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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图式理论视阈下《静夜思》不同译文之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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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意象图式是认知语言学的重要研究领域之一,利用此理论分析中国古诗的英译文,可以进一步提升对古诗的理解和欣赏水平。本文以意象图式理论为基础,选取古诗《静夜思》的不同译文为研究对象,从意象图式是语域的一种,静态与动态本质,以及意象图式的转变三方面,解析《静夜思》及其英译文的意象美,为中国古诗的翻译和欣赏提供新视角。

关键词: 意象图式 语域 《静夜思》 古诗英译

1.引言

意象图式作为认知语言学的重要研究领域之一,是人的身体经验和感知交往反复呈现的一种最基本的认知模式。国外已有不少专家和学者将意象图式运用于文学作品的分析与诗歌研究中,国内关于意象图式与古诗研究的文献却很少。栾义敏(2012)[1]以意象图式理论为基础,对王维诗歌及英译文进行了分析,为解读王维诗歌及其译文提供了新的视角。刘娟华(2011)[2]从图式理论的视角对比分析了杜牧《泊秦淮》的两个译文,发现翻译的过程其实就是图式的解码过程。吴欣欣(2009)[3]将意象图式理论引入《诗词》的译文分析研究中,探究意象图式理论在意象传递过程中的成因,得出该理论对《诗词》英译文分析具有重要指导作用的结论。

其实,中国古诗中存在大量的意象图式,利用认知语言学中的意象图式理论分析研究古诗,能更形象地表现诗词的意蕴。古诗主要凭借意象构成意蕴,意象是客观事物经过诗人的情感活动所创造的能为人感知的艺术形象。因此,意象是古诗的灵魂,意象的传递是古诗英译的关键。下面以意象图式理论为基础,从语域、静态与动态本质和意象图式的转变三方面,解读分析古诗《静夜思》及其英译文的意象美,为中国古诗的翻译和欣赏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2.意象图式理论与古诗翻译

2.1意象图式理论

不同学者给意象图式下了不同的定义,李福印(2007)[4]总结了意象图式的三个定义:

(1)An image schema is a recurring,dynamic pattern of our perceptual interactions and motor programs that gives coherence and structure to our experience.(Johnson 1987)(意象图式是感知互动及感觉运动活动中不断再现的动态结构,这种结构给我们的经验以连贯和结构。)

(2)Image schemas can be generally defined as dynamic analog representations of spatial relations and movements in space.(Gibbs & Colston 1995)(意象图式一般可以定义为空间关系和空间中运动的动态模拟表征。)

(3)Briefly,an image schema is a condensed redescription of perceptual experience for the purpose of mapping spatial structure onto conceptual structure.(Oakley 2004)(简单来说,意象图式是为了把空间结构映射到概念结构而对感性经验进行的压缩性的再描写。)

2.2古诗翻译

古诗是中国文学的瑰宝,语言精练,意义深远,意象微妙,形式优美。正因为这些魅力,国内外许多学者都致力于将其翻译成不同的语言欣赏,也有不少人从不同的研究角度探讨如何成功地翻译古诗。其中,将认知语言学的观点和方法应用于古诗的翻译成为当今学术界的热点。本文所运用到的理论是意象图式理论中的语域、静态与动态本质和意象图式的转变,所选择的古诗《静夜思》颇具代表性,其英译文的选词造句非常值得广大学者探讨与研究。

3.《静夜思》不同译文的赏析

《静夜思》是唐代“诗仙”――李白创作的五言绝句,以下是明代版本: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这首诗以明白如话的语言雕琢出了明静醉人的秋夜意境,表达了远客思乡之情。古今中外很多译者都对其进行了翻译,但译文的形式及传达的意义和意境却风格迥异。本文主要选取翁显良威特・宾纳(Witter Bynner)和许渊冲的译文进行比较赏析。

3.1翁显良译文

Nostalgia

A splash of white on my bedroom floor.Hoarfrost?

I raise my eyes to the moon,the same moon.

As scenes long past come to mind,my eyes fall again on the splash of white,and my heart aches for home.(转引自《陕西译讯》,2000(3):6)

3.2威特・宾纳(Witter Bynner)译文

In the Quiet Night

So bright a gleam on the foot of my bed―

Could there have been a frost already?

Lifting my head to look,I found that it was moonlight.

Sinking back again,I thought suddenly of home.[5]

3.3许渊冲译文

A Tranquil Night

Abed,I see a silver light,

I wonder if it’s frost aground.

