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摩登天空”的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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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晖称自己不仅倡导“新音乐”，同时提倡“新生活”

“摩登天空”给人的印象是年轻，富于创新，敢做别人没有做过的事。其麾下成立于1998年的Badhead工作室曾大胆地推出惊世骇俗的另类音乐合辑，成为开创地下音乐出版先河的新音乐先锋。

在盗版猖獗、整个唱片业举步维艰的今天，旨在推介新人的合辑《摩登天空》已出过四辑，每辑介绍10个新乐队，各辑销量均达数万，远高于一般流行音乐声碟的销量。

选择新音乐

坐在办公桌后侃侃而谈的沈黎晖显得成熟沉稳，毫无浮躁，令人难以想像这曾是一位在5万人演出现场一呼百应的摇滚歌手。当然，现在他的身份确实有所不同了――他是这家集音乐制作、平面设计、影像摄制、宣传策划于一体的摩登天空唱片有限公司的老板。

毕业于北京工艺美校环境装饰专业的沈黎晖，学生时代即与同学组建“清醒”乐队，写词谱曲，并担任主唱。此后，他当了六年印刷公司老板，积累了足够的商业经验，1997年创办“摩登天空”。

“在流行线上制造明星往往费力不讨好。”一再强调摩登天空只是一家“成长中的公司”的沈黎晖，深谙目前唱片业困境的症结所在。

“一个歌手不会写歌、配器，就要由别人为他写歌、配器。所有这些环节都需要钱。虽然很多歌手可以自己创作，但往往质量不高。” 沈黎晖说。这是造成传统唱片业走向衰落的一个原因――传统公司环节太多，成本高，市场回报也总是不尽如人意，因此唱片公司普遍选择不干活，因为干得越多赔得越多。

但是，“摩登天空”自认为掌握了一套独特的方法。“摩登天空”发现，在当前的险恶环境下，摇滚乐反而更容易生存。因为无论什么风格的摇滚乐队，几乎都是创作型的多面手，他们可以自己完成写歌、配器等诸多环节的工作，不仅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开支，而且音乐配器还很有自己的风格。能够在不降低品质的前提下大幅降低成本，这本身就是非常重要的商业价值。

不过，这条“降低成本、占领市场”的经营方针，事实上却是沈黎晖经过长达两年的低调与痛苦反思后的总结。

走过灰色

“摩登天空”公司创立前两年，以500万投资做唱片、出杂志，曾红火一时。

“那时候我们冲劲很足，我们有钱，可以快速地实现理想。做一个项目，很快就变成现实，变成杂志，变成唱片……但是到了理性的管理阶段，比如说这些东西怎么能严谨地变成长期的发展、变成钱的时候，每个人面临的挑战就不一样了。”而且，真到问题出现时，理想化的东西越来越远，沈黎晖发现自己要面对的问题特别多。

经过两年的起飞阶段，大量的隐性问题在第三年开始显现。沈黎晖用“有困难，非常困难”形容当时的情形。财务数字不准确成为一大突出问题。很多被零售商、中间二级批发商退回的货再经发出后，库存等发生相应变化，数据的准确性失去了保证。如何真实准确地得到市场的反馈成为至关重要的课题。

接下来的两年，摩登天空一直是彷徨、灰色的。在此期间，很多人离开了“摩登天空”。公司也没有出太多新唱片，精力都放在追收两年前的货款。沈黎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拿着协议向发行公司催促收款。

那是“摩登天空”很可能死掉的日子，但沈黎晖扛过来了，他作出了转型的决定――“摩登天空”改为专注于制作而不做发行。根据协议，摩登天空控制钱，作投资；发行公司负责收钱和发货，唱片卖得多两家可再分成。但是发行公司会先行付款，只是在发行大制作的唱片时，会出于风险考虑，只先行支付部分钱款。这样，摩登天空参与的风险被大大降低。

而这时，沈黎晖要做的事情非常集中了，事实上只有一件：树立品牌。

“摩登天空”开始有意识地对市场进行细分，他们先后推出了两个分厂牌。“Badhead”是目前在市场上很有知名度的一个厂牌，它所涵盖的音乐品类宽泛，不求制造明星，只为卖唱片，只求制作好的音乐。

