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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业问道》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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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组织评选中华优秀出版物(论文)奖已三届了,连续三届获奖的作者不多,但杨君红卫是其中一位。

第三届评奖结束后,负责此项工作的沈女士告诉我,湖北省有5篇论文获奖,有些省则一篇也没有,评委们再三平衡,但比较起来湖北的论文又不能不选。红卫的论文《产品创新:文化创造商业价值》是不能不选者之一。

红卫的文章选载率很高,在人大复印资料和《新华文摘》上经常看到他的文章,但他并不是专业的研究者,也不是出版发行专业的科班出身。他先是在新华书店作基层工作,先后从事过业务员、办公室文员、教材发行中心经理、店刊编辑部主任、企划部主任工作,2005年被公开竞聘到湖北省新华书店集团担任副总经理,书店的主业上市后,他留在资产管理公司负责。从全国的角度看,书店也只是一个基层,但红卫人在基层,却登高望远“思接千载”,思考的是关于我们这个行业的现在与未来。这个集子里,就收录了红卫2004年以来发表的32篇论文。

近十年来,中国出版的改革与发展经历了深刻的变化,转企改制、分流下岗、员工转换身份、多元化经营、教材招投标及循环使用、网络书店、数字出版、企业上市等等。红卫是改革的践行者,他所在的单位,无一例外参与了中国出版改革的每一段历程,且这些改革的方案和实施大都是由他操持的。这一点,他既像朱尔・布雷东画笔下的《拾穗者》,也如同奥古斯特・罗丹笔下的《思想者》,他行动着并观察着中国出版改革的微观与宏观,感同身受其中的酸甜苦辣。在教材循环使用的过程中,尽管初衷是对的,国外也在推广使用,但在中国,他认为作为公共产品,循环教材实际上推行起来很困难,充其量也是二线教材才可能“循环”,因为在中国应试教育的背景下,家长并不会去节约这笔并不多的开支。在新华书店股份制的过程中,他对“工者有其股”提出了否定的意见,认为人人有股既不符合经济规律也不能带来预想的效果。在集团化的过程中,他认为目前的集团化是行政这只手的结果,而不是经济发展的必然,在同质化的竞争环境下,在严格的行政区划的格局中,所有的集团都不可能做成大规模,结果是所有的集团公司既做不大也不会做强。在千军万马争上市的热潮中,作者同样发出了自己不同的声音。在《出版绑上资本市场的战车》这篇文章中,他认为出版是个小产业,从目前的出版资源和市场规模看,不可能容纳这么多家上市企业。出版集团上市后如果不从事主业,而是靠“财务投资”或者做“文化地产”,将与我们当初上市的初衷是不相符的。这种上市恰恰是“去出版化”。

也许放在今天看,有些问题,如转企改制中员工身份的处理,员工持股的问题,集团化的利弊,业内已有共识,但作者不是今天才“研究”得失,他当初发出这些与众不同的“真知灼见”时,业内大多数人还沉醉其中,幻想毕其功于一役,很快就会带来出版改革的重大成果。如他2005年发表的《难解的身份情结》一文中,红卫认为目前的改制其实“形式重于实质”。过去是“事业单位、企业管理”,现在是“企业单位、事业管理”。红卫这些话说得也许有些“难听”,但很多事从今天看被他不幸而言中。再如作者2010年发表的《出版绑上资本市场的战车》一文,较早地认识到上市对于所有的出版集团而言,对于社会而言,并不是最佳的选择。也许这种观点,至今很多人都还难以理解。这也许就是红卫难能可贵之处。当然,红卫并不仅仅总是扮演“在野”角色的研究者,他对中国出版,乃至世界出版的未来,都有着自己的思考。如他在《网络书店的前世今生》这篇万字长文中,不仅对书店,甚至对整个出版行业发展的未来,都指出了正在发生的变化和可能发生的变化。他希望出版发行工作者要正视这种变化并采取恰当的应对措施。这篇文章,2011年11期的《新华文摘》全文转载,以此可见其观点的新颖与重要。

