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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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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有一种关爱,极其微弱,但极具穿透力,它不但可以改变了父亲的命运,而且它还可以穿越时间和空间,如冬日暖阳,轻轻地洒落在我的身上。

——题记

父亲是我心目中最敬爱的人。

小时候,每天早晨睁开双眼,总是看见父亲健壮高大的背影伏在书桌上挥笔书写,院子里有父亲披着晨星踏着露珠上山砍回的柴草,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晚上,昏黄的灯光下,忙了一天农活的父亲,又开始铺开稿纸,写山写水写人。夏天蚊虫多,父亲把双脚泡在装满水的木桶里,既防蚊又降温;冬天北风呼呼,父亲把小茶几搬进床里,放下蚊帐,贪婪地读书、写日记,世上一草一木,一人一物,一虫一鸟都会成为他笔下的素材。

父亲的勤奋是大家公认的。在镇上,无论走到哪里,人们提起父亲都是啧啧称赞。父亲的勤奋,使年轻的他就成为桂东南一名小有名气的农民作家。在父亲一生中,发表作品260万字,9本个人专著。他无论生活是苦是甜,道路是曲是直,地位是高是低,都始终笔耕不辍,坚持用“钉子精神”,千方百计挤时间来学习或钻研创作,这就是他成功的独特秘诀。父亲一直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他的作品反映的多是生活在最基层的农民问题。他的代表作长篇小说《饶恕我,桑梓》,是在他从政后挤时间所著,小说反映几代农民最关心的土地问题。父亲对文学的热爱和执著,不仅仅是他本人的努力不懈,而且还热心培养扶植一大批青年作家,为繁荣一方文化事业,作出了默默奉献,鞠躬尽瘁。为了筹备在全广西甚至全国有影响力的“中国·玉林”天门关作家群创作会,花甲之年的父亲,不但跑北京和自治区,多方面联系筹备会,还亲自到各县(市)予以指导有关工作。2005年6月2日那个早上,父亲就在奔赴县(市)检查文联工作的路上,突发心脏病而逝世。也许,老天爷知道我们痛失了一位好父亲,上午原本是阳光明媚的天空,一到下午竟然飘飘忽忽地下起了小雨。

是呵,父亲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村文学青年到广西有名的农民作家,再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从一名生产队的记分员到城里的一名文化部门的工作人员,又到县级市文联主席,再到分管文化的副市长,最后担任地级市政协副主席兼文联主席。他富有传奇的成长之路,除了他自己的努力之外,还因为得到过像《广西文学》原副主编潘荣才等老师的伯乐给予指点和关怀。

小时候,每每有热爱学习写作的文学青年到家里来讨论写作,经常听到父亲提到潘荣才老师这个名字。他告诉身边的文学青年们,潘老师是如何勤奋写作的,他的作品获得了什么文学奖;又是如何爱惜作者和指导作者习作的。当父亲在晚辈面前提到潘老师时,在他的言语中,总是对潘老师充满了无比敬意。

后来家里安装了电话机,就经常听到父亲和潘老师打电话聊文学。当他聊得兴起时,父亲会站起来,拿着电话机在房间里边走边聊。他还不时挥舞着手,仿佛电话里的潘老师就在他的面前,和他一起聊古今中外文坛上的事,聊自己文学作品世界里的人和事。

父亲敬重的潘老师到底长个什么样呢?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是不是戴副眼镜书生味十足?于此缘故,富于幻想年少的我,无数次充分发挥想像力,在脑海里想像着潘荣才老师的形象。然而,太可惜啦!尽管我跟随父亲多次到过南宁,却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潘老师。

2011年5月底的一天,正在上班的我接到南宁的一个陌生电话,听声音,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他自我介绍说是广西文联的潘荣才。潘荣才!这个一直潜藏在我记忆深处的名字,像冬眠已久的睡狮瞬意腾空而出。我毕恭毕敬地聆听着潘老对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其时,潘老来电的主要目的是想收集一张父亲当年的生活照,作为他撰写《广西文学》创刊60周年纪念文章的插图。我在电话里对潘老的关心表示感谢,并表示在近日把相片发到潘老的电脑QQ信箱。没想到,在父亲去世多年后的今天,潘老还亲自打来电话。这犹如收到一个谙熟长辈关怀的问候。放下电话,我鼻子酸酸的,眼里有湿润的液体欲然夺眶而出。

