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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奕坚:这一辈子,只做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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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一到周五,邱奕坚都会呆在高雄。周末一到,他会坐上高铁,花上一个多小时,回到台北。

对邱奕坚来讲,他每周在两个城市之间的切换,其实是一种身份的切换。

在高雄,他是大学老师;在台北,他是画廊老板。

18岁的决定

作为全台湾第一个摄影本科系所的开创者,他将对摄影教育的热情,完全投入到高雄市的东方设计学院;周末他回到台北,或处理画廊的日常事务,或张罗新展的开幕以及相关讲座。这个名为“1839当代艺廊”的画廊,是邱奕坚在2009年创办的专业摄影画廊,也是目前台湾仅有的两家专业摄影画廊之一(另一家为台湾国际视觉艺术中心,英文简称TIVAC)。

要说身份,他的头衔还有不少,如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Taiwan Photo)的创办者兼执行委员会会长,台湾大型相机创作学会指导老师,等等。虽然身份多,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与摄影相关。

1980年,参加完高中毕业典礼的邱奕坚,在校门口告诉自己,从今往后,这辈子只做摄影,此外的事情都不做。那一年,他18岁。

这个如信仰般坚定的决定背后,其实并没有很伟大的理由。高二时,生平第一次参加摄影比赛的邱奕坚就获了奖,这个奖对他的鼓励不小,还让他找到了人生的兴趣和方向。其实,这仅仅是台北县(现新北市)树林镇镇南宫摄影比赛;他也没有获得很大的奖,只是一个优选奖。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庙会摄影比赛中获得的微不足道的奖项,让一个少年确定了人生的方向。

如果你认为这样的决定草率或不可靠,那么,邱奕坚就在接下来的三十多年里,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你,可靠的决定是什么样子。

邱奕坚出生于台北西区的万华区,幼时多在龙山寺附近玩耍,从小对外国游客照相团印象深刻。高二时,因摄影比赛获奖受到鼓励,之后频频参加摄影比赛,他用尼康F2胶片相机开启了一个少年与摄影有关的生涯。

从零开始建设

高中毕业后,他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便是摄影助理。之后服完兵役,他选择了出国留学,仍然跟摄影有关:1991年,邱奕坚在日本大学艺术学院摄影学系毕业,在日本念完大学4年本科后,因为想回台湾的大学当摄影老师,他紧接着飞到了纽约,在纽约和旧金山学习4年。1994年,邱奕坚取得美国旧金山艺术大学摄影学系硕士学位。

那时,回到台湾的邱奕坚,一心想要在大学教授摄影。可惜,全台湾没有一所大学有独立的摄影系,他因此做了10年的兼任讲师。

10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做其他工作,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台湾的11所大学里,在这些大学新闻学院、医学院、服装学院里教授一两个学分的摄影课程。

10年里,邱奕坚一直坚持认为,台湾要有自己的摄影系,这份坚持不但归因于他愈发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还在于他多年在国外求学所形成的国际视野。

“日本早在1919年就开办了摄影系,韩国也早就有了;中国大陆在1980年代开办了摄影系,鲁迅美术学院摄影系在1985年就创办了,现在大陆有摄影系的大学都已经有八十几所了。大概全世界都不相信台湾没有摄影系,我认为台湾无论如何要有。”

为了在台湾成立摄影系,邱奕坚先从自身开始努力。第一步,他决定把自己的硕士学位升级到博士,以取得在大学的任教资格。

2005年,邱奕坚前往日本东京艺术大学大学院,攻读美术研究所的艺术博士学位。当他在2011年拿到博士学位时,不仅开始对创立摄影系摩拳擦掌,他也已是台北“1839当代艺廊”的老板。

2009年,读博期间的邱奕坚在台北东区的精华地段成立了专业摄影画廊――1839当代艺廊。画廊地处忠孝东路四段延吉街巷内,靠近台北市中心的国父纪念馆。虽然办画廊很辛苦,但与在大学创办摄影系相比,还是容易一些。

彼时,邱奕坚在日本博士班的学兄姐、学弟妹们,已经有十多位在日本大学的摄影科系教授摄影了,这对邱奕坚来讲,是压力,也是动力。

他时常为此表明心迹:“如果在我有生之年,台湾还没有成立摄影系的话,那将是我一辈子的痛。”

邱奕坚开始不断地在台湾的各大学问奔走游说,希望校方成立摄影系。这样努力了一两年后,终于,位于高雄市的东方设计学院愿意让他来做这件事。而获得台湾当局相关教育部门的审批,又是一个艰难的过程。2013年,台湾第一个摄影学位课程被批准在高雄市开办,按照进程,2年后将会成立摄影系。

目前,邱奕坚的身份是东方设计学院摄影学位学程主任。作为开拓者,他要将摄影系一砖一瓦建立起来。摄影系成立的目标、宗旨、课程安排、设备投资、师资招募等,邱奕坚都要从零开始筹划、操作和执行。

