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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打印将如何改变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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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7月的首届山西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上,传说中的3d打印机出现在了醒目展位,吸引了众多好奇的参观者。

这个展位属于山西第一家从事3D打印机领域业务的山西斯威特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田裕告诉《新晋商》,从早上开馆直到下午闭馆,他们的3D打印机和工程师们都是不间断工作,即使这样,很多参观者的打印要求还是排不上队。

自从去年美国总统奥巴马将3D打印列为“全美制造业创新网络计划”的重要方向,并称其将拉开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序幕之后,3D打印就以一种眼睛看得见的速度热了起来。

2013年6月27日,在微软 Build 2013 开发者大会上,微软正式推出的 Windows 8.1 预览版操作系统中,融入了3D打印功能,为系统中的“打印”按钮赋予了更多含义;从苹果公司最新获得的意向专利显示,该公司有可能在移动产品中引入新材料:3D打印液态金属,这种材料可以制造非常复杂的形状,同时仍能保持强度……

2013年3月24日,中国3D打印技术产业创新中心、中国3D打印技术产业总部基地签约仪式在南京举行,分别落户南京栖霞区和南京国家经济技术开发区;5月28日,2013中国3D打印产业发展与应用技术高峰论坛在深圳会展中心举行,人们突然发现,原来深圳已经有了不少专业的工业级3D打印服务商和大规模应用3D打印的工业设计机构……

被美国媒体称为“全球领先”的3D打印机制造商Stratasy公司亚太与日本地区总经理乔纳森表示,“我们认为,中国将是3D打印的很重要市场……我们现在在全球73个国家都有3D打印产品的销售,中国是这73个国家里面增长最快的一个。”

不过,就在这股热乎劲儿直往上蹿的时候,一个人出来泼冷水了,他就是郭台铭。

郭台铭表示,鸿海30年前就开始用3D打印,但这项技术不能进行商业化推广,因为3D打印商品无法加上电子零件进行组装,也无法形成电子产品量产。如果3D打印真的是第三次工业革命,那他的“郭”字就倒过来写。

以郭台铭的行业地位和影响力,这盆冷水确实让许多人打了个冷颤,不过美国德克萨斯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博士、现任品谱五金及家居东半球总裁的宗贵升却认为郭台铭的“郭”字早晚得倒着写,“但也许他在有生之年里看不到了”。

其实,“郭”字倒不倒着写大家并不在意,大家在意的是,3D打印,真的拥有工业革命的力量,去撬动一个时代吗?

3D打印的革命性所在

“中国3D打印第一人”、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博士生导师颜永年指出,“3D打印不会达到所谓的第三次工业革命这么夸张……但它起码是对现代传统制造业的补充,而目前,市场需求也正在放大。”

《3D打印:从想象到现实》一书作者之一、曾在微软与康奈尔大学从事产品研发的梅尔芭·库曼认为,现在关于“第三次工业革命已经到来”的表述具有误导性,“回顾过去的工业革命,它们都要花上数十年的时间。比如第一次工业革命,英国花了30-40年;第二次工业革命,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信息通信革命,经历了50多年却仍在进行当中。如果你观察中国的工业革命,它已经进行了30-40年,也还在过程之中。所以,当人们问是否3D打印会引发第三次工业革命,我认为,答案是‘是’,但是要花上数十年的时间。现在我们当然还在起点上,但我想人们低估了它所需要的时间:要再过几十年,但人们却希望明年就发生,这是不可能的。”

《3D打印:从想象到现实》一书的另一位作者、康奈尔大学机器人研究专家胡迪·利普森则强调,3D打印被认为是第三次工业革命开启的突出体现,原因在于它将减少制造业的主要成本。“如果你研究历史上的其他工业革命,就会发现,它们都是由类似的极大降低成本的技术所引发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是能源,和以往相比,能源动力几乎被下降到零成本;第二次工业革命是由计算机,而计算的成本几乎被降到零。被3D打印降为零的成本包括从图纸到制成复杂事物的成本,比如不管物体的复杂程度、它们的打印时间、打印能力要求,投资成本都差不多;处理复杂几何图形的成本几乎为零;和传统制造业相比,从设计图纸到制造出实物,原来需要好几个月,现在几乎降到了零;为下一轮产品升级进行设计修改的成本、创造多样性的成本也低得可以忽略。”

胡迪·利普森说,“从比例上看,相比全美2000亿美元和全球1万亿美元左右的传统大型制造业,现在所有与3D打印相关的产业大概只有25亿美元,还不到传统制造业的1%。比重虽然小,但现在在以每年25%的速度增长。按照这个计算,可能需要10到20年才能达到相当于传统制造业10%-20%的体量。”

独立市场研究公司IDTechEx最新公布的研究报告显示,目前3D打印应用在全球航空航天与汽车制造等方面占市场收入的比例超过70%。

宗贵升表示,3D打印适用于生产小批量、多品种的定制化产品,尤其在复杂产品制造上独具优势。例如,模具属于小批量多品种产品,中国模具市场有几千亿的产值,3D打印在间接金属(精密铸造、砂型铸造等)和直接金属模具制造方面应用前景广阔。

艰难的开始

其实3D打印发展到现在已经有40多年,而之所以在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一方面是受定制化的市场潮流驱动,另一方面则要归功于“桌面级3D打印”的推广。