自从父亲离开我们之后,每每思念父亲,我平时总爱搬出相册一张一张地仔细端详。如今,回家后便顺当地翻阅父亲的旧相册,看着画面上的父亲或埋头写作看书,或在眯眯地对着我笑,或到各地去考察……我的心又开始紧缩,呼吸变得急促,泪水在不知不觉中下滑。我按照潘老的建议,一张一张地审视,力求找到一张让潘老满意的相片。于此之际,再次仔细翻看了父亲相册里的相片,从他青年到壮年再到老年,每一张都是父亲勤奋的影子。我选了其中的三张相片:第一张是父亲坐在书房里伏案写作;第二张是父亲站在一个书柜前翻阅资料第三张是父亲坐在窑洞前纺纱的生活照。而后,我把相片的电子版通过电脑发进了潘老的QQ信箱。他过目后,最后决定采用第三张生活照。我看了照片的背面,上面留有父亲刚劲有力的字迹:“1998年10月于延安窑洞。”

我为父亲和潘老这种深厚情谊深深感动,写了随笔散文《坐在窑洞前的父亲》并发表在了《玉林日报》上。为了对潘老表示晚辈的一点谢意,我把这篇文章发给了潘老看。没想到,潘老看了我的文章,发来邮件对我的写作予以肯定,鼓励我多写作。更令人感动的是,自此伊始,潘老时常对我的创作加以指导,督促我多多写作,一定要决心坚持业余创作,做到“女承父业”。还有,他和父亲生前的好友莫之棪、潘大林两位著名作家在书信、电话、电子信箱中殷切地关心着我的创作动态和进展趋势……当我读着潘老转来的书信,我心里思绪万千。他们几位都是广西著名作家,也都是我的长辈,他们在关心我的成长,在为心,我受宠若惊,更让我诚惶诚恐。

是的,对于父亲和长辈们在文字方面的造诣我是顶礼膜拜的。父亲常常对来客说,遗憾没有一个子女接他的班,能在文学道路上奋勇进取。他是比较看好我的,说我在这方面有天赋——那是因为我曾写过一篇《文字,一位站在我必经之路的青衣少年》,它写出了我的心结,倍受赞扬。为此,在多年之前,父亲曾经动员我加入玉林市作家协会,可是当他把会员证交到我的手上时,我却高兴不起来。不!应当说,是父亲比我更高兴。也许他认为,把我扶上了马,我就自会扬鞭奋蹄哪!

曾记得,我对父亲说过:对于文字,我并不太感兴趣。我喜欢的是理科,那里的领域才会让我入迷、让我产生失眠头痛之后的惊喜!我还说,从学校毕业工作了,可我的工作是一个很少使用文字的职业,我不必再为那长篇大论而书而挥,多么轻松愉快啊!……还没待我笑出声,父亲就发话了:“要继续写日记呵,要多练笔呵!”我说,“父亲!我不是哪块料。”父亲急了,“谁说不是?你是我的女儿,自然,你的身上就流着沾有喜爱文字的血液。这个,你是知道的,那就叫做遗传。”

我是一个孝女,只要父亲作出要求,我会很听话,努力地去做好的。尽管我在内心上不甚喜欢,但这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父亲高兴。父亲说的不错,或许因为遗传,在学校时的作文常常得到老师的认可,并作为范文拿到其他班去读,以至二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一开始大家还觉陌生,聊起了当年的事,有位男同学当场背了一小段我的作文,听了,眼睛竟湿润起来,是文字,让分别了二十年的同学一下子重返少年时光。我在工作之余学习写作,像一个不自觉学习的学生,父亲问得紧了,我写的文字就多些。

我结婚后,离开父亲的视线更远了,我在心里暗自高兴。每每回娘家,父亲因公务繁忙很少遇到他,如果开门看到父亲正在伏案,我既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见到了久违的父亲,不安的是父亲必定又要过问我的学习情况了,而我无法给父亲满意的答复。后来,父亲离我们远去,再没有人追问我最近有没有习作,想到这里,内心总会涌起无限悲伤惆怅。

