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号丈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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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李皓似乎还不尽兴，他跟怡婷说：“江汉关附近有不少酒吧和咖啡馆，要不我们换个场子继续?”

李皓跟怡婷谈话投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赌气。出门前因为他洗脸毛巾没晾平展，妻子晓芸没完没了地唠叨着，从浴室的凌乱说到卧室的邋遢，再说到孩子的教养方式。晓芸先是说李皓，但说着说着就扯到婆媳关系上，颇有些指桑骂槐之意。母亲帮李皓把毛巾晾好，想不到这个举动竟挑起晓芸更深的怨恨，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气得他把门摔得山一样响。

李皓正想出门透透气，怡婷打来电话，说她到武汉出差。

20分钟后，他在佳丽广场看到怡婷。两年没见，怡婷一点儿没变，身材一样惹火，保养得很不错。

“你以为我变成黄脸婆，外加赘肉一堆，是吗?”怡婷笑着白了他一眼。

他们是在两年前的一次会议中认识的，本来只是偶然遇见，但吃饭时碰巧又坐在一起。李皓收到老婆发来的彩信，情不自禁在怡婷面前显摆。是他女儿的照片，刚满月没几天，粉嘟嘟的，长相综合了他跟老婆的优点。

话题就此打开。怡婷跟他一样，新婚一年。不一样的是，李皓已当了父亲，对生活心满意足；而她因为跟老公恋爱半年就匆匆结婚，婚后大失所望。

那次会议后他们没再见过，只在MSN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通常是怡婷情绪低落时倾诉一番，李皓则扮演“垃圾桶”的角色，总是鼓励她，安慰她。老生常谈的劝慰，作用近于隔靴搔痒，但两人就这么熟悉起来，以至于怡婷到武汉出差，首先想到的是李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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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松软的沙发座、暧昧的光线，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衬得怡婷十分妩媚。

几个小时里，李皓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自己的家事，这一次，怡婷成了他宣泄情绪的垃圾桶。

怡婷却并不帮李皓乱出主意。说了半天，倒是李皓自己理清了一些思路。有一部分矛盾落在婆媳关系上，也许分开住就会好很多。可是，他们要上班，女儿依依那么小，家有一老，总比请保姆带孩子要好吧。

想到这些事李皓就头疼，但跟怡婷聊的时候他却有种莫名的兴奋，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而他只是转述者，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表达是否精彩纷呈。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推开母亲的房门，女儿依依早已睡熟，母亲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看李皓，小声说了句：“去睡吧。”

李皓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有细细的汗珠。

这时，主卧室的门“砰”地开了，晓芸看也不看李皓，昂着头冲进卫生间。夜深人静，她非要把动静弄得那么大!李皓忍气吞声，去另一个卫生间草草洗了把脸，在客厅沙发上倒头就睡。

“每个人的婚姻，冷暖自知。”这是怡婷跟他告别时说的话。怡婷过得不快乐，李皓一直都知道。他过得也不快活，怡婷今晚才知道。但她没说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只此一句，深得他心。

光是冷暖自知还不够，最好有人了解、分担。当晚，在回家之前，李皓都是快乐的。即便是刚才还很烦，但躺在黑暗里想到怡婷，他就感到自己是快乐的。

他想，碰巧的事情多了，大概就成了人们所说的缘分吧。比如，李皓两年前去北京开会吃饭时碰巧跟怡婷坐在一起，碰巧老婆那会儿给他发了条促成他跟怡婷交谈的彩信。又比如，当晚碰巧他跟晓芸大吵了一架，碰巧怡婷来武汉出差，而他送怡婷回酒店时，碰巧她的脚扭了―下跌倒在他怀里。

那一刻，李皓的眼前闪过怡婷簌簌发抖，眼神慌乱的勾人模样，他的身体居然瞬间起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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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皓醒来时，母亲刚给依依穿好衣服，又跑到厨房去热早点。主卧室里残留着浓郁的香水味，晓芸已经出门上班了。

