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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里问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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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呆在都市里无法了解民族医药的真情,更无法为发展民族医药事业支招,为此,中国民族医药学会深入山区,实地踏访,写成这篇报告。他们的所见所闻虽不能反映民族医药的全貌,但也应该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从重庆东南行,经过涪陵,从武隆溯乌江而上,进入川、渝、湘、鄂、黔交界的土家族、苗族地区。这里属武陵山区的一部分,境内有酉阳、秀山、黔江、彭水和石柱5个少数民族自治县,总面积1.69万平方公里。加上散居的少数民族,重庆市共有51个少数民族,175万民族人口,其中以土家族、苗族人口最多,从而使重庆市成为全国4个直辖市中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一个大都市。

黔江:祖传医术但无行医执照

黔江地处武陵山腹地,人口50.44万人,其中土家族人口占72.8%。全县82%是农业人口。2004年农民人均收入1968元,为国家级贫困县。全县有医疗卫生人员1700人,其中乡镇卫生人员555人,乡村医生481人。县上有一所民营的民族医院,建于1997年,有160个职工,设220张病床,2004年门诊量9.5万人。虽称民族医院,实际上以中医为主,其中并无民族医科或民族医医生。笔者一行在市区找到一个名叫张翊洲的草医,苗族,65岁,黔江人,文盲,无行医执照。诊室为临街一间房子,门口一张桌子(诊疗用),桌子上放一瓶泡了蛇的药酒,小盘内有几个注射针头和放血用的玻璃小片,还有一叠名叫“肿见消”的新鲜草药叶片,沿墙和右侧的药架上放满草药,据称有300多种。

张翊洲自称祖上十辈行医,是中医还是苗医,自己说不太清。他父亲不懂医学,是祖父直接传授,以医治骨伤见长。他拿出三卷旧X光片,都是治过的病人留在那里的,其中有两例腓骨开放性骨折。我们让他当场开一张胃痛的方子,有野川芎、生军(大黄)、九牛冲(七叶一枝花)、大木通、土知母、水菖蒲、广木香等七味药。他按脉的部位在桡骨小头上一寸,知道“浮沉迟数”,认为菖蒲还可“开心窍治耳聋,”可见曾学过一点中医理论,但用的都是当地的民间草药。原来他在乡间行医,后来转入城市,先到“黔江开发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医务室”,结果没有办成。广告牌上写着“张翊洲医师,师祖张甫廷,一代名医,武术世家,传全部秘方,主治骨科,跌打损伤,风湿麻木。也作小儿推拿按摩,治疗性病和妇科诸病。”

我们问他“为何不办执照?”他说:“我去找卫生局,他们不理。”“不让我行医,我就回农村。回到农村,照样有人找我看病。”说这个话的时候,黔江区卫生局副局长颜敏和中医科科长王元科正站在笔者身边。颜敏说:“我们没批准他,也不管(取缔)他。”

颜敏是土家族人,王元科是苗族人。卫生局的其他干部大多是少数民族。他们说,这里的少数民族早都汉化了,土家族医药和苗医药基本上已不存在了。笔者一行在参观黔江民族博物馆时,见陈列室的“前言”上写道:“现在,96%以上人群已融入汉族之中,使用土家族语的人已经很稀少,重庆土家族的民族语言已基本消失。”但由于我们没有机会深入农村,还不能轻易否定土家族、苗族医药已完全绝迹。从张翊洲行医的情况来看,当地民间医药的经验还是存在的。黔江区卫生局在一份《黔江区民族医药工作情况汇报》中,提出民族医药工作中存在三个主要问题:

1.国家对民族医药的界定不是很明确,在实际操作中有一定难度。从黔江区实际情况看,民族医药人员绝大多数都是祖传、世家。这部分人员没有文凭,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又考不合格,而且年龄都偏大,有的从事民族医药工作几十年至今不具备资格。按照《执业医师法》《医疗机构管理条例》规定不具备行医资格,应当取缔。但他们在当地又有一定的影响,群众相信,就给卫生执法带来一定的难度。”