甘为教育布道

虽然辛苦,但邱奕坚乐在其中,毕竟,他多年来要成立摄影系的情结和心愿终于达成。此时的邱奕坚,已从18岁时因为兴趣跟自己发誓的少年,成为肩负社会责任,行走在台湾摄影教育道路上的布道者。

“我一直很想为这个社会做一点什么事情,我很注重自己在摄影方面对台湾的贡献。如果只是想活着吃饭的话,读博士一点意义都没有。”

邱奕坚念博士的目的,是要努力在台湾成立摄影系。而他成立摄影系的目的,在于奠定摄影在台湾的学术地位。

这种想法跟他多年经营画廊有关。在经营了5年的专业摄影画廊之后,邱奕坚感受到台湾摄影市场的低迷。在他看来,台湾多年来都没有广泛重视摄影这一领域,摄影的地位也没有受到肯定。要说到收藏摄影作品,更是没有这样的社会共识。要扭转摄影的低迷局面,提升摄影的学术地位迫在眉睫。

奠定摄影的学术地位的关键一环,就是在台湾的大学创立摄影系和研究所。而邱奕坚的期望是,在高雄市的东方设计学院摄影系开班一两年后,台湾将会陆续有大学在这一领域进行开拓。要将摄影的学术地位提升到一定高度,研究台湾的摄影史是重要的一步。邱奕坚一直以此为己任,“我成立摄影系的目的,就是将来会有人研究摄影史料,这样台湾的摄影史会陆续呈现出来。不行动的话,就什么都没有。”

2013年9月,第一批学生坐进了高雄市的东方设计学院摄影本科4年制班的教室。这18名学生,对大学4年的学习,早已各有自己的目标和期许。他们当中,有的是大学毕业后再来读的,有的本来就已经是职业摄影师,有的则是想来学习胶片的使用。

其实,早在1960年代,摄影大师郎静山就在台湾呼吁成立大学摄影科系,但当时政府教育部门以“学生就业困难”为主要理由,不同意成立。这一搁置,到后来邱奕坚成立摄影系,就是半个世纪。

面对摄影的就业前景问题,邱奕坚有自己的看法:“我给学生规划了5个大的就业方向:艺术学术(摄影艺术家、摄影历史、美学、评论及文化学者、策展人、摄影收藏);纪实传播(纪实、新闻、报道摄影就业于传播产业);工商产业(商业摄影、广告、设计、摄影器材等);时尚产业(人像、婚纱、家庭、团体等其他摄影服务产业);摄影冲印(放大和输出、装裱、摄影图库出版授权等产业)。毕业之后路怎么走,由学生自己决定。”

作为对台湾摄影业界熟知的老师,邱奕坚希望自己的学生在将来的市场上杀出一条血路来。作为画廊老板,他也会给学生提供便利,每年他都会拿出自己画廊的空间,专门为学生策划展览。在创作上,他也有自己的经验授予学生,“现在上课时,我会时常提醒学生,要获得认同,首先要做到与其他创作者的差异化。艺术创造者拿出的东西必须有一些新的不同。”

邱奕坚认为,以后台湾的摄影史,不会少了他这一笔――在台湾的大学开创第一个4年制的摄影本科专业,成为台湾摄影史上第一个摄影系主任。

如果你认为他在意的是自己的身后名,那只是猜中了一小半。相对于名声,他更看重的,是18岁时给自己的承诺,“我这个人一辈子要活在摄影的世界里,三十多年了,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动摇过。”

意外的“幸运球”

目前,“1839当代艺廊”不仅大力培育年轻的本土摄影师,还很多国外摄影大师的原作,像安塞尔亚当斯(Anse l Adams),爱德华斯泰肯(Edward Steichen),爱德华韦斯顿(Edward Weston)等。

此外,因为邱奕坚本人在日本留学多年,画廊跟日本艺术家的密切合作,也成了“1839当代艺廊”的特色。2010年6月,摄影师森山大道来到这里,为《森山大道的世界》展览做开幕交流。

但是,即使是像森山大道这样的当代摄影大师,整个展览结束后的交易总额,也才20万人民币左右。这并不是一个很乐观的市场,邱奕坚早就心中有数,但他还是表现出乐观的态度:“我不会悲观,完全不会,摄影市场在台湾,完全是一个未开发的处女地,它没有好过,所以不会更坏。就算10年后不会更好,也就跟现在这样原地踏步,它的存在仍然具有重大意义。”

让邱奕坚抱持乐观态度的,是画廊的存在意义。“台湾以前就没有摄影的市场,但是,我开了画廊之后,起码可以起到社会的摄影教育功能”。

教育公众一直是各国摄影画廊肩负的责任,邱奕坚的画廊也不例外。相较于台湾相对黯淡的摄影市场,邱奕坚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赚钱摆在第一位。能把兴趣当职业,是他最重要的心理需求。

跟大陆大多数摄影画廊一样,邱奕坚的画廊也靠另外一项业务来支撑日常运营,这便是装裱。如果靠偶尔卖出去一幅作品过活,画廊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没有企图挣钱,只是让它存在。平衡掉开支,我再撑个10年,就一定会挺过来。”

