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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子尤:自由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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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让我们唏嘘不已。他的名字叫子尤,一个少年天才,一个被病痛困扰却始终笑声朗朗的孩子,一个认为自己很“神奇”很“精彩”的精灵。子尤生前尽管被病磨缠身,却笔耕不辍,他将自己身患的绝症看作是“上帝赠送的礼物”。尽管子尤离开了我们,但他的生命如烟花般耀眼夺目,如天使般纯粹、自由。本期专题,我们来纪念这个热爱生活的阳光少年。

子尤何许人

九零年四月出生,从小在北京长大。

小学过得很快乐,初中学得也不差。

前年三月二十四,胸腔肿瘤闹开啦。

从此搬进医院住,从此医院成我家。

化疗开刀打点滴,针刀针枪朝我扎。

有生有死有意思,想你想我也想他。

我爱我恨我享受,我看我写我描画。

――摘自子尤的博客

讲述:

子尤的故事

子尤从小就是个不平常的孩子,他说自己“4岁听故事,5岁说相声,6岁看卓别林电影,7岁开始试文笔,8岁转向写作,小说、散文、随笔、现代诗、古体诗、杂文,无一不猎。”而且常有惊人言论。“20世纪出生的天才作家里,女的只有一个,张爱玲;男的就是我,子尤。”这话狂吧?子尤把它写在自己的作品集《谁的青春有我狂》的扉页上。子尤拥有远超于同龄人的思想,读过他文字的人很少不被打动。

这个十足的“90后”,看上去比“80后”作家们还狂的孩子,却在2004年3月被查出身患癌症,多次面临生命危境,用他自己的话形容就是:“一次手术,两次胸穿,三次骨穿,四次化疗,五次转院,六次病危,七次吐血,八个月头顶空空,九死一生,十分快活!”

“2004年2月,一次我和妈妈外出,在过天桥时,我突然对妈妈说,自己希望有一个传奇的人生。谁想到,一个月后,这天桥之上苍天之下的话,竟应验了。我得了癌症,住进医院直到现在。”――这是子尤书中序言的开场白。

那年3月的一天,正在读初二的子尤在上课时,忽然觉得呼吸窘迫。他被送到医院,查出胸腔里长了个巨大的恶性肿瘤,周围被血管包围,非常危险。几天后,子尤的病被确诊为一种国内少见的癌症,有很大的死亡几率。

一向开朗乐观的子尤表现得格外坚强。“病发后几天,子尤就接受了骨髓穿刺。当医生叫家属进去时,一屋子的大夫异口同声地说,这孩子太懂事了,太勇敢了,太配合了!后来子尤告诉我,穿刺的时候好像一把刀插在胸膛里,痛苦不堪,但是他却一直微笑着面对所有人。”母亲柳红回忆说。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治疗。尽管切除肿瘤的手术很成功,但是子尤的病情并未根本好转。由于长期的化疗,他的血小板值低且持续下降,等于又患上了一种血癌。子尤就是在与癌症抗争的过程中,始终充满乐观与自信,一边接受痛苦的治疗,一边不停地写作。

子尤让世人震动的,是他的生命态度。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子尤毫无惧怕,面对记者采访,他曾说:“只有在病房,才能体现一个真我。”

他在书中这样写道:“我是翩翩美少年子尤,身高1米80,沉静俊美,纤细古典的手像飞翔的羽翼,随着声音和微笑起伏。在疾病之神不停地将死亡的烟花爆炸在我头顶时,我却每日高歌着女生的名字。”

“偏偏我又生了这么大的病。这真是上帝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作家多。但得病又写病的作家少;病人多,但病人是作家的少。我经历了生病,在这过程中写出了无数文字,今日献给读者。我给你们看我的生给你们看我的死,我的爱,我的痛,分享那感受,因为我的生、死、爱、痛所有人都会经历,能有记录与分享这种体验的机会是多么难得呀!”

