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大可:涨吧,涨到崩盘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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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投资人很被动

(以下阎大可简称“阎”)

记者:中国电视剧市场之路走了十几年,那从您来看,当时的演员和制作情况是怎样的?

阎:我是学表演的,但在剧组却是从最普通的剧务干起,然后做透了这个行业的每一个环节,到最后独立制片,开自己的公司,可以说这个市场我是一路看着过来的。总的来说,那时候的内部环境很好。一来,产量不像现在这么多,那时候的人也不像现在这么浮燥,都想认认真真搞点作品出来。虽然现在也有不少人有这个理想,但大多数还是想赚点快钱。加上也没有什么统一的标准和规矩,这个圈子更是讲感情投资的,弄得很多事情只能不走寻常路。打个比方说,一个演员跟导演制片关系好,演出的时候就多卖卖力气;感情一般,就应付差事拿钱走人。

记者:明显的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

阎:我感觉也就这两三年吧,就跟房价上涨似的,很多事都太不正常了。演员的片酬上涨也就是近几年的事。因为片酬,做影视投资的人越来越被动,很多演员本来特别合适一部剧,但看看价钱,想用也没法用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算正常吧,咱不用自然有别人用,我们不能耽误别人挣钱,这是要承认现实的。

记者:您戏里的男女一号片酬达到多少,是否在成本可控范围内?

阎:我们现在的剧,男一号的片酬基本上在五万到十五万之间。而且我肯出十五万的,那一定是这个演员非常非常好了。当然,我的好的标准是适合。比如我要做的一个剧《生死邮差》,我特别想找一个适合演小人物、一根筋的那种演员,类似王宝强的演员会合适些,但估计他本人的档期应该协调不了。

记者:在这种情况下,您是如何选择演员的?

阎:拿我们柯瑞来说,投资拍戏一定要找对作品负责任的演员,这样的人,对自己对作品会有一种尊重,出来效果也差不了,观众要的无非是这个结果。

而在选演员的时候,有时候也会任人唯亲。我是上戏毕业的,很多时候习惯用自己的师弟和师妹。其实倒不是说价钱怎样,而是这样的情感对于具体制作来说,会营造出更好的合作气氛。从我来讲,一方面要站在市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另一方面就是从演员对戏的投入来考虑,我不想用不负责任的演员。

我们去年做了一个片子叫《又见白娘子》,任泉和沈晓海是我上戏的师弟,用他们一个演许仙,一个演法海。我对他们十分了解,用起来也很放心。白娘子用了左小青,也是看好她贤妻良母的形象和气质,价钱也挺合适的。说真的,这个组的氛围就是好,当时是在云南大理拍摄的,外景地跟当年的杭州西湖非常贴近。我们这帮人住在一起,后来都集体信了佛。人的心态一改变,状态马上就调整出来了。

记者:去年跟今年相比应该有比较明显的变化吧,在选演员的时候出过什么问题吗?

阎:我们现在正在筹拍一个戏叫《生死邮差》,是写二战时期远征军的一个故事。有一场战役打得非常残酷,弹尽粮绝,师长让每个士兵写一封家书,找当地的邮差送信回家,并组织了一个小分队护送邮差。在送信途中,遇到很多命悬一线的事件,有些人逐渐牺牲,这个邮差就以顽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撑到最后,体现了一个男人承诺的珍贵。

这个本子非常好,抠剧本就抠了一年以上,但在选择男一号的时候,我们已经谈了好几个,片酬是一方面,但最主要是档期问题,而且我特别看重演员与角色的契合度,我很少在乎大牌,喜欢真正有实力的演员,如果不合适,再便宜我也不会用的,而合适的,再贵我也想请。档期问题,也从侧面反映了好演员遭抢的现实。

大环境和大市场变了

记者:为什么大牌演员会被制作公司疯抢?

阎:这是盲目崇拜明星的结果。根由还是电视台,致使下家也就是制作方,如果对作品不自信就妥协,妥协的结果就是电视台喜欢谁你就给谁,那演员自然要被疯抢了。而且有很多演员在谈的时候,都会直接说,哪个台会买我,你必须给我多少钱。

整个成本,摄影、服装、灯光、化妆……整个创作团队都在涨。为什么最重视演员,是为了给广告商看。对于没名气的,广告商不知道的人,对电视台招商是有影响的。明星效应是一个连锁的反应。

其实这事让制作方挺矛盾的。一部剧,哪怕角色再适合,如果没有电视台想要的大牌,我们的确会难卖一些。如果非要以小搏大,这就要看制作公司对自己的作品是不是够自信,能不能坚持下去。举个例子,比如一部剧不会只有一个台播吧,只要有一个台播出效果好,卫视就会找过来买,不用我们去求着他们卖,但这真的特别需要作品过硬和自我坚持。但是,大多数的制作公司都要尽快赢利的,大部分的制作人也会屈服于电视台的购买欲望和习惯,大牌演员被抢已是不争的事实。

记者:推动制作成本上涨的大环境是怎样的?

阎:无论产量还是销量,中国内地都是影视市场最大的一块份额。整个东南亚,都十分看好中国内地的市场,这也促生了国家扶植文化产业的政策出台。而一个国家的真正强盛,很多时候要看文化输出。现在在泰国、马来西亚、越南等地,中国内地剧的外销份额越来越大。所以说,经济发展也是在输出意识形态。这也是中国电视剧市场之路走了十几年之后最明显的一个变化。是大环境和大市场,决定了整个影视剧制作成本的提高。

记者:制作成本上去了,卖片也会高吧?

阎:是的,高的概念是电视台造成的,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古装戏卖给卫视大约是八十万到一百万之间,地方台第一轮播出要便宜一些,海外市场一集卖个两万美金,总的赢利点应该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做得成熟的公司还是有得赚的,但风险也很大。

我们现在的投资方,会有一些基金的加入。毕竟国家鼓励这一产业,一些基金机构也会主动找上门来,资本的介入,会让市场更活跃。

记者:您预测一下,未来的趋势是怎样的?

阎:还要涨,直到崩盘为止,这是经济规律。假如三十万有人给,还会有四十万的等着。但当你这部戏卖不出这个价来,三部戏下来这个演员也没人敢用了,这不就玩崩了嘛。在市场面前,规律会说话的。

阎大可档案:

“中国十佳制片人”,现为柯瑞传媒董事长。曾出品《大汉天子》、《大清后宫》《道德底线》等电视剧。在业内被誉为“最懂市场的制片人”。代表作:《小李飞刀》、《大汉天子》、《风云争霸》、《紫藤恋》、《大清后宫》、《道德底线》、《又见白娘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