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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志诚威利不是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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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由阿瑟・米勒执导,英若诚、朱琳主演的北京人艺经典话剧《推销员之死》,是人艺舞台上的经典之作。今年3月底,该剧由李六乙导演,丁志诚、卢芳等主演,再次搬上首都剧场舞台。这也是该剧时隔29年后再次登上北京人艺的舞台。

此次重排,李六乙导演直言自己和张和平院长“密谋”多次才呈现出今天这样一个阵容,“重排这部戏说明我们对经典的尊重,对传统的重视。”他说,《推销员之死》是一部有着时代背景的美国作品,而三十年后它又将迎来一批新的观众,所以导演手法上自然要创新。

与这部戏一样,丁志诚也一样离开了人艺舞台近二十年,2009年他因一部小剧场话剧《关系》回归戏剧舞台,而此次重排《推销员之死》则圆了他回归大剧场的心愿。正式开始排练前,他就阅读了大量美国同期作品并观看了相关的舞台剧、电影,可谓有备而来。

1985年到北京人艺工作的丁志诚,还记得1986年时看过的以折子戏形式演出的《推销员之死》 ,“由英若诚先生演的第一幕” 。在他看来,威利这个角色是世界戏剧舞台上的经典人物形象,“在这部并非纯现实主义的戏剧中,有很多超现实和意念的东西,威利这个人物完全生活在他的意念和梦幻当中,有些精神分裂”。为了避免受到老版英若诚饰演的威利的影响,塑造一个和老版不一样的推销员威利,丁志诚一直没有观看老版的录像。“我老想看,但是我得咬紧牙关忍住了。因为一看吧,在表演上或多或少就会带上老版人物的影子。 ”他说,“虽说是传承经典,但我还是想以今天的视角重新阐释这个人物 ” 。

当年米勒来华执导《推销员之死》时曾说过,“要把这部剧演得美国味儿十足,办法就是要把它演得中国味儿十足。 ”对于这个“中国味儿” ,丁志诚有自己的理解,“一些剧院演外国戏,演员都是描眉画眼,动作、腔调带出的范儿都是学外国人,我觉得这都属于非常低级的表演,最重要的是把人物阐释清楚,找到他的思想和神韵并传达给观众,至于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这并不重要 ”。

BQ=《北京青年》周刊D=丁志诚

《推销员之死》今天的中国人更容易理解

BQ:时隔将近三十年,这次重排《推销员之死》有什么改变吗?

D:这次重排《推销员之死》可以说全部颠覆了老版。首先,从舞台布景上,老版的舞台上是一个实景,有客厅,上面还有个小阁楼,是两个儿子的房间。但这次舞台上没有这些了,舞台上只有一堵墙,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很简洁。服装上区别也非常大,都是很现代、很酷的那种。

BQ:你觉得为什么要这样改,这部戏对于当今的中国社会有什么意义?

D:这戏说的也不仅仅是美国社会,当代社会都是这样。阿瑟・米勒当年来人艺排这个戏的时候,中国正处于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人还不知道推销员是干什么的,都没听说过。人家光给你讲推销员这个职业就得讲好几天。另外,那时候中国也没有分期付款这么一说,保险也没有,这个戏里面很多东西都听不明白。

记得当时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主人公威利・洛曼是社会的底层人,但他们家有别墅、有汽车、有电视、有冰箱……这样的家庭还属于底层?还属于穷人?那时候的中国人家中还什么都没有呢,就不能理解这事儿。但是今天来看已经很正常了,这部戏中讲的和今天的中国社会的很多问题一模一样。

BQ:你是怎么理解威利・洛曼这个人物的?

D:《推销员之死》这部戏毕竟还是属于现实主义的戏,但是阿瑟・米勒在其中加入了很多意识流的叙述,那时候中国观众也看不懂。但是现在再看就不会有这些问题,甚至其中都能够找到很多共鸣。

这个威利为了自己的家庭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他永远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处理好人际关系,早晚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但是这个社会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能不能成功跟他的努力没有太大关系。有的人不努力就成功了,有的人拼死拼活干一辈子也还那样,这就是命运。

什么是“成功”?每个人定义“成功”都是有局限性的,局限于自己的处境当中。“成功”的意义说大也很大,说小也非常小。这个戏最开始的名字不叫《推销员之死》,叫《他脑子里的思想》。其实在戏中,所有的发展和进程都是威利・洛曼的思想的跳跃,他一直都在现实与幻觉当中跳进跳出,所以这个角色很不好演。

BQ:剧中有很多内心独白,演员需要一会进入角色,一会又站出来了;有点儿像大导说的表演双重性,这是否给你的表演带来很大难度?