红卫因其本人是践行者,所以能跟随时代的步伐,对中国出版的改革进程发出自己的声音,他的文章因此具有很强的现实指导意义。但他思考这些问题,并不是就事论事,而是运用微观经济学、管理学、营销学、出版学的很多理论来探讨正在发生的一切。2004年,各地新华书店一窝蜂大上“超级大卖场”一事时他就指出,这是“昙花一现或是个塑料花”。他为什么反对各地大建超级卖场呢?他从美国的巴诺、鲍德斯的经营策略来比较我们的竞争战略、企业文化和营销手段的不足。这篇文章发表于各地大上超级卖场的2004年,对我们书店的决策者不啻是警世钟。到2008年,随着网络技术与数字技术的结合,他关注的目光已经从超级大卖场到连锁书店,到网上书店。2009年,他的认识不断深化,他认为书店已经落后于技术的发展,成了“旧社会”,网上书店也还停留在“不要书店”的层面,数字出版则是“书也不要”了。亚马逊书店已经颠覆了整个出版业,拯救出版发行业的钥匙是观念的创新与技术的不断进步。

与其他研究者不同,红卫的文章逻辑严密,说理性强,但又不是学院派那种考据式的引经据典。他的文章语言灵动活泼,形象有趣。如他谈到新华书店的现状时说:“‘只此一家’的幸福时光,对新华书店来说,‘闲坐说玄宗’,那已经是遥远的记忆。”谈到新华书店多元化经营,他称之为“想说爱你不容易”。说到书店的努力,他形容“不是一只沉默的羔羊”。说到权力寻租,他形容是“看不见的脚”踩住了“看不见的手”。如我前面提到的《网络书店的前世今生》《出版绑上资本市场的战车》等文章题目,似乎不像论文而是学术随笔,但其实文章的结构与分析并不是信马由缰,而是逻辑推进,环环相扣。学院派有学院派存在的必要,但理论文章能写得让人一口气读下去,这就是特色和长处。黄仁宇的历史文章从细部着手展示大历史的走势与脉络,引人入胜才让人印象深刻,我想这正是我们应当倡导的文风。出版研究的刊物和报纸有很多,但不少是与实践相距甚远的理论探讨和学理分析,作为基础研究无可厚非,但从接受心理而言,我们更需要红卫这种文理俱佳而又生动可读的文章。

面对现实,当然需要勇气。跟在政策的后面做诠释抑或唱赞歌都很容易,但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公共知识分子和有预见性的研究者,我们必须看到在经济大发展的时代,人心浮躁,GDP崇拜,这对我们出版事业的发展是有害无利的。出版大繁荣的标志,不是产值的多少,而是体现在有否代表性的作者和代表性的产品上。欧洲的文艺复兴历时200年,在文学、美术、音乐、天文学、数学、物理学上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人们提起这个时期,不会统计贡献了多少产值,而是记得但丁、歌德、莎士比亚、拉伯雷,记得桑德罗・波提切利、列奥纳多・达芬奇、拉斐尔・桑齐奥、提香・维切利和米开朗琪罗及他们的作品。我们说起唐宋的文化繁荣,人们会拿出唐诗宋词作为证据,会列举出一长串灿若明星的作家诗人的名字为例。那我们将来留给后代什么呢?是多少万亿产值?何况这种统计的数字不知从何而来,权威性又该如何认定!所以,我们需要红卫这种“啼血的杜鹃”,需要这种警世的宏文。他将这本集子的书名定之为《书业问道》,我想,他上下求索的道路和真理,在书中其实已经有所回答了。他的上一本集子书名是《书业问津》,无论是“津”还是“道”,都体现了作者的追求。

如果说红卫的文集有什么缺憾的话,我已经与他本人交流过,就是有些文章单独发表时都很精彩,但放在一起,有些文章的论据、结论,相对几个地方有些重复。他说改起来不容易,就按这个样子辑起来,他在后记中会向读者加以说明。我想,这样也好,读者从中正可以看出他与时俱进的步履和思想认识演变的轨迹。

(作者单位:湖北长江出版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