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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醒了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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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角边长了一个很大的热口疮。

他是中秋节那天离开家的。每年,在公安局工作的他都要去古镇,参加举世闻名的“钱塘江观潮节”的安全保卫工作,历时5天。以前她和儿子俩人过中秋节,儿子上大学去了,她一个人过中秋节。

她和他结婚已有20多年了,感情不再炽热,甚至是近乎冷淡。他们各自在单位食堂解决中餐和晚餐,晚上她去做瑜伽,他在家上网。他曾提出异议:“别人家晚饭后夫妻双双去散步,只有我们,各管各的。”

那天,她舍去瑜伽时间陪他去散步。刚出门的时候,俩人还是说说笑笑的,可是走到半路上,谁也不搭理谁了。因为他看着她的背影说:“你天天做瑜伽,也没瘦下来。”她说:“我是没瘦,但我喜欢做瑜伽的感觉,以后不陪你散步了。”

回家睡觉,他睡这一头,她睡那一头,因为近来他的呼噜声实在是太响了。她说:“你以前不打呼噜的,怎么现在也打呼噜了?”他说:“还说我呢,自己打起呼噜来震天响!要不要给你录音?”她觉得,他这个男人缺少风度。

交流越多冲突越多,为了避免争吵,俩人尽量减少在一起的时间。她也默认了这样的婚姻状态。

已是农历八月十九了,她想他也该回来了。

可是,到了半夜他还不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也许是观潮的人多,保卫时间延长了。

早上,她打电话给他,他说在花镇。怎么会在花镇呢?他说发生了一起,一家公司有污染问题,附近上百村民讨说法,砸了办公楼和汽车。

两天过去了,他还没回家,也就是说,他已有两天两夜没睡过觉了,电话里的他很疲惫。你什么时候回来?事态很严重,全市的警力都出动了。街头巷尾,所有的人都在议论花镇的事,有人说警车被掀翻了,有人说警察被人打了,有人说电视台的摄像机被砸了。她打电话对他说:“你千万要注意安全,有机会眯一会就眯一会,人不吃饭死不了,不睡是要死人的。”她心里在说,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但是嘴上却说:“你千万不要被打死啊!”

三天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她在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敢多打电话给他,怕影响他工作。

她一夜没睡,为他担心,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嘴角上起了个大疱。

那场终于平息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看见她嘴角上的疱,“哎,急火攻心呀?”她还是很嘴硬:“怕你被乱拳打死!”“那是不可能的!瞎操心!”

她感慨良多,原来自己还那么在乎他。他也终于明白,她还那么牵挂他。

打开电脑,她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了这样一条:“不是不爱了,而是沉睡了,风吹草动来,爱,醒了。”

可是,爱只是醒了那么一会,内心的涟漪平息了,生活还是回复到老样子,他俩有时说笑,有时冷落,有时争吵,无风无浪的日子,爱,醒了又睡了。从表面上看,他们是一对感情平淡的中年夫妻。

摘自《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