“一年来经历惊心动魄,这是外人看到的情景。我要做的只是冷静面对,张开双臂迎接每一天。”

“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我可以阅读自己的心灵。直面自己,世界好像只为我一人存在。我学会了夸自己、欣赏自己。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段在医院躺着的日子。身体是沉静的,安详的;思绪是飞扬的,澎湃的。我有无数的打算,我有无数的朋友,我有无数的亲人,我拥有无数的爱,我爱着无数的人,我还有无数的路要走。”

“青春,我向你宣战!”

他的快乐感染着每一个人,没有人比他更热爱生活。上学的时候,子尤在同学眼里就是疯疯癫癫的。上课他会拿几支笔玩,这手拿3支,那手拿3支,然后充当小兵开始打仗,嘴里还跟着配音。他走在路上看见天上的白云,会招手打招呼。他会突然对某个女生说“某某我喜欢你”,那个女生无所谓,大家也都不奇怪,因为他是子尤。疯癫的子尤,到了医院的病床上还是快乐如常。

他总是用镜子看医生怎么在他身上治疗,说:“这样我才能努力发掘我的病里有哪些可怕的地方,来跟朋友和班里的女生讲,看他们一个个面目惊悚的样子。”“挨了痛苦,以后才可以跟人炫耀啊。”

记者采访他,他总是用“精彩”和“神奇”来概括自己。他说,像他这样有趣的人,哪个女孩子都愿意和他做朋友,“我爱徐志摩从西湖给友人寄花的影响,和妈妈一起跑到医院美丽的后花园捡树上落下的花瓣,装了一巧克力罐,作为给一个女生的礼物。”“我让她闭上眼睛,在电话里给她背《当你老了》,现在能找到几个像我一样浪漫的人?”他说着就从床上坐起来,撑着头,旁若无人地背起这首叶芝的诗:“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这个少年对女生的感情,清澈得让人羡慕。

母亲柳红说,子尤总是希望她也开心、漂亮,经常提醒她“妈妈,你佝偻着背,跑进跑出的,真给我丢脸”。“儿子希望我何时何地都漂亮、从容。有一回,子尤跟我说,妈妈,我血小板8万了,你就去做美容。”子尤还曾经对妈妈说,上升还是沉沦,我要让你做一个跟我一起上升的妈妈。面对死亡,他居然比成人还要淡定、超脱,还要和母亲一起,走出生命的华彩乐章。

在子尤生命垂危的时候,母亲柳红说了天底下作为母亲最令人动容的话:“孩子,作为你的母亲我受宠若惊。”有这样的孩子,母亲也感到幸福。

子尤终于还是离去了。2006年10月22号,子尤结束了仅仅16年的生命历程,行前,他托朋友向网友们告别――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故事会怎么收场呢?

他的亲人和朋友用烛光、鲜花和诗歌为他送行,众多作家、网友为他写悼丈,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决定记住这个生命闪烁了光芒的孩子,他给我们留下的是一段美丽的痕迹,一个飞扬的青春故事。

子尤的诗……

青春是属于我的,

青春是属于我的,

记着我激情的一月一年。

人说青春是红波浪,

那就翻滚着绘出最美的一线。

眼前只有柄孤独的桨,

握在手中就是把战斗的剑。

我在这里,写着刚有开头的小说,

每过完一天就翻过一页,

每翻过一页又是新的一天。

为什么我依然热爱考验,

因为,别人让天空主宰自己的颜色,

我用自己的颜色画天。

早安,晚安

如果只有今天可以期待,

如果只有今天可以留恋,

我对自己说,

没有明天,记住眼前。

海伦凯勒祈求光明的三天,

我只愿拒绝黑暗的夜晚。

和松涛的声音对饮,

不像爱玲姐姐,听电车入眠。

什么时光,值得我眷在纸上,

再将它们细细折叠,

我的人生只是笑笑写写。

我的回忆无边,

如果要想念一些人,

我会找出记忆的相片,

无需痛苦着次次回首,

只需说一声:

