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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大拯救,为了地震废墟上的“白血病”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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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0月25日,甘肃省张掖地区突发6.1级强烈地震。地震造成民乐、山丹、肃南3县22个乡镇受灾,受灾人口13.7万人。

地震刚刚结束,又天降大雪,灾民在简易棚里忍受着刺骨的寒风。在民乐县姚寨村东边的一个简易棚子里,一个患有白血病的9岁少年陶学鹏哆嗦着蜷缩在被子中。这个废墟上的苦难少年,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震后废墟上,西部患病少年的生命风雨飘摇

1994年正月十五,陶学鹏出生于甘肃省民乐县姚寨村,他的到来令全家喜出望外。因为学鹏曾有个姐姐,但不幸夭折,而母亲因生育得了妇科病,多年不曾再孕。为了能再有个孩子,学鹏的父母东奔西走,四处求医问药。最后终于如愿以偿。让他们更欣慰的是学鹏长得虎头虎脑,懂事乖巧,很讨人喜欢。

从小到大,学鹏的身体都很好,连感冒也很少得。2002年3月一天,8岁的学鹏和同学一起踢足球,不小心摔倒,小腿被地上的石头蹭破了皮。爱玩的学鹏没把这点儿小伤放在心上,抓了把黄土将伤口敷一下,接着去玩,可是,同学们发现,他的小腿还在流血,已经把鞋袜浸透了!学鹏这才有些害怕,赶紧回到家里。

细心的奶奶发现,孙子的胳膊上也有块块血斑,一想到近来学鹏的牙龈和鼻子也常出血,家人立刻紧张起来,马上将学鹏送到县城医院检查。2002年4月,医生确诊陶学鹏患上白血病。这对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学鹏家境本不富裕,但学鹏的病不能耽误,为了给他治病,家里花光了几年来攒下的8000元积蓄,还向亲戚家借了不少钱。亲戚家里的钱花光了,父亲陶发珍又从乡亲们手里借,但是乡亲们也都不富裕,借了一圈下来就再也找不到可以借钱的人了……

为了筹钱,学鹏的父母开始变卖家产,将家里的羊、骡子等一切值钱的东西卖掉,到最后,家人卖光了所有家当,全家5口人只剩三间空空荡荡的旧土房和三万多元的债务。无奈之下,陶发珍只好停止治疗,用激素勉强维持生命。

看着因贫困而无力救治的学鹏一天天虚弱下去,陶发珍和家人绝望了。陶学鹏是个懂事坚强的孩子,他没有怨天尤人,而是乐观地一边服用激素,一边坚持上学。尽管病痛的折磨使学习时常中断,但在老师、同学们的帮助下,他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前三名。由于长期服用激素药物,10岁的陶学鹏已经变成了一个小胖墩,疾病的折磨使他身体十分虚弱,走起路来非常吃力,每天上学放学必须靠人接送。

看到学鹏蹒跚在上学路上的身影,很多人都感慨:这么好的孩子怎会遭受如此命运不公的对待!

2003年10月25日晚上8点30分,甘肃省张掖地区发生了里氏6.1级地震,而学鹏家所在的民乐县永固镇姚寨村是这次地震的重灾区之一。就在令人眩晕的几秒钟之内,只听得“嘁里咔嚓”几声响,学鹏家的土坯房就像遭雷劈一样四分五裂,塌了下来。地震了,快跑!还是陶发珍最先反应过来,带着家人跑到院中。夜深了,陶发珍冒死进屋抱出了几双被褥,大家在外露天而眠。

10月下旬的祁连山地区已经很冷了,夜晚的温度降到零摄氏度以下。睡到后半夜,小学鹏被冻醒,哆嗦成一团。学鹏的奶奶心疼地将他抱在怀中。小学鹏安慰奶奶:“我出来跑步就不冷了。”可是没跑几分钟,他就虚弱得喘息不止,一家人搂成一团,伤心地大哭起来,他们哭声感染了周围的邻居,一时间哀鸿遍野。很快,政府和各地的捐助物资到了,每四个家庭合挤在一顶帐篷中,总算结束了露天过夜的悲惨境遇。

但这种简易帐篷只能用来救急,根本抵挡不住即将到来的漫长寒冬。更不幸的是,由于地震中受到惊吓和在寒夜中受冻,学鹏病情愈加严重,这给原本雪上加霜的家庭平添了一份锥心刺骨的痛,他们甚至不知道小学鹏能否熬得过这个冬天……

2003年10月26日,甘肃电视台《晚间报道》栏目组的记者赴姚寨村采访。在拥挤简陋的环境中,记者看到这个患了重病、胖头胖脑的小男孩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当记者问他为什么这么用功时,小学鹏不好意思地说:“我病了,什么事情也做不动,就只好学习。”小学鹏质朴的话,让他们很受感动。

两位记者把随身所带的现金500元和一箱方便面都留给了学鹏的父母。离开学鹏家,两位记者的心一直无法平静。他们知道,这点帮助对于一个患血液病的孩子来说是杯水车薪。如果要彻底解决问题,就需要动员全社会的力量。