愿为更多新人提供机会的初衷，最终却使“摩登天空”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滚动商业模式。由于分属这一类型的节目数量越来越多――欣赏新音乐的个性化受众正在成长――而制作单位甚少，结果使出片率大大提高，再加上节目制作的单项投入少，成本低，“摩登天空”很快实现了规模效益。

低成本唱片

目前“摩登天空”旗下仅签约乐队就有20个，沈黎晖对公司商业模式的思考亦日臻成熟。“我们要成为一个出版公司，高密度发片。通过多发行节目来平衡我们的发行成本和营运成本。”

今年沈黎晖的出版计划比去年、前年加起来还多很多，他们将出版包括单曲在内的20张唱片。

为了降低营运成本，“摩登天空”还另辟蹊径，引入了更多节目策划的元素。沈黎晖解释说：“比如最近我们看中了两个在酒吧唱歌的民谣歌手，想为他们做唱片。一般人不会意识到他们有商业价值，不认为这样的音乐可以出唱片。我们采用多个元素来组织这个唱片，比如我们选用同期收声，在酒吧录音，采撷酒吧的气氛；让摄影师去拍黑白的图片，符合他的视觉印象；请非常喜欢这两个歌手的一位女作家写1万字的小说体文案，每个唱片5000字。以这三个因素构成一个立体、综合的新产品，其内涵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两名歌手自身的唱功。”

事实上，这些元素的实现，沈黎晖自己的团队都可以完成，这里的员工多数人是学美术的乐迷，随便组合便可形成多支乐队，而且他们都比较热爱音乐，即使在半夜仍处于兴奋的创作状态。

“我们自己录音，从乐队，到video，到平面设计，我们都有自己的一套体系。”沈黎晖说。“摩登天空”旗下有一个叫“湖”的音乐影视制作室，有一本叫《摩登天空》的有声音乐杂志，还有一个名为“Ultra Girl”的黏土动画工作室。沈黎晖自组的“清醒”乐队的第一张专辑《好极了！？》，从文案到设计，整个包装过程都是“摩登天空”一手完成的。

“摩登天空”将目标市场定位在25岁以下的青少年群体，而且是喜欢时髦的人。现在，至少在北京，相当多的时髦的年轻人对“摩登天空”已经不陌生。

打造多片天空

经过五年发展，“摩登天空”积累了大量乐迷，这对它来说也是一笔财富。EMI（百代）正是看中这一点，在2001年选择摩登天空为Radiohead专辑《Kid A》在中国大陆的宣传与发行。

但沈黎晖的视野不再局限于音乐。其实，“摩登天空”这个名字早就蕴含了他打造一个立体娱乐文化品牌的志向。“摩登天空听起来像一个电视节目，像一个电台节目，像一个杂志名字，或者像一个唱片公司，天空是广阔的，可以任人自由发挥。”

沈黎晖希望摩登天空的品牌可以变成一个年轻人的、有更大疆域的、很有意思的流行文化品牌，“我们对年轻人的市场有经验。音乐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我感兴趣的是fashion（时尚），我觉得fashion的力量更大一点。音乐要有水平才可以听，但fashion是很直接、很视觉的。”

为此，他在badhead后，又增加了一个流行音乐厂牌M2，签约常宽等流行音乐歌手，力图在流行音乐市场争夺一席之地。

以音乐做中介，早已染指图书界的沈黎晖，办有一本叫做《听》的有声杂志，它是专门为那些只有一首歌好的乐队提供机会的一个单曲发行渠道。在此基础上，“摩登天空” 增加了第三块厂牌――“摩登天空图书”，新近签约棉棉等作家，计划于今年推出六本、明年推出25本小说、漫画、卡通类图书，形成一个图书出版系列。

沈黎晖现在觉得做唱片公司老板比做乐队还过瘾。他称自己不仅倡导“新音乐”，同时提倡“新生活”。New Music New Life体现着沈黎晖的理想，以及他对生活和音乐的态度。

“很多事情并非只有按照一种审美、或者一种思维方式才能找到它的价值，那使你往往感觉不到有意思的东西。我觉得人应该永远保留那种寻找有意思的东西的进取心，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沈黎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