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

Bowing,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6]

4.意象图式视阈下《静夜思不同译文解析

4.1意象图式是语域的一种

“语域是刻画语义单位的特点或描写概念的特征的认知语境”(Langacker 1987:147)[7]。例如,我们定义“手指”的时候,要提及“手”;定义“手”的时候,要提及“胳膊”。因此,“手”是“手指”的语域;“胳膊”是“手”的语域。最终,“空间”、“时间”、“运动”是“身体”的语域。Langacker将语域分为位置性质的语域和结构性质的语域两种。Clausner(1999)[8]在意象图式内找到了结构性质的概念及位置性质的概念,所以Clausner认为意象图式是一种语域,是语域的一个下层范畴(李福印,2008:193)。[9]

根据Langacker的语域分类,在“床前明月光”的英译文中,翁译和Witter Bynner的译文中都以介词“on”表示位置性质的语域,其中Witter Bynner的译文中以介词“of”表示结构性质的概念,而在此句中仅仅用一个形容词“Abed”就诠释了“床前”这个表示位置性质的语域。三者都将“床”与“明月光”这两个意象通过语域联系在一起。

在“疑是地上霜”这一句的英译文中,三者的翻译风格不同,因此表现出来的形式不同,分析的角度也各不相同。例如,翁只是言简意赅地用“Hoarfrost”(霜)这个名词加“?”,就表达诗人貌似看见地上一片白皑皑的浓霜这种迷离恍惚的心情,可谓巧夺天工之貌,给人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并且此句与原诗在神韵方面达成了一致。Witter Bynner使用一般疑问句表达了诗人的疑惑之心,虽改变了原诗的陈述语气,但翻译成疑问句更能体现诗人强烈的迷茫之情。许译中则利用介词“aground”表示位置性质的语域。因此,从“语域”这个角度来说,只有许译达到了标准;从“语气”角度来看,只有许译与原诗达到一致,但其他两者都各具特色,意蕴深远。

“举头望明月”,此英译文中的语域主要凭借介词的空间作用表现出来。例如,翁译和Witter Bynner的译文中的介词“to”,许译中的介词“up”,都表示动词的方向,将“头”与“明月”巧妙地联系。但两个“to”之后所接的内容不同,前者接的是名词,比较客观和直观;后者是动词,比较主观并具有能动性。许译综合了前两者的优势,将主观能动性与客观事物直接结合,利用动词词组“looking up”作为方式状语,引导出诗人抬头所发现的事物,显得非常精简又不失原诗的意蕴。

“低头思故乡”的英译文文体形式不同,所表现的意象图式迥异。翁采用散文体的长句,利用三个介词“to”,“on”,“for”表示位置性质的语域,具体阐明诗人浓郁的思乡之情。Witter Bynner的诗体与原文风格相近,译文中的介词“back”和“of”构成一个虚拟空间的语域,通过动词“thought”,使“I”与“home”构成具有位置性质的语域。许译也采用诗体,前半句用“Bowing”暗示了位置性质的语域;后半句利用介词“in”构成了宾语前置,进一步凸显诗人静谧而又深远的思乡之情。

总体来说,许译在“语域”这方面更具表现力,能让读者更深切地感受译文与原诗中的意象图式,并从中体会意象在传递过程中所表现的意蕴。

4.2意象图式的静态与动态本质

意象图式可以呈现为静态与动态两种特性。例如,我们从A点向B点运动时,我们以一种动态的形式经历“路径”意象图式。我们走过的从A点连接B点的道路就是静态的“路径”意象图式(李福印,2008:194)。[9]

三个译文所表现的意象图式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结合。许译和Witter Bynner的译文中都出现动词的现在分词,例如,“lifting”,“sinking”,“looking”,“bowing”,这些V-ing虽是动作的进行时态,却隐含了动作静止时的状态。还有“thought”,“found”,“drowned”这些动词的过去分词表示动作的静止状态,却暗含动作渐渐变化的动态趋势。这两者动词的形式与内容动静结合,充分表达了意象图式的静态与动态本质。

许译采取与原诗形式和风格极其相似的翻译手法,不仅再现了原诗的形美和意美,还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译文中的动词“looking”,“bowing”动态表示诗人与明月互动并自然而然地陷入沉思时的静止状态,形容词“abed”,“aground”静态却指引诗人思考事物方向的动态之意,这两者的结合可谓表现意象图式静态与动态本质的典型。

4.3意象图式的转变

意象图式的转变指的是人们在利用意象图式进行概念化的过程中注意焦点的变化。Lakoff (1987 a:443)[10]曾提出以下意象图式的转变:(1)路径焦点转为终点焦点(Path-focus-to-end-focus);(2)众多个体转为团块(或者可数到不可数,即部分到整体)(Multiplex-to-mass);(3)射体轨道(Trajectory),以下主要运用这三个转变解析《静夜思》的英译文。