正是他们的报道,让小学鹏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刻不容缓,爱心救助飞越五千里河山

甘肃电视台播出了关于小学鹏的报道后,2003年10月30日,中央电视台晚间新闻播出了小学鹏的故事。一个在疾病中挣扎的少年、震后废墟和简易棚、乡亲们那渴盼救助的眼睛……这一切深深打动了远在青岛141医院信息中心主任庞晋宁。他看着看着,眼睛潮湿了,他立即向院领导做了汇报。院领导当即决定,医院无偿地为这个少年做手术!青岛市141医院有着国内一流的血液肿瘤治疗技术,一定能治好小学鹏的病。

2003年11月3日晚上6点,也就是新闻播报后的第三天,141医院医疗小组成员手提急救药品和器材箱,乘坐CA1862次班机踏上了行程。晚上10点半,他们穿越700里终于来到姚寨村。

医疗小组成员翟瑞仁是第141医院肿瘤中心主任,也是一位医学博士,他曾经治好不少白血病患者。一下车,他就直奔帐篷为小学鹏进行检查。检查结果表明,陶学鹏没有明显的出血现象,身体状况尚好,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陶学鹏的爷爷老泪纵横,抓着医生的手一遍遍地说着:“你们来了太好了,我家娃有救了!”围观的村民也都流下了热泪。医疗小组检查完学鹏的身体情况,返回民乐县招待所时,已是午夜时分。但医疗小组只休息了几个小时,第二天天没亮,他们就接陶学鹏上路。当陶学鹏被翟博士抱进车时,乡亲们一下子都围在了车窗前。陶学鹏从车窗中探头向乡亲们挥手时,乡亲们都流下了眼泪。车缓缓开动,乡亲们一直尾随在车后,不肯离去。

学校离陶学鹏的家大约1 里地,尾随的乡亲们一直跟到这里。当车子到学校时,学校门口已聚集了上百名乡亲,他们夹道欢迎医疗小组的到来。陶学鹏下车向老师和同学们告别。他走进四年级的帐篷里,最后检查一遍书桌里有没有落下的课本。

陶学鹏这个从未走出大山的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轿车,第一次坐飞机,一切都是那样新鲜,他忘记了病痛,兴奋地看着新奇的风景。11月5日,在兰州飞往青岛的MU289次航班上,空姐一看见小学鹏,惊奇地说:“这不是西部地震废墟上的那个白血病少年吗?”

她们做好机上的正常服务后,就来到学鹏的身边,看到他出虚汗,怕他感冒,拿来毛毯给他盖上;看到学鹏对坐飞机有些害怕和不适,就陪他聊天。机上的旅客得知此事后,当场就有人捐款给陶学鹏,其中有一个香港游客拿出1000元塞给了陶学鹏。

从甘肃民乐灾区到青岛的5000里路上,小学鹏被暖暖的爱心包围着、感动着。

山海情深,爱心治愈的孩子成为爱心大使

11月5日中午,小学鹏终于来到青岛141医院,医院特意为陶发珍父子在肿瘤中心一楼准备了单间。房间里备有21英寸彩电,还带有卫生间。环境实在太好了。

西部灾区患儿到青岛治病的消息传出后,在这个充满爱心的城市引起强烈反响,很多热心的青岛市民来看学鹏,给他带来各种礼物,有很多是他以前没有看到、也没有听说的电动玩具、名牌服装、照相机等等。

11月6日,141医院为学鹏做了全面系统的体检――骨髓、染色体、免疫系统等等,以制订相应的治疗方案。

在接小学鹏时,141医院已做好按白血病治疗的准备,即:要寻找合适的骨髓进行骨髓移植,这需要长时间的治疗,费用大约在20万左右。幸运的是,经总院、全国著名血液病专家达万明等医生多方会诊,他们确定小学鹏的病不是白血病,而是特发型血小板减少型紫癜。紫癜和白血病有很多相似症状,比如血小板急剧减少,皮下组织容易出血等等,所以容易与白血病混淆。

紫癜虽不及白血病那样严重,但也很棘手,如果紫癜的出血部位在头部,造成脑出血就会立即危及生命;紫癜治愈后容易复发,比如呼吸道感染、感冒这样的小病也会成为旧病复发的诱因。

医院对小学鹏的治疗采取三管齐下,通过化疗、脾脏介入治疗、放射治疗,逐渐提高小学鹏的血小板和自身免疫力。化疗时,虽然医生用的剂量不大,但他的化疗反应很强烈,剧烈呕吐。小学鹏十分坚强,他坚定地告诉医生说:“我没事,能坚持!”