“自己的男人在沙发上睡觉，连床被子也不晓得抱给他，就只顾自己穿得暖、打扮得漂亮。”母亲习惯于在儿子面前抱怨儿媳。这使李皓对晓芸的不满一下又升到最高点。

手机上有条短信，是怡婷发来的，她已在火车站，马上坐动车回南京。

武汉和南京，不过是3个多小时的车程，若想见面，随时都行。

这想法刚刚冒出，就在李皓脑子里生了根。但他又想，心里想着怡婷，不代表真想干点什么，一切全凭缘分。

而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一周后，李皓奉命去南京办事。下一个月，怡婷又因公来武汉出差。认识两年都没再见过，可一旦彼此有了微妙的情愫，似乎命运就非要让他们见一见。

3个月来他们见了4次。每次李皓都觉得，只差一步半步两人就会发生点什么，而且话已经越说越直白，两两相望时，眉梢眼角的情意越来越浓。李皓想下一次，最好不在南京或武汉，不必担心撞见熟人。

李皓是谨慎的人。他删去了怡婷的每条短信和来电记录，甚至把她的名字设置成仓管阿姨。晓芸是一如既往的坏脾气，而母亲也一如既往地絮叨着，女儿就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一天天长大。而李皓则忙着巧妙地争取跟怡婷见面的机会，因为对两个人的关系进展有好奇和期盼，所以就算家里乱成一锅粥，他也不怕。李皓甚至不怕晓芸发现自己与怡婷交往，也许是激情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也许他在潜意识中是希望能气气晓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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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散落着李皓的手机通话记录单，他的脑子里回响着晓芸的哭声，依依的哭闹声，还有母亲的骂声。

“你去!去把晓芸和依依追回来，跟晓芸赔罪!跟那个女人断绝来往!”平日絮叨不停的母亲这一刻却毫不犹豫地站在儿媳这边。

李皓一时有些蒙。他原以为晓芸发现他跟怡婷频繁的通讯记录后会提出离婚，但她只是哭，歇斯底里地哭，然后抱着依依夺门而出。而母亲呢，她不是向来讨厌晓芸吗?

“我不喜欢晓芸，但她是你老婆，是我孙女的亲妈!再怎么不好，也强过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

结婚3年半，尤其是母亲住过来之后，李皓跟晓芸的关系一天坏过一天。晓芸关心的是工作、女儿，以及如何跟婆婆斗气，他关心的是如何回避家里琐碎的事情、如何闹中取静。他想，也许他和晓芸之间的爱情已远，除了女儿依依，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把他和晓芸联系在一起。

李皓想象了一番他跟晓芸离婚后女儿的处境。几个月来，也许是太压抑的缘故，他只想着逃离身边所有的烦恼，却并未真正考虑过女儿怎么办。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些羞愧。

怡婷的电话来了。“我打算明天跟他去民政局办离婚，你觉得呢?”

“这个……”李皓停顿了片刻，他正在寻找妻子和孩子的路上，晓芸出门时连皮包都没带，应该不会走远。

“没有孩子，事情会比较简单。如果你们有孩子，情况就复杂了，肯定离不了。”那一刻，李皓突然发现，此刻自己心里挂念的是妻子和女儿，显然她们比怡婷更重要。

怡婷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你从来就只会逃避问题。”

“我说的是现实。”李皓有点被激怒的感觉。

怡婷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李皓觉得奇怪，再看看手机，发现真是不巧，手机居然自动关机了。

不巧的事情多了，也许就是无缘。李皓想，他跟怡婷的缘分大概是到头了。怡婷说得对，他只会逃避问题。但现在他知道了，有些事无论他多想逃避，最终还是得面对。

不远处有一家肯德基，李皓本能地走进去，想看看晓芸和女儿是否在。果然，他在儿童游乐区看到正玩滑梯的依依。晓芸坐在餐厅的一角，眼皮浮肿、神情阴郁，那神情让李皓想起以前自己生病时，晓芸曾有过的神情，他的心突然像被什么狠狠敲打了一下。李皓心疼地走过去，拉住晓芸的手说：“回家吧。”还是那双熟悉的手，还是那熟悉的温度，李皓突然觉得比什么时候都踏实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