D:对,就是演员有的台词和他的肢体表演没有关系。有的时候威利・洛曼跟两个人对话,比如我第一句话跟你说呢,第二句话又跟他说了,第三句话又跟你接着说。刚开始我也不明白阿瑟・米勒为什么这么表达,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主人公虚无缥缈的思想。所以这部戏其实对于你扮演的角色到底是不是外国人,年龄感有没有,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威利・洛曼的思想过程传递得非常清晰就够了。

让角色往演员身上靠

BQ:《推销员之死》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登上人艺大剧场舞台演主角吗?

D:我二十多年没登过台了,小剧场倒是演过,但是小剧场跟大剧场有很大区别。而且这部戏确实难度非常大,有琢磨头儿,有演头儿,我认为威利・洛曼应该是所有话剧中非常难演的角色之一。

BQ:你都离开话剧舞台这么长时间了,前两年回来演了《关系》,今年又演这部大戏,是什么吸引你回来了?

D:因为我毕竟是演员,特别是人艺的演员,不管怎么说你也得在这个舞台上站一下。不过这个戏的排练过程很痛苦,这个人物台词非常多,全场基本上都没闲着,可能跟我二十年没排这种大戏也有关系,舞台上还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BQ:有人说,影视剧表演训练是可以帮助舞台剧表演的,你怎么看?

D:没关系,舞台剧表演和影视表演完全是俩路子,但是表演的观念都是一样的。而且现在我们舞台剧的表演观念都已经过时了,国外的表演风格已经发展出很多种了,不再是传统的三大流派了。但不管怎么说,演戏还是要松弛,有些人老说这句话,“往角色上靠”。我觉得,相反得让角色往你身上靠。一个角色让不同的人演要有不同的感觉,带有个人的魅力。

BQ:你演了那么多影视剧,其中有没有让你如此纠结的角色?

D:没有过,从来都没有。排《推销员之死》这个戏太累了,可比在外面拍电视剧累多了。这戏弄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那天有个同事见面聊天,他也有过同感,创作中有时候都会经历这种近乎崩溃的过程。我觉得,我现在就在崩溃的边缘了。但这种纠结就得等着我自己解决,也许过上几天,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BQ:虽然你现在很痛苦,但是跳出来看,如果扮演一个角色让你深陷其中,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过瘾的事儿?

D:演戏你得舒服啊,不管演什么戏都得舒服,即使是这种较劲的戏也得演舒服了。如果演得不舒服,自己就觉得自己演得不对,越不对越琢磨,越琢磨越轻松不了。我现在就是出不来的一种状态,这是不对的。

人生丰富了,戏才丰富

BQ:你是从人艺走出来的,是不是有种责任感让你不得不回来?

D:我们毕竟属于人艺学员班出来的,当年就在剧院里面上的课。这间屋子就是我们原来的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在隔壁。英若诚也给我们上过课,林连昆是我们的班主任。

BQ:但你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好像有一段时间几乎放弃了表演,搞装修什么的,为什么呢?

D:那年代是生活所迫啊,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演出一场一块钱,东四路口有一家加州牛肉面大王,一碗面一块两毛多钱,演出一场连一碗面都吃不了。

上学的时候,我们都是觉得到了北京人艺是戏剧的殿堂,我得实现我的价值,没想到毕业之后几年天天跑龙套。端一枪咔咔冲那边,然后又冲回来就完了,要不就是举一竿子站台上,一站半个多钟头,根本没什么机会。而且那时候正好下海经商,我就顺着大流去了。

BQ:这些经历对于你的表演应该也是有很多帮助的?

D:现在想想也挺好,演员这个职业就是要对生活有更多的体验。什么是体验?就是得自己经历,借鉴是不可能的,自己经历得多了再去表演肯定就会丰富。现在很多学生高中毕业上了戏剧学院,毕业直接分派到人艺工作,他们的阅历就比较白。所以我就跟我们剧院很多年轻人说,尤其是男的别着急,男演员不到三十五,演出来的戏的分量就是不够。人生丰富了,戏才能丰富,就像你说的,演戏其实不是角色的事儿,演员的魅力才是第一位的,演得像不像都是次要的。观众来看的是演员的表演,角色如果不附在演员身上哪来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