医生在为他做脾介入手术的时候,从动脉将栓塞剂输入体内,最后终于堵住了脾脏的部分血管……那一刻,是腹部和脾脏最疼痛的时候,小学鹏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一个月后,小学鹏的病情终于得到有效的控制。学鹏的体质好起来,走路喘得不厉害了,脸上的红斑也淡化了,命运终于向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露出了笑脸。他的病情迅速缓解,治疗之余,护士常带学鹏到海边散步。

小学鹏以前在书本上知道有大海这个词,但在缺水少雨的西部,人们始终不知道大海为何物。老师讲有很多很多的水聚集一起,可是学鹏仍想象不出来。现在终于可以看到真正的大海了。他紧紧拉着护士的手,不敢靠近。在护士的鼓励下,他终于走到了海边,脚被海水有节奏地拍打着,他感觉仿佛来到了天堂。

小学鹏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快,但他一直担心功课落下。青岛《半岛日报》得知小学鹏的烦恼后,便在报上刊登了《给小学鹏找老师》的消息。几天之内竟有近三百名大学生和老师前来应征。对青岛人的热心,陶发珍父子深为感动。

12月16日,青岛籍著名演员唐国强听说了小学鹏的故事,携妻儿来到医院,唐国强热情地抱着学鹏,爷儿俩聊得挺开心。临走时,唐国强给学鹏的枕头下面放了1000元,他儿子也送给小学鹏一幅亲手画的画。

2004年元旦这天,医院的护士带着学鹏父子俩参观青岛海底世界,看大海中各种新奇有趣的动物。没想到工作人员认出了小学鹏,立刻把父子俩的门票免掉,还专门派了一名讲解员,为小学鹏细致讲解。等到结束时已是黄昏,工作人员硬是把他们留下吃晚饭,此后又派车把他们送回医院,还送给学鹏几大本漂亮的海底动物画册。

几天之后,护士带着学鹏父子到石老人海滨浴场散步,结果小学鹏又被一艘快艇的工作人员认了出来,他们带着爷俩在海上免费遛了一大圈……这个祁连山脚下的孩子,简直成了青岛市的小明星,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走到哪里都会得到陌生市民的热情相助。在治疗的三个月期间,来看学鹏的人就没有断过,而在家很少照相的学鹏竟有了厚厚几本影集……

在给学鹏补课的学生和老师中,来得最多的是青岛市嘉峪关小学的师生。老师们常带学鹏参观他们的学校,让他感受现代化的教学方式,正因为他们的爱心,使小学鹏的功课一天也没有落下。

2004年正月十五这天,是小学鹏11岁生日。青岛141医院和嘉峪关小学的师生们为小学鹏举办了一个隆重的生日PARTY。他们订做了一个巨型生日蛋糕,上面插了11根彩色蜡烛,11支闪耀的烛光。这是小学鹏从小到大,第一次过这样隆重的生日。嘉峪关小学的同学还给学鹏送了一首诗:“真正的嘉峪关,在祖国的西边/我们的嘉峪关小学,在祖国的东边/你在祖国西部的祁连山/我们在祖国东部的大海边/嘉峪关,是你让我们相会在蓝色的大海边/是你让我们联接起难忘的山海情……”

小学鹏有写日记的习惯,他把两篇日记读给大家听。他说他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大,世界有这么多的好心人……读着读着,小学鹏哭了。病魔是痛苦的,地震是可怕的,而他却由于这些不幸变成了幸运的孩子,知道了大山外面的世界充满爱……

3个月过去了,学鹏的身体已经彻底治愈,血小板由来时的1.7万上升到了20万,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了正常值。刚来时他的身体很弱,稍微一动就气喘吁吁,现在,他竟可以和小朋友们一起踢足球了。性格也活泼开朗多了。

身体恢复后陶学鹏思念故土,他要回家上学了。叔叔阿姨们嘱咐学鹏,要他注意休养。还决定每隔半年对学鹏做一次后续治疗,而且他们会一直关注学鹏学习和健康状况,对他将来的生活和学习给予帮助。

此时,民乐县所在的张掖市市委宣传部徐部长也来到青岛看望学鹏,并以此为契机,与青岛市有关领导谈了很多青岛和张掖两地合作的意向。

2月5日,也就是在小学鹏回乡启程的前3天,青岛市副市长臧爱民也来看望小学鹏。他摸着小学鹏的脑袋说:“你真是两地的‘爱心大使’,明年青岛将和张掖市在经济、教育等多方面进行合作。青岛作为爱心城市,将让更多的西部孩子感受到东部海岸温暖的阳光……”

2月11日,青岛141医院的军医们将生龙活虎的小学鹏平平安安送回故乡,他们飞跃5000里无私救助灾区患儿的故事,在整个西部地区广为流传……

编后:

小学鹏说自己是幸运的。此话不假。全世界像他一样挣扎在贫穷与疾病之中的孩子太多了,但有他这样际遇的,实在太少。如果不是这场地震,也许这个身患重病的少年根本熬不过寒冷的冬天。

当我们发现爱心如潮水一般涌来时,我们是任其汹涌还是善加利用?为什么地震前,我们没发现小学鹏?爱也是一种财富,而我们需要学会如何善于运用它。本文的结尾,当青岛市领导承诺会让更多的西部孩子看到东部海岸的温暖阳光时,我们看到了希望。财富筑就的鸿沟,我们用爱来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