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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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的一天，我乘火车从关外到北京。在普快硬卧车厢里，我和另外两个没有城府的青年讨论起人生来。按照当时的收入水平，我说希望自己能在老家找一份月工资2000元的工作。话一出口我又觉得不太可能，改口说，一年能挣2万就行了。

稍胖的哥们说：2000块钱够干什么?我说吃饭不那么清淡穿衣不那么寒碜就行了。胖子说：那不行，绝对不行，我的目标是一年怎么着也得10万，弄辆车，打打麻将，唉，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

我们转头问略显瘦弱的哥们儿。他说他有一个比较固定的工作，估计不会换了。他很斯文，随身携带的硬皮箱一看就是高档货。我问他是不是公务员，他说不是。胖子问他是不是国企的，他吱唔了一声，给了肯定的回答。

胖子觉得瘦子不好玩，就又说我：“2000块钱一个月肯定不行，你总得和朋友吃几顿饭吧?吃来吃去，难道连一次客都不请吗?就算不出去吃饭，你在家总得喝两口吧?朋友婚丧嫁娶你总得给个份子钱吧?打麻将总不能像老头老太太那样打几毛的吧?”

胖子列举了很多需要开支的项目，有的我以前甚至闻所未闻。比如他问：你上坟买多少火纸?我回老家就是每个坟上都买一捆。最狠的一句说：你不可能从来都不去洗个头按个摩吧?

瘦子显然也觉得生活没有必要那么轰轰烈烈，他对胖子摇头，又偷偷往我这边撇嘴。我说反正我觉得2000就够了，没有“活动”，在家看看电视看看书，时间也能打发过去。胖子一脸鄙夷，忍不住说：“靠，你当和尚得了。”瘦子没有附和，他很深沉：“倒不一定就是和尚，挣钱少点朋友少点见识少点怕啥呢，和自己好好相处比啥都重要，除了自己，都是扯蛋。”

2005年年底，我从部队退伍，回老家立即找到了工作，但一个多月只挣了六百多块钱，因为是年底，这点钱根本不够花，除给自己添了件新衣服外，还要更换手机卡，还要因为没有暖气必须买双棉鞋，还要因为老家常常有雨雪必须买把伞，还要买辆二手自行车……这还不算我的吃住呢。

那个时候，我晚上真有时间看书，可是考虑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坐吃山空――不好意思，我也没什么山，转业费那点钱连大款买瓶酒都不够――我觉都睡不香了，还有什么心思看书?

雪村多年前唱过：“人不能穷得没有工作”，什么都是浮云，但工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