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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律师的红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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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克服顺利的人生旅程是需要努力的。此话怎讲?

有的人,一生波澜起伏,在命运的拨弄中挣扎,很难;更多人的生命,是在风平浪静中过去的,一份工作、一桩婚姻、一个孩子,一个平凡的人特别是女人,要防止自己被一地鸡毛淹没,仿佛更难。

屠涵英今年38岁,有夫有子,职业是保险公司律师。在她工作的太平洋保险公司里,人们都叫她屠律师,人人提起她都会竖起大拇指说,哦哟,屠律师辩才了得。而在另一个领域,她将自己叫作“含罂”,她是妩媚的涂着红指甲的女人,用文字书写自由的思考,维护一个人的空间。

多年以来,她都保持着这样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独自坐在一间咖啡馆里写下今日的心情,不管是身在异乡,还是有了家庭以后,这习惯都雷打不动。坐在咖啡馆里的时候,她总是穿着自己喜爱的长裙,戴着耳环,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默不做声。

她说,喜欢自己有女人味。她说她喜欢戴帽子,尤其是式样夸张的,喜欢穿裙子,一年四季几乎都是一袭长裙。这在她青春的80年代,还是让人评头论足的事情。说着她笑起来,笑声很有蛊惑力。她用戴着银镯子的手扯着她的艳丽大花的长裙说,这是在深圳买的,35元钱,自己给加了一条长长的黑色花边,使它覆过脚背,走路的时候就有种温柔的感觉。

从工作起,每当有休假、出差的机会,她就往外跑,一个人,到遥远的地方去,钻进某个神秘的小角落里去。旅途中那意想不到的激动和脱离凡俗的心情,让她上瘾。这些年来,她差不多走遍了中国的每个省市。

可能,上瘾的诱因是10年前去敦煌的那次吧。出差到了附近,就一定想去看看鸣沙山的月牙泉。从九泉到嘉峪关,坐的是那种苏联产的324式小飞机,到了地方,才知路途艰难危险,乘罢汽车,还要租2头骆驼才能走到里面。平时优雅裙装打扮的屠涵英,此时做出泼辣的样子,把裤管卷得老高,一上车就递给司机一支烟,粗着嗓门“兄弟”一番,还真让人猜不透来历。一是威慑歹人,二也是给自己壮胆。到了沙漠已是晚上6点,天光转暗,夜色渐凉,四下无人,静寂无声。骑在骆驼上,驼峰竟然是从没想到的绵软,给人异常的不安全感。同去的女伴吓得发颤。既来此,便是不能回头的,她们继续往前走。终于,月牙泉出现在眼前,仿佛幻境。那种激动的心情,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啊,恨不得扑倒在大地上,长拜不起。

旅途中邂逅的人也是充满妙趣的。去海南办事,火车上,旁座是一名英俊的军官。因为手中的法律书聊起来,原来还是同行。说了此行的目的地,涵英说还想去一个沙滩看看。当时军官没有说什么,下了火车也就此分别,可当那一天,屠涵英办完事,来到了向往的那个沙滩时,突然,一辆摩托车从远处开来,扬起一道飞沙,轻骑停在面前,竟是那个英俊军官。军官的连队就驻扎在这里,他带她来到基地里面。那是真正的,没有人污染过的处女滩,沙是纯白的,不是人们说的那种金色的沙滩,而是反射着白银的光芒,沙粒细洁如粉,海水温柔平静……

这种美妙是一个人才可以享受的奢侈啊。

别以为这只是年轻时候的浪漫,结婚以后,屠涵英依然追求着旅途中的自我。就在去年,她这个8岁儿子的妈妈还“逃跑”了一回。跟丈夫撒谎说要到西安出差,单位里呢,请了3天假,收拾个小包就走了。这3天,是非常有收获的,她发现西安这座古城蕴含着那么多令她着迷的文化。一个书市、一座佛寺,都有味道。每次丈夫打她的手机问好,都听见她兴奋的声音说:“我在华山上!”“在大雁塔顶!”觉得很是不对劲,丈夫问:“你这真是出差去的吗?”手机里传来她快活的大笑,笑声中还有一点调皮。每天游毕回到酒店,晚上,就坐在咖啡座里记录一天的行程感受,不跟人说话,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写。到了最后一天,侍者竟然毕恭毕敬地送给她一张VIP卡,当作熟客了。屠涵英笑了,感谢西安,感谢西安成全了我精神的饕餮之餐啊。