如今,我的工作是和文字打交道的,工作之余,没有了父亲的追问,我反而自觉不自觉地去习作,因为只有沉浸于其中,我仿佛又看到父亲为文字而喜而泣,为文字而欣喜而疯狂。在我的身上,拥有喜爱文字基因组成的血液,在奔流澎湃,在潮起潮落。不知不觉,我的文字已在各级报纸刊物上发表了一定数量。其中,还有《夜赏桃花》、《冬日暖阳》两篇短散文上了《羊城晚报》。

听母亲说,父亲年轻时是公社粤剧团的成员,父亲参加过《十五贯》、《薛仁贵东征》、《楚霸王》等剧的演出,父亲经常扮演的角色是青衣少年。我常常遗憾当时没有条件拍照,年少的父亲一双剑眉,一双大眼,七尺身躯,一袭青衣,踩着鼓点,迈着方步,一个亮相,台下便一大片喝彩。没有父亲的日子,只有沉浸于文字其中,那个一双剑眉,一双大眼,七尺身躯,一袭青衣,踩着鼓点,迈着方步,一个亮相,便引来一大片喝彩的少年,就会出现在我行走的路上。

自此,潘老加我为好友,在QQ里经常传作品给我欣赏,从邮局寄书刊给我品读,鼓励我多写多读多看。在潘老的文章中,我知道为了培养父亲,潘老专门去过一趟我的老家玉林市沙田镇。父亲在长篇小说《饶恕我,桑梓》杀青时,他找到潘老作《序》,潘老一气呵成,成就了美文《为农民纳喊的最强音》。点点滴滴,足以说明了潘老对父亲的关怀在父亲在做人做文成长的道路上是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父亲和潘老的情谊是比海深,比山高啊!如今,这种关怀如一缕初冬的阳光温暖地洒在我的身上,让我萌生了拜访潘老的念头。可是一个是广西文坛有名的作家,一个是无名小卒,潘老会有空接待我吗?

2013年5月27日,我到区党校学习一周,我鼓起勇气打响了潘老的电话,没想到潘老在电话中爽快地答应了,还说我不认得路,坚持让我在党校后门等他。我像一个没有好好去完成作业的学生在等老师来批评一样,心里忐忑不安。十分钟后,在区党校的后门,在灯火通明的街灯下,匆匆走来了一位瘦小的老人,头发花白,穿着一件白色T恤,精神抖擞,笑容可掬,一如邻家伯伯让人感到亲切。小钟,我只是一个清贫的作家,家里除了书多以外就没什么拿得出给人看的;我是不小心误入了富人区住宿的啊!聆听潘老一句幽默的开场白,让人开怀大笑。终于,三十多年来,一个在我心中描绘了无数次形象的广西著名作家、编辑家潘荣才终于真实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在潘老的家里,我看到了他满屋子的书,看到他荣获广西创作铜鼓奖的奖品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看到他亲自为大学生讲课做的课件。我感到惊讶,一个年近八十岁的老人,不但自己在文学上有了建树,还像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一样,利用电脑网络为文学爱好者传经送宝。利用现代多媒体科技手段,为一方文学繁荣而忙碌奔波,谁说潘老清贫了?他不但是物质上的富有者,更是精神财富的富有者。谁说潘老年迈了?他的精神、心灵依然青春强盛,他给身边的年轻人传递着一种奋力向上的正能量。

当我把自己心中纠结已久的想法告诉潘老,潘老没有以长者的身份来批评我,而是鼓励我说,事物发展的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不要和别人比,包括身边的任何人,不是所有的文学爱好者都会成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的,更不是所有的作家都会获得诺贝尔奖金的,而只要自己相信自己,按照理想去努力,活出真的自我,这就足够了!

虽然没有亲爸爸来催促自己了,但是却有一个笑口常开、慈祥和霭的潘老师的殷切叮咛!潘老,我会记住您老的话,努力去做好一个真的我。

写下这些文字时,适逢六一儿童节,祝愿潘老童心常驻,快乐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