好吗?早安。

再将头探出窗外,

行人如蚂蚁凌乱,

喧喧闹闹依旧,

我笑天地无言。

和妈妈共进早餐,

品味岁月流年,

听他们窃窃私语,

听他们超越无限。

还有,

我还得说说,

血小板,

血小板,

既然你今天还不肯升,

我就明天再将你把账算。

好了,

该说的都已说完,

外面的人群碌碌依然,

而我还挺爱这生活,

并对它恭敬地说声:

不错,晚安。

爱子尤的人说

晴耕雨读:我也会快意如你

“你也曾青春似我,我也会快意如你,谁敢喊虽千万人吾往矣,谁又将两亿年握在手里?”这是子尤写给以“狂”著称的李敖先生的话。这是怎样的青春?这是怎样的境界?你不曾有过,我也不曾有过。

无疑,他是一个有才的少年,但天妒英才。然而让我感动的不是他的才气,也不是他的张扬,是他面对人生的态度。他不是没有恐惧,不是没有失落,不是没有眷恋,只是他悟透了生命的意义。他流星般谢世了,没有很多人为他哭泣,但是有很多人微笑着送他离开,包括他的妈妈,就像送他远行。

作为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少年,他依然谈笑风生,歌舞不倦,诗文不辍,那般的从容与镇定。他内心同每一个正常人一样痛苦、脆弱、辗转,只是他超越了自己。

感谢子尤,你以你的方式向你的观众展示了你的优雅,这些观众中有我,你的优雅将感染我。相信在天国里,你依然如尘世中这般快意。我当青春似你,快意如你,张扬似你,享受如你,自信似你,洞明如你。

红豆:子尤青春无敌

16岁,还是花季的年龄。他说“这个故事该怎么收场呢?”是啊,怎么收场呢?

正如陈鲁豫在《鲁豫有约》邀请他作客时的开场白里说的一样:疼痛是他炫耀的资本,而疾病是他的人生财富。他给予我们的是一种精神,一种面对死亡而无惧,面对病魔而开怀大笑,然后拾起碎满一地的酒瓶与魔鬼干杯、畅饮。

14岁的子尤在患上了胸腔肿瘤后,仍然向死神发出了“生亦漂亮,死亦漂亮”“谁的青春比我狂”的宣言。而且在他送给别人的每一本书的扉页上总会写着:请看看我的波澜壮阔吧。

记得他的那首《青春是属于我的》,很喜欢。象征自由的子尤,请你安好!

陈鲁豫(著名节目主持人):

子尤的快乐感染着身边的人

子尤,一个用自己昂扬的青春活力向死神宣战的少年作家,经过无数次与病魔的斗争,终究他还是走了,子尤在病床上告别了他所深深热爱的生活。

在做那期节目时,他和妈妈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让人感动。在中国很少看见这样平等的、朋友般的母子关系。子尤释放出来的坦诚、热情、快乐能感染身边的人,有一种温暖能让人性格中被扭曲的部分松动。

他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们呢?我以为子尤会永远地笑下去,他的热情让人会忘记他是个带病的孩子,总觉得在他身上会有一个奇迹,而不是这样的结局。

韩寒:美丽世界的孤儿

年轻的子尤去世了。他是个90年代的孩子,聪明乐观有才华。我看过他的不少文章,很喜欢他。不在学校的求医生活反而给了他独立的思考和独特的精神。上天很不公平,老的老不死,年少的却先逝。无论如何,他在他的文字里一直停留,当我们想念他,就可以见到,这是热爱文学的人所独享的。送给他一首我很喜欢的歌,汪峰的《美丽世界的孤儿》。任何真正的作者,都是独立于世的孤儿,既然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死只是彻底的独立,安静的思考罢了。希望他开心。

网友:

看了子尤的故事,我有一个大胆的疑问:如果我也和他一样得了绝症,上天也给我两年,我会怎样?我会不会把人生演绎得那么丰富?会不会让我的人生无怨无悔?

网友:

生命的长度他无法选择,但他选择了无限的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