屠涵英每到一处,都收集地图、照片、门票、简介资料,再加上自己的游记感悟,确是本独到的旅游大全了。她将这些都仔细地整理剪贴,做成一本集子,命名为《人生之旅》。

爱上过一些人,也被更多的人爱过,朋友们都以为独特的屠涵英也会走进一个不一般的婚姻。那是1990年,屠涵英从国家单位跳出来,经营着与朋友一起开创的“白玉兰律师事务所”,想找一个助手,看到一封应聘信,言辞恳切,字迹极端正,虽然只是大专刚毕业的孩子,屠涵英却被他那一股子冲劲和对律师事业的热爱打动了。这个孩子,就是她今天的丈夫,拥有着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步子稳健目光锐利的男人。

那时周围的人都不看好这桩婚事,觉得这么个出挑的女人跟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大男孩的组合,让人不那么放心。屠涵英说,当时她自己对这婚姻的把握也只有30%。可现在,结婚10年以后,她可以说,把握有80%。

只有这个丈夫,才会理解她深夜的伏案不语,才能懂她独坐酒吧吸烟遐想的情绪,才会在她“出逃”归来后说“辛苦了”,就什么都不再问。

有一次,家里遭窃,一夜之间财产被洗劫一空。也是平常大手大脚,当时两人的口袋里只摸出7元钱,离发工资还有一星期。屠涵英哭了。这时丈夫搂着她说:“只要我们心齐,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这句话,令她铭记至今。

几年来的点滴心情,结成一本散文集,2000年终于要出版。有一天收到一封来信,是自愿捐献骨髓的回函。丈夫看到十分感动,晚上,她在枕边看到丈夫写的纸条:“亲爱的,你善良得如此大胆……”她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修辞,觉得丈夫写作倒还“是块料”,就让他给自己的书写前言。可他拖拖拉拉,半个月都没写出个整句来。屠涵英说:“哎,他这个人,闷声不响,时不时倒蹦出点火花来,还真是高深莫测哩!”脸上分明是甜蜜的表情。书到最后还是没有让丈夫写前言,里面的内容,丈夫也没有过当面评论。

散文集叫《我说》,都是生命、爱情的感悟,有些敏感问题的观点坦白而毫不忌讳,我想,这应该归功于丈夫“高深莫测”的纵容和认可。

有本书教导妻子们要每天给丈夫新鲜感――今天是热情的夏威夷女郎,明天是神秘的埃及艳后――这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我想,不必化装成夏威夷女郎那么夸张,只要在家庭中仍守住自己的部分,就可以使婚姻历久常新。

屠涵英说,跟自己生活类似的朋友总说很累,每天回到家洗澡,然后看电视,接着早早睡觉。她说有太多的人有了稳定的工作和家庭以后,对自己的那部分就淡漠了,停留在一处就此不前。她不每天洗澡,也不看电视,她的时间浪费不起。她说其实每个人8小时以外的私人时间是很多的,只看你怎么用。她现在正在读霍金的《时间简史》,下一步就想写一些哲学感悟的东西。

她要穿得很漂亮,她永远抹精致的指甲油和深色的口红;她坚持乘班车的时候不跟人聊天而坐在最后一排看书;她每周要独坐一次咖啡馆,让摩卡咖啡的苦涩和敦煌香烟的青雾陪伴时光;她痴爱儿子,却把他放到奶奶家托养;她每天只吃两顿饭睡6个小时,这是她的习惯,她遵循的生活原则,为了保持自己。她说她知道怎样使自己满足,让心中时时充满感动,而不会漠然。

往往对于一个人的幸福,旁人会说他“幸运”。可在这幸运之后,他们所付出的,不那么容易被看见。幸福要靠发现和经营。聪明的女人,会用她们的红指甲,点缀平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