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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刀子嘴,藏起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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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周末都是用来休闲的,而我的周末,是用来接受劳动改造的。早上照例6点起床,准备早餐,饭毕打扫卫生。我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脏衣服,厨房的地面、墙壁、灶台上为什么会落上那么多的油渍。一转眼,又到午饭时间了,我摘了口罩、甩掉塑胶手套,忍着被去油污的清洁剂呛得难受的滋味,择菜、洗菜、炒菜。平时工作忙,家人的午餐都是在外面凑合的,好不容易到了假期,为了一家人的营养着想,断不能将就。于是,一番挥汗如雨,四菜一汤吭哧吭哧地端上桌,好不容易想趁着吃饭的时候坐下来喘口气,儿子稚嫩的声音又响起:“妈妈,你给我剥皮皮虾好吗?”

平日里,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端过盘子,把剥得干干净净的虾肉齐齐整整地放在儿子的饭碗里,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大口吃下,母爱爆棚,任劳任怨。但今天,我正值生理期,真的累了。刚才,就在我洗衣服、擦地板、擦厨房的时候,我的老公和儿子齐刷刷地歪在沙发里拿着平板电脑玩游戏,玩累了,他们还吃了一盘水果,然后又一起看了动画片,欢声笑语时不时地从客厅传来,没有人出来帮我一把,就仿佛那个正在劳作的女人是个上了弦的机器人,不知冷知热一样。

我爆发了。对着儿子和老公大声喊道:“没我你们还不能过了吗?你们自己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饿着,奴隶制都被多少年了,我也该解放了!”儿子被我毫无前兆的愤怒惊到了,老公也流露出惊诧的表情。最后,老公对儿子说:“妈妈内分泌失调了,来,爸爸给你剥。”

接下来,在我的对面,便上演了一出两个手比脚笨的人合力剥皮皮虾的滑稽场面,结果,虾肉没吃到,儿子和老公的手都划伤了。

我再也无心吃饭了,虽然生气,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伤不管。于是放下碗筷,拖着疲惫的身体拿出药箱给他们消毒、止血、包扎。接下来,伺候两个伤员的时间开始了,我原本只需要给儿子剥虾,现在,还要兼顾儿子他爸,作为我遭遇不公奋起反抗的代价。

儿子吃饱后,仰着小脸对老公说:“爸爸你看,我就知道,妈妈不会不管我们的。”老公刮了下儿子的鼻子说:“爸爸知道,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一瞬间,作为老婆和妈妈,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失败,从结婚至今,我习惯了大包大揽地伺候他们,他们对我的付出,早已习以为常。在我家,我劳作、他们休闲的情景每天都在上演。我不止一次对此抗议过,言辞激烈,希望他们能为我分担一些,他们倒是照做了,可是每次都会把事情做得更糟,留下一个更大的烂摊子等我收拾。正如这次剥虾事件,看到他们饭来张口,我愤怒;看到他们意外受伤,我心疼。最后的结果就是:我让家人不开心,并遭遇更多的麻烦,最终要付出更多的辛苦。从前,我会从效率的角度想,既然他们做不好,不如我自己做来得痛快,可是如今,我终于醒悟,没人会对自己的习惯有羞耻心,我的妥协,已将我一次次的愤怒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挠痒痒。他们早已看透,我的抗争,就像电视剧插播广告一样,时间一过,剧情照旧上演。

我不想变成辛苦的怨妇,我也不想将老公和儿子培养成生活能力低下、身心懒惰的人,所以,我必须改变这一现状,收起我的满腹怨言,收起我那泛滥的怜惜之情,把更多的磨练给他们,把更多的爱留给自己。连我自己都不好好爱自己,老公和儿子又怎么会爱我呢?

第二天早上,儿子扬着受伤的手指找我帮他洗脸,换往常,我肯定会一边数落他一边答应他的请求,但今天不会了。我忍着一肚子的火,笑着告诉他:“儿子,妈妈在忙,不能帮你洗,你要么自己洗,要么找你爸爸。”“可是,爸爸也受伤了啊?”“那你们互相帮忙吧,反正10分钟后开饭。”

直到我把饭菜端上桌,老公和儿子还坐在沙发上没有行动。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必须要坚决,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我再想改变这种状态就更难了。见他们不动,我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饭,边吃边说:“妈妈今天和同事约好去逛街,就快迟到了,不等你们了。你们吃过饭后,把自己的脏衣服扔洗衣机里洗了,午饭你们自己解决吧。”

儿子还在巴巴地等着我,我知道,他一定以为“妈妈不会不管他的”,而老公则一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儿子和老公很饿,他们受伤了很可怜,但是,如果我把儿子培养成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人,把老公培养成一个四体不勤的老公,以后可怜的,将是我们一家人。

我狠狠心,终于出门了,尽情地逛街、看电影,努力不去想他们。我知道,没有我他们照样能活得好好的,从前,我就是太过心软了。

直到晚上7点钟,我才回家,一推门,听见洗衣机正在轰隆隆地转动,儿子戴着塑胶手套在洗他自己的小内裤,老公在厨房炒菜,虽然满屋子糊味弥漫,但我已心满意足。

那是我婚后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餐饭,但也是我吃过的最舒心的一餐饭。我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以后,我可能要目睹他们经受更多的考验,但我一定会忍住愤怒和焦灼,将心硬起来,因为这才是爱家人、爱自己最正确的方式。责编/张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