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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杨式太极拳传人汪永泉先生在授课时多次提到推手有“猛推硬搡之误解”。汪先生在《杨式太极拳述真》“揉手综述”一节里,将“推手”改用“揉手”之称谓。因为用“推”字,手上容易出力,有悖于“用意不用力”。
从揉手的“揉”字使用,可以看出,揉手是训练太极功夫的上乘功法。通过双人揉手可以训练“八门”、“五步”、“十三势”的功夫。即四正:北(*%)、南(捋)、东(挤)、西(按)。四隅:西北(采)、西南(扌列))、东北(肘)、东南(靠)。是不是双人揉手都不出力就算功成呢?不能这样说。双人揉手习练是练太极拳者从揉手中体验和掌握松柔、阴阳、虚实、开合、轻灵、安舒中正、用意不用力以及触觉训练的过程。
松柔
太极拳讲究松柔。通过盘拳,周身上下根基的脚、踝、膝、胯、腰、肩、肘、腕、手等九大关节皆要放松,手脚的几十个小关节也要一一松开。
拳论要求的是“极柔软”,通过双人揉手,体验练拳中九大关节松开在与对方接触中的感觉。在下“其根在脚”,脚不可用力踩在地上,而是平松落地,揉手时脚也要松着地,如有双轻的感觉就对了。两人双手相接时不是用力相交,因为双方握手式的紧紧握在一起有悖松柔之理,而是似接非接的虚接。拳论规范“接手分清你和我,彼此之间不混合”。依笔者之体验,以四梢空接手为宜。双方揉手时,进方主动向前,守方应随对方进手而松随。松随就是从人,不可拦截、阻挡。这种松随,可在室内揉,随衣架上悬衣在悬中作体验;在室外揉推细小树枝或柳树梢去找感觉。二人揉手习惯后,接手时虚离开,一来一往,有妙其窍、神其奥的神奇,将给你带来功成的愉悦。
阴阳
太极拳的一大要素是阴阳。《太极拳论》开宗明义说:“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济。”太极拳是阴阳变化之拳,阴隐阳显,离开阴阳就甭谈“太极”拳。
盘拳和揉手同是阴阳变化动态运行,但个人和双人的体验不一样。盘拳中的阴阳变动与双人揉手中的阴阳变化既同又异。相同之处是动则阴阳变化,盘拳中,一个拳势分出阴阳若干动。如“搂膝拗步”6阴6阳共12动,动与动之间的起止点以阴阳变转为基因的,阴的起点是阳的止点,阳的起点是阴的止点,循套路弧形线周而复始,阴阳变化不停。一套杨禹廷83式拳,从起势到收势163个阴动,163个阳动,共326动,阴阳平衡极为严谨。
揉手的阴阳变化不同于盘拳,双方在接手之前,守方的身形四肢均应以阴势站立,进方进手以阴势相接,接手的起点为阴,止点仍为阴,视对方变化而变。如对方被空而跃出,以阴结束。
脚为根,阴阳变化其根在脚。但是周身上下是一综合功夫,不单是左右脚,左右手。手上有阴阳,指梢上有阴阳,身体局部小到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有阴阳。习练者要细心揣摩,悟中有得。
虚实
虚实也是阴阳的具体体现。拳论云:“变转虚实须留意”、“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虚实的操作并不是随心所欲,也是有难度的。故拳师以双人揉手法训练弟子在对练中体验虚实,运用虚实。双人接手,遇实虚接,遇虚亦要虚接。接手中的虚已不单单为虚接,手上要净,以净接手。所谓净,是手上阴阳分明,不要阴阳含混不清,待功夫出来,将是“妙手空空”、“形于手指”“能从人,手上便有分寸”。