梦想的伟大,在于可以让人不顾一切地往下走。邱奕坚的故事就是,如果你对梦想够坚持,老天可能会把幸运球丢给你。

邱奕坚因为在金融危机的时候,买下了物业当做画廊场地,反而赚到钱,得以让画廊支撑下去。

“现在这个画廊,如果要交租金,可能早倒了。不买下来没办法经营,现在一定涨价。”

2008年,美国雷曼兄弟破产,金融危机爆发,台湾的整体经济受到重创,房价下降,很多摇摆不定的业主决定低价转让房产。次年1月,为了开画廊早已看了2年场地的邱奕坚,买下了台北东区精华地段300多平方米的空间,那是一整栋物业的地下室。

他并不是很懂投资,只是刚好买在了台湾地价最便宜的时机,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开画廊的决心,让他当时买下了场地,反而赚到钱。

选择金融危机时画廊界整体低迷的时候开画廊,邱奕坚的信心非常坚定:“当全世界经济最差的时候,如果我还可以活下来,以后我也不会倒。”不用为画廊租金而烦恼的邱奕坚,可以更自由地为理想而活,“画廊有没有赚钱没关系,但20年后它是我的,这就够了。”

自掏腰包办会

这种乐观的态度,跟他当初创办摄影博览会的出发点一样,“就算博览会将来没有赚钱,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台湾这个社会会去回忆我曾经做过的事情。”

2011年,“1839当代艺廊”联合另外一个专业摄影画廊――台湾国际视觉艺术中心,创办了第一届“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Taiwan Photo)”。而从第二届开始,变为由邱奕坚独立主办。这意味着,博览会完全要邱奕坚自掏腰包举办,最后能不能靠门票和展厅的出租摊位来回收成本,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但邱奕坚认为,存在就是意义,他就是要做。

“我大学在日本,硕士在美国,博士在美国,比较有国际观念和一些国际上的关系,我在国际上的关系很好,也自认为有这个能力,所以我就要来做这个事情,不管赚不赚钱,我就是要做。”

这么坚定地做下去,目的也是为了推广台湾的摄影文化教育,开发台湾的摄影市场。

提到创办博览会的原因,邱奕坚的说法跟创办摄影系类似,有着奋起直追的基调。在他看来,摄影在国际拍卖会及博览会上的市场,已经渐渐得到肯定和重视。1996年应运而生的巴黎摄影展(Paris Photo),已经得到全世界越来越多的策展人、藏家、摄影师、专家学者等的热烈参与;而2008年北京创办了影像北京(Photo Beijing),2009年新加坡国际摄影节(singapore International Photography Festival)及东京摄影节(Tokyo Photo)相继成立。

拿台湾跟世界其他地区来做比较,已经是邱奕坚的习惯。所以,他坚决认为台湾不能置身这股潮流之外,于是发起创办了Taiwan Photo。

2013年11月底开幕的第3届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已经邀请到30个国家的60位艺术家,杭州也有画廊前往参加。博览会的场地,也是邱奕坚遍寻台北市,自认为最好的地方――台北东区中心地段新光三越百货公司A11栋的6楼整层。

如果要将博览会和摄影节进行对比,邱奕坚会做出严格的区分:“摄影节是一种展览,博览会是会发生现场买卖的场合,应该说博览会是为了卖作品,和摄影节很不一样。”

不把赚钱放在第一位的邱奕坚,却一直在为台湾的摄影市场铺路。

邱奕坚做了很多短期内不会赚到钱的事情,不过如果你认为他是“土豪”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跟他聊天,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并非生长在富裕家庭,爸爸妈妈靠摆路边摊养大我们5个小孩,也因此,我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要变成富有人家的想法。”

变成有钱人的欲望不大,他把自己能顺利出国留学,归结为父母的勤劳和搭上了台湾经济起飞的顺风车。

“我能够出去不是因为我家有钱,而是因为,那时刚好台湾经济起飞,我搭上了顺风车。我们家就是在夜市做生意的,我爸爸本来在卖书,有一天,租金高过卖书所得,妈妈就把那个位置租给人家。租金差不多4万多块台币,我当时在日本读书,一个月要7万块,租金再加上妈妈在夜市赚的钱补贴一点,我就这样子念完了书,算是很幸运。”

“在那个年代,只要努力,就会生活得可以,我的家庭就是这样过来的。”而邱奕坚相信,只要自己够努力,就可以在这辈子把跟摄影相关的事情做好。正因为有着无可动摇的意志力,所有他想做的事情,都能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内,一一实现。

如果有人跟你说,他从18岁起就决定,这一生只要做跟摄影相关的事情,还有比这更让人感动的决定吗?

在做决定之后他生猛地一头扎进摄影领域,三十几年的人生中不曾回头。

坚定方向后,不问前途,不管得失,一路披荆斩棘,开疆拓土,这就是邱奕坚。

无论如何,他说:“我这辈子只走摄影这一条路,打死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