4.3.1路径焦点转为终点焦点(Path-focus-to-end-focus)

想象移动物体走过的路径,之后将注意力集中在物体停止的地方(李福印,2008:195)[9]。

翁译的最后一句中,读者可以想象当“mind”,“eyes”,“heart”与“splash”沿着“long past scenes”移动时,焦点“mind”,“eyes”,“splash”会随之集中在“home”上。

Witter Bynner译文的后两句中,读者可以想象“my head”沿着“looking”移动时,焦点“my head”会随之集中在“moonlight”上;也可以想象“I”沿着“sinking back”移动时,焦点“I”会随之集中于“home”之中。

许译的后两句中,读者可以想象“I”沿着“looking up”移动时,焦点“I”会随之集中在“the bright moon”之中,也可以想象“I”沿着“bowing”移动时,焦点“I”会随之集中在“homesickness”之中。

4.3.2众多个体转为团块(或者可数到不可数,即部分到整体)(Multiplex-to-mass)

想象某一地点有一群物体,他们逐渐开始向四周移动,直到每一个物体都成为单一的独立的物体。(李福印,2008:195)[9]

《静夜思》整体体现了“众多个体转为团块”的意象图式转变,无论是动态的还是静态的意象,先开始各自向某一个方向移动,最后都消失在沉思之中。三个英译文无论是散文体还是诗体,都同样反映此转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译文与原文的意境保持了相对一致。

具体来说,翁译的最后一句中由“scenes long past”到“mind”,再由“my eyes”到“the splash of white”,最后由“my heart”到“home”,充分体现了“众多个体转为团块”,具有生动的画面感。Witter Bynner译文中由“gleam”到“my bed”,再由“my head”到“moonlight”,最后由“I”到“home”,整体表现了“众多个体转为团块”,与原文所表达的意象图式的转变在内容与形式上都达到了一致。许译的全文由“I”,“light”,“frost”和“moon”到“homesickness”,整体体现了“众多个体转为团块”,与原文所表达的意象图式的转变在内容、形式及意境上都达到了一致。

4.3.3射体轨道(Trajectory)

在头脑中跟随一个不断移动的物体(李福印,2008:195)[9]。其英译文在这方面虽表示同一个射体轨道,但表现形式各有千秋。翁译:“As scenes long past come to mind,my eyes fall again on the splash of white,and my heart aches for home.”Witter Bynner译文:“Lifting my head to look, I found that it was moonlight. Sinking back again,I thought suddenly of home.”许译:“Looking up,I find the moon bright;Bowing,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读者可以在头脑中跟随诗人一起在清秋之夜静静地凝望着月亮,从“疑”到“举头”,从“举头”到“低头”,自然而然地陷入沉思之中。

5.结语

本文利用意象图式理论的三个方面:语域,静态与动态本质,以及意象图式的转变,对古诗《静夜思》的三个译文进行了解析,发现翁译和Witter Bynner译文在“语域”方面具有优势,并在意境上与原文比较一致;Witter Bynner译文在“静态与动态本质”上略胜一筹,并在形式上与原文相一致,而许译则更直接形象地传达了原文的“音美”、“形美”、“意美”,同时也更贴近作者所要表达的月夜思乡之情。再则,依据意象图式理论分析古诗,可以把抽象的事物具体化,使事物变得更直观,一方面有助于对古诗构建的理解,另一方面更深刻地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一旦感情与意象充分结合,就更能体现出汉语古诗精髓之所在。由此可见,以认知语言学的意象图式这一理论分析中国古诗,可为古诗的翻译和欣赏开辟一个新视角。

参考文献:

[1]栾义敏.王维诗歌及英译的意象图式分析[J].鸡西大学学报,2012(8):12-8.

[2]刘娟华.图式理论视角下古诗英译意象传递研究――以杜牧《泊秦淮》两个英译本为例[J].山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9):27-5.

[3]吴欣欣.意象图式理论视角下诗词英译的意象传递研究[D].沈阳:辽宁师范大学,2009.

[4]李福印.意象图式理论[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7(1):20-24.

[5]吕叔湘.中诗英译比录[M].中华书局,2002(3).

[6]许渊冲.汉英对照唐诗一百五十首[M].陕西人民出版社,1984.

[7]Langacker,Ronald W.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Vol.I.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

[8]Clausner,Timothy and William Croft.Domains and image schemas. Cognitive Linguistics,1999,10(1):1-31.

[9]李福印.认知语言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93-195.

[10]Lakoff,George.Woman,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World.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a.

基金项目:本论文的研究工作受2013年浙江省大学生科技创新活动计划暨新苗人才计划项目资助(项目编号:2013R425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