2.由于政策、市场经济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民族医药没有形成规模,不利于民族医药事业的发展,甚至大有失传的可能。

3.由于黔江区是一个边远山区,文化落后,交通不便,经济不发达,民族医药的收集整理还是一片空白。

由此看来,黔江作为一个少数民族地区,由于种种原因,民族医药的荒芜衰败已既成事实。但卫生局对民族医药的大门还是敞开的。他们在等待更加明确的政策,也需要他们自己采取主动积极的措施。

酉阳:偏方绝活正在消失

酉阳是典型的老、少、边、穷地区,绝对贫困人口6.22万人,属于国家级贫困县。全县74万人,其中土家族、苗族等少数民族人口占84%。同时有两大优势,一是林业用地达29.7万余公顷,立体气候明显,药业和林业发展前景良好,现为全国青蒿素生产基地,种植青蒿3300余公顷。二是人文优势比较突出,2002年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之乡”。龚滩、龙潭、后溪被列入“重庆市十大历史文化名镇”。全县共有公立卫生机构46个,其中县级7个,中心卫生院12个,普通卫生院27个,有合格村卫生站585个。2004年政府投入卫生事业费946万元,其中中医事业费62万元,占6.43%。全县医疗卫生机构有房屋101014平方米,其中危房16657平方米。医疗仪器设备陈旧落后。特别是县中医院位于旧城区中心,地域狭窄,人车拥挤,通风采光不好,雨水排放不畅,病人就医环境差,医院发展严重受限。县政府已将中医院整体搬迁工程纳入2005年政府15大工程建设规划,拟征地1公顷至5公顷,新建中医院13000平方米,但资金基本上没有落实。

该县在上个世纪80年代,曾对民族医药和中医药资源进行普查。据不完全统计,全县共有民族医药工作人员数百人,主要是土家族医和苗族医。其特点是:多口传心授,言传身教,而无文字记载。大量的偏方、验方在民间广泛使用,且效果明显,很少有人收集整理。他们在选择继承人上更加讲究,非常重视人品、忠孝、诚实、聪明等条件,且多为“单传”。同时,不少的验方和绝活正悄悄的失传。

笔者一行在县城访问了一个民间草医叫彭诗杰,男,49岁,土家族,酉阳偏柏人。祖传七代世医,以正骨为主。父亲是一个转业军人,曾参加过抗美援朝,复员后在乡间行医,1984年去世。彭诗杰继承父业,先在农村开业,1993年冬迁至县城,设“彭氏骨科”,为三层楼小院,业务用房1200平方米,50张病床,4个工作人员,治疗骨伤、骨结核、骨髓炎、椎间盘突出、股骨头坏死、半月板损伤等病症。年门诊800人次,年住院400人次左右。常用8个方子,有的方子用48味药和72味药。药物来源一部分当地自采,一部分购进。用药特点是把方子组成以后,将草药切碎发酵成糊状药渣,夹于纱布内敷于患处,外盖一种叫“接骨木”的叶片,既保湿又透气,外加小夹板固定。彭诗杰非常自信地认为,他的医术,“好在无痛治疗。”他的草药,“止痛方面比杜冷丁还杜冷丁;消炎方面比青霉素还青霉素。”近几年有三个台胞在此治疗,均有效。我们同去访问的一位同志向他介绍一位患者,女性,46岁,半月板损伤6年,行走困难,不能上台阶。寻医多处无效,问他可否医治?彭说,可治,需一二月。问他大概得花多少钱?他算了一下,答:三四千元。我们问彭诗杰在农村类似他这样的民间草医还有没有?彭认为还有。

酉阳有传说中的“桃花源”原址,诗人流沙河在山口撰对联一付:“无影无踪渔郎路志,有根有据陶令文章。”今日在酉阳寻访民族医药,有类似流沙河的感觉。我们往返900公里,也只能见到和听到当地民族医药的点点滴滴,全面评说,尚无足够根据。(作者为中国民族医药学会会长、本刊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