表明，这两个单词在英美国家在实际使用的过程中并没有十分严格的区分。但是，“风险评估”，risk assessment和risk evaluation 使用频率的差异却很明显：英国国家语料库（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中的检索条目分别为98和4，当代美国英语语料库中的检索条目分别为567和18，这说明还是risk assessment使用较普遍。笔者认为，这里需要进一步在各个学科内展开研究，限于篇幅和精力，在此只能抛砖引玉。

两词的使用情况在各个领域的区别并不是非常统一，不过，两词连用时，却呈现出特殊的规律：一般情况下是assess and evaluate 或者assessment and evaluation，而非evaluate and assess 或者evaluation and assessment，即它们同时出现的时候，词序是相对固定的——assess在前，evaluate在后。比如在英国国家语料库中输入“assess and evaluate”，有2条检索结果，而输入“evaluate and assess”，则没有检索结果。在美国国家语料库中“assess and evaluate”输出条目为19，“evaluate and assess”的输出条目为2，这种显著的差异则说明两词联用时词序的相对固定。笔者分析，其原因与其根本的词义差异有关：因为assess强调的是数据的收集过程，应该在前；evaluation是将assess收集所得的材料进行综合评估评价的过程，故而在后。所以《新世纪汉英大词典》［26］中针对“评估报告”给出的译文“evaluation and assessment report”并不十分妥当，还是改为assessment and evaluation report较合适。

国内一些媒体上也出现了类似的词序错误，如：

The road of antique collecting is hard， he says No one taught him how to appreciate， evaluate and assess antiques when he started collecting two decades ago （Shanghai Daily）［27］

They will report to the commander of US Forces in Japan and work closely with the Japanese military to evaluate and assess whether more US help is needed （Beijing Review）［28］

上面两例中的词序还是改为assess and evaluate 为妥。

三 结 语 综上所述，“评估”一词有两层含义——“资产评估”和“一般性的评议、评价”。assess可涵盖“评估”的两层含义，而evaluate仅可用以表示一般性的评议评价。在表示评估的第二层含义时，一般情况下，两词区别不明显。细究则各有侧重点：assess重于表示评估的过程，得出结论以作为下一步行动的基础，evaluate则重于强调评估的结果；而且evaluate比assess稍带主观色彩。assess和evaluate连用，词序相对固定，即assess and evaluate。并且，我们在学习、辨析相似词汇时可以从国内外媒体的例句入手，而不仅仅局限于词典。而词典的编纂工作应该充分考虑到例句的作用，利用例句，为英汉词典或英汉双解词典的汉语解释的正确性提供有力证据。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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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B/OL］http：//www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3879/201010/xxgk_109710html

［3］［EB/OL］ http：//wwwinfzmcom/content/44653

［4］穆雷 翻译测试的定义与定位［J］ 外语教学， 2007(1)：82-86

［5］英国培生教育出版有限公司 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辞典(英英·英汉双解)［Z］.4版 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9

［6］韦迈尔(Wehmeier S) 牛津高阶英语词典［Z］7版.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7

［7］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室词典编辑室 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Z］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5

［8］现代汉语新词词典［Z］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4

［9］人民日报，1985-05-29

［10］人民日报，1991-01-30

［11］梅里亚姆韦伯斯特公司 韦氏高阶英语词典［Z］ 北京：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2009

［12］希格登(Higgleton E) 钱伯斯基础英语词典［Z］ 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1998

［13］G & C Merriam Co Websters New Dictionary of Synonyms ［Z］ USA： MerriamWebster， Inc， 1978

［14］The 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 2nd College Edition. Boston: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1982.

［15］英国威廉·柯林斯父子公司 柯林斯精选英语词典［Z］ 北京： 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1989

［16］陆谷孙 英汉大词典［Z］2版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7

［17］普洛克特 英汉双解剑桥国际英语词典(重排校订本)［Z］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4

［18］索恩斯( Soanes C) 牛津袖珍英汉双解词典［Z］10版 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9

［19］现代英汉汉英词典［Z］. 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5.

［20］Manser M H. 精选英汉汉英词典［Z］.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4.

［21］高凌, 刘敬余. 高阶英汉双解词典［Z］. 北京: 外文出版社, 2005.

［22］［EB/OL］http：//wwwshanghaidailycom/article/?id=453965&type=Met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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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EB/OL］http：//wwwtelegraphcouk/finance/newsbysector/banksandfinance/8649292/LSEposts14pcriseinfirstquarterrevenuehtml

［26］惠宇 新世纪汉英大词典［Z］ 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2

［27］［EB/OL］http：//wwwshanghaidailycom/article/?id=360580&type=Feature

［28］［EB/OL］http：//wwwbjreviewcomcn/special/201103/18/content_34463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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