虚实的运用,虚当在柔化中使用为宜。对方攻,随松随化解。此即是《太极拳论》所说的“舍己从人”,不是躲闪或拦挡。“从人,手上便有分寸”,更有威慑力。如对方挤来,按传统“逢挤便按”,按就是失招,按定被对方挤出。因为挤为阳,阳碰阳顶,顶为病。故挤占先机,必胜。以阴化阳,对方实攻,则应虚接,以阴虚化解阳实的攻击,能转危为安。
开合
“开合”是盘拳、揉手技艺中最难以操作的功法,如无师长口传心授,十年八载亦还是糊涂。京城松柔艺术大师杨禹廷老先生常讲说拳理,引导笔者揉手,于关要部位停下来细说阴阳之理。关于“开合”,老先生深入浅出讲说的极为简要。就是“动前松腰”。拳论教旨,“动之则分”,阴动变转阳动,阳动变为阴动之前都应先松腰,心意开,则肢体开,全身开,周身皆活。
中正
《十三势歌诀》中有“尾闾中正神贯顶”之警句。中正和安舒是内外双修不可分离开的。唯有心神意念的安舒,方可求外形的中正。在双人揉手习练中,安舒中正是最为重要的拳法,习练者必须刻意规范,不可有随意性,不可双重。身形中正可以制约双重之病。《太极拳论》明示:“每见数年纯功,不能运化者,率皆自为人制,双重之病未悟耳”。为免生此病,杨禹廷先生指导弟子习拳以“立柱式”身形,即单腿重心练功。单腿重心,是实脚与顶上下一条线,即脚――尾闾――顶,虚脚松净虚落地。
双人揉手一来一往中,弓步,为实脚的脚尖、膝尖、鼻尖的三尖相对;坐步,将尾闾坐在实腿的后掌,仍为三尖相对。久之,桩功扎实,对方攻来,化解来力的“行程”远手对方,使对方有追不上的感觉。
轻灵
太极先驱王宗岳早有惊世之言:“一举动,周身俱要轻灵”。这是练家遵循的经典。
在双人揉手中,轻灵是习练中相互检验,相互制约的,双方谁也不能出力。怎样习练轻灵呢?双方接手时,心、神、意、气要放松,肢体自然放松,接手时轻抚对方的汗毛,臂上要抚对方的衣服。如稍不注意便会抚上对方的骨骼,此即抚有悖于举动轻灵。
唯有轻灵,有可能达到用意不用力的拳法规范,这是揉手拳法中一环扣一环的训练。先有揉手习惯,在揉手中体验阴阳变转。在揉手时能松柔,方可有阴阳变转,进一步在中正安舒的往来中体验开合、轻灵和用意不用力。双人揉手应该在松柔、虚实、开合的阴阳变转中动态运行,以练出太极功夫本质特点。
触觉
双人揉手的另一功法是触觉训练。这一训练常常被练家忽视。在太极拳阴阳学说的规范里是最为独特的功法,即听劲。
解剖学告诉我们,皮肤上密布着许许多多难以计数的神经细胞,这些触觉神经主管外界的冷热风寒、疼痛刺痒,以及意外的碰撞等等的感觉。身体与外界凡所接触到的,神经细胞所能触觉到的反应都快速向脑部传递,由脑部将收集到的信息整理、储存之后向外指令。如落雨,指令穿雨衣或打雨伞;寒风袭来有凉意要加一件外衣。
神经从外界得到的信息,在我们练太极拳者身上又有多于常人的功能。从解剖学得知,人的皮肤每市寸大约有7000个末梢神经。手上的末梢神经极为敏感,手指触到对方的手或肢体上,这便是“听劲”。听劲功能遍及周身。身上任何部位都可以“听劲”,将触到的一切急速输入大脑,而脑部经过排列组合,发出指令,手部迅速松弛化解对方来力。“浑身皆手”并非妄谈。
“听劲”是太极修炼者独有的特性,也就是太极拳练家经常在松柔动态中运行肢体,所特有的“灵敏的触觉”。也可解释为太极拳人的特殊感觉,这就是“听劲”。听劲是触觉修炼。如何修炼触觉呢?触觉训练不是单独进行的,而是贯串于太极拳修炼的始终。双人揉手一定要循拳理拳法的阴阳学说,遵道而修。在周身上下松柔的状态中,随时注意举动轻灵,阴隐阳显,虚实变化,动有开合,保持中正安舒。如此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严格规范,定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