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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已经9岁,我想,该带她去采一回清明菜了。
清明节前后的某一天,我准备给她穿一件较为朴素的衣衫,而且不再像以往出游那样,给她带什么精美的糕点、果品、饮料,只给她准备两个普通的面包、一小包榨菜和一瓶矿泉水。我猜想,当她刚见到这些有点“寒碜”的食品时可能会有些不高兴,但我也相信,当她的饥饿感被山野的阳光和清风,以及她在山野的攀援和嬉戏真正唤醒时,她会从这些质朴的食品中,品尝出真正的美味。
她生于都市,长于都市。我觉得应该早一点在她的心灵里给乡野找一个位置;应该早一点帮助她领略一种淳厚的,一种简朴的享受。在她的春天里,应该多一些未曾被玻璃窗滤过的阳光;多一些山野的微风和无垠的蓝天;应该有几枚刚吐露的新芽,几块新翻的泥土,几声稚拙的鸟鸣。公园、博物馆、电影院、儿童乐园里的春天,不应该成为春天的全部。
我们一定要采回一些清明菜。回家后,我一定要做清明粑,用我母亲教给我的方法。我决定不再像从前做给妻子吃那样,用特等面粉、精制香油或其他什么调味品。女儿已经吃了太多的肉,太多的什么“液”、“露”,以及一些制作过于精细、油腻,包装过于奢华的食品。
给孩子做清明粑的时候,我要给孩子讲一讲她的祖母,讲她的慈爱与节俭;讲她的勤劳与质朴。我要使孩子不再只是知道什么“星”,什么快餐食品,什么“酥”,什么奶油与巧克力装饰出来的点心。我期望孩子通过这清香的清明粑,从心底里了解和热爱她的祖母。
我母亲是这样做清明粑的:采回的清明菜拣净清洗之后,先放在滚水里焯一下,再与米粉和在一起,加点糖或者盐掺进清水揉匀。甜味的,放在锅内蒸;咸味的,则放在锅里煎。然而,煎清明粑时是不用油的,只用一把干谷草,把烧热的铁锅擦得锃亮,然后才将捏成巴掌大的清明粑,放到锅里贴成一圈,用微火慢慢烘出来。那蒸熟的清明粑,出锅后,米粉凝为乳白,清明菜那细长形的叶子则在那米粉的乳白里舒展成一脉一脉的碧痕,织就一些意想不到的美丽图案。那味道也是极美的:微甜而清香。煎出来的则又是另一番滋味:脆而香、微咸,黄灿灿地诱人。
心理学家认为,一般说来,向童年里播什么种,就会在成年里开出什么花。我想是的,今年我应该带女儿去采一回清明菜;今年我应该给女儿做一回清明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