现在3D打印技术初步分为桌面级和工业级,桌面级面向大众,主要用于工业设计,工业级则分为原型制造和大型金属结构件。

“关于桌面级的3D打印,我觉得这方面的市场非常乐观,由于数字成型技术、数字建模技术等的普及,所以用3D打印做一些概念模型进行相关培训、教育或者动漫艺术品、装饰品、首饰品,都有很大的潜力。”虽然颜永年这样表示,但实际上,中国3D打印企业目前的实际发展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作为国内第一批涉足3D打印业务的公司之一,武汉滨湖机电技术产业有限公司(下称“滨湖机电”)至今亏损年份多过盈利年份。总经理周建国无奈表示:“目前,大部分同行生存都很艰难。”

紫金立德电子有限公司(下称“紫金立德”)董事长连宁也坦言,“我们目前的现金流和资金结构仅能维持企业正常运转。”但若要扩大规模、新增投资或回收前期投资成本,基本上不可能。紫金立德被视作国内规模最大的3D打印公司,也是涉足该项技术商业化应用最广泛的企业。

山西斯威特科技有限公司同样面临资金瓶颈,但是现在可以让田裕稍微舒口气的是,资金投入最大的基本建设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市场开拓,这方面的开支相对小一些,而且进账会有所增加。

然而,市场开拓并不容易,因为省内多数企业对3D打印能为自己做什么知之甚少,对于田裕来说,做市场开拓,首先得先做关于3D打印知识的普及工作。

其实早在2009年,田裕就已经开始涉足3D打印领域,可是周围的人都觉得他在做不靠谱的事情。“大多数的人问我做这个能挣多少钱,还是很传统的思维模式。他们对新东西有一种不安和排斥。马云在最开始做电商,和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他是骗子。我很理解那个时候的马云。”

让田裕觉得烦恼的是,他的员工也遭遇了与他类似的事情。

“员工的家人觉得在3D打印这种传说中的公司工作,很不靠谱。我们的工程师都是自己培养的,他们除了要转化自己的思想,跟进3D打印技术的发展要求,回到家里对于自己从事的工作还得给父母解释、给老婆孩子解释,最后解释不通只能辞职。许多员工最后都是由于家里的压力离开了,然后投入了传统行业。”

无奈不只发生在田裕身上,而且存在于目前中国整个3D打印行业。连宁在3D打印机领域艰辛打拼了将近5年时间,整体感觉是:“我们国家对3D打印技术的认知面和认知度都很差,紫金立德一直在做一个3D打印科普宣传工作,而不是市场推广,所以难度非常大。”

能为山西带来什么?

记者问田裕,如今的社会氛围下做3D打印,是否进入得有些早呢?

田裕说:“没有人会说马云进军电子商务领域的时间早。今天、明天、后天不存在早和晚之分,存在的是一个积累的问题。什么叫积累?必须由种子长成树才能叫积累、才能壮大。现在满大街都是树,很多都输营养液,因为猛得一下子弄来会‘营养不良’。买一颗树种需要十几元钱,但是买一颗树需要十几万元。我是普通老百姓,不具备十几万元钱买一棵树再配营养液的能力,但是我从种子开始,知道一年四季需要做什么,我的种子长成树,势必会有很多抗风险能力。”

田裕认为,3D打印技术在工业设计方面的领先性和诸多优点,能为缺乏创新能力的山西中小企业提供一个创新服务平台,帮助他们把想法或者想象变成现实。当全国各地的3D打印产业开始起步的时候,山西不应该落在后头,错失发展先机。

“山西整个工业水平在全国来说是相对落后的,尤其是核心技术。虽然有一两家国字号企业拥有行业领先技术,但是民营企业基本都是照搬照抄别人的东西,没有技术研发思维。这一方面是观念问题,另一方面则由于研发成本对中小企业的负担偏重。所以我对我们企业的一个定位就是提供3D打印服务。”

田裕说:“我们要提供一个创新平台,只要中小企业有一个想法,可以用最简单的表述方式,我们根据其表述画出其认可的草图,然后做出三维图像,如果符合对方的想法,很快就可以借助3D打印机里拿到样品。”

在很多人的眼中,山西观念落后、缺乏科技创新能力。所以每一个可能的机会都对山西非常重要。我们所关注的,就是3D打印能否成为山西的一个机会。

目前,国内已经有不少知名的3D科研中心,比如国际3D打印权威评价机构“Wohlers Report”就评价华中科技大学“在3D打印领域十分活跃,已拥有多项自主知识产权,该团队在研发装备及工艺软件等方面,是全球实力最强的团队之一”。即便如此,华科大的3D打印机,国产化率只达到60%,设备中成本最高的激光器要靠进口。

田裕说,“3D打印机将材料技术、熔融沉积成型技术、激光烧结技术、立体光刻造型技术、冷却技术等等很多高科技的技术结合在一起,让人不得不佩服老外的聪明。”而随着中国企业对3D打印技术的消化和广泛应用,将会给相关行业带来巨大的技术升级。

这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一个新生的公司势单力薄,田裕渴望得到政府的重视和支持,“现在一些地方已经出台了关于3D打印行业发展的优惠政策,但是山西还没有。”

颜永年认为,最适合3D打印企业生存的土壤,应该是由中国制造走向中国创造,即国家对知识产权保护力度加强,且全民在教育、动漫、艺术等领域的创新能力增强后,才能让3D打印技术的市场范围扩大。

或许正如宗贵升所说的那样:“要实现这场革命,在成本下降、效率提高、材料革新、设计师和企业家思想转变等许多方面,还需要更大的发展和改进,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当你选择忽略它的时候,它仍然会静水深流地成长,当你忽然觉醒,它已蜕变为风华绝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