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我所理解的李锐及其《太平风物》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我所理解的李锐及其《太平风物》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摘 要] 李锐是当代作家中争议颇多的一位,2006年短篇小说集《太平风物》以超文本拼接的方式走入了大家的视野,他以客观的农具做为写作对象,既努力营造了农具的纸上博物馆,也深广的反映了当下农村的不堪现实,本文就对李锐的写作思想和《太平风物》反映的问题试作分析。

[关键词] 李锐;农具;现代化

一、走近李锐并探知《太平风物》的写作缘由

李锐是当下文坛“少见的具有思想家素质的作家”,他把自己的随笔集命名为《拒绝合唱》,就彻底表明了他的写作姿态:“从经验出发,把最深刻的体验表达出来。[1]”“我们创作文学,我们坚守各自的语言叙述,不是为了满足权力和等级,而是为了刻骨铭心地表达生命,而是为了人类远不被权力和等级所限制、所奴役。[2]”,2003年10月10日,他宣布辞去山西省作协副主席职务,同时退出中国作家协会,这一举动瞬间震慑了那些在焦灼中挣扎的灵魂,当下文坛的写作和政治权力、现实待遇紧密相连,这是学界供认不讳的事实,李锐的首当其冲,十分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异类”立场。

没有体制束缚,李锐就可以深刻的表达自己的生命体验,力求用“方块字深刻的表达自己”。从他出版的小说《厚土》《旧址》《无风之树》《万里无云》《银城故事》等作品便可知道,他是用自己浓郁的悲悯情怀和忧患意识来深刻体察人间的痛苦,“对苦难的深刻理解与超越一直是他小说忧郁的底色。”[3]了解了这样的背景,我们或许可以理解为什么《太平风物》的短小篇章里总是充满了血与泪,总能感到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无声的叹息。

《太平风物》的写作对李锐来说是多重机缘的巧合,其中当然有他作为一个作家自觉的忧患意识和表达欲望等的必然因素。在这本小说的前言里,李锐详细的交代了自己的写作背景。在城里专职写作的他每年都要到自己当年插队的邸家河住一段时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地摊上看到一本价值八角钱的小册子《中国古代农机具》,想不到这本“其貌不扬”的小书竟然别有洞天,直看得李锐惊心动魄,大呼过瘾。这也是《太平风物》写作开始的契机。

李锐曾以知青的身份在吕梁山插队6年,在这漫长的田间劳作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体验让他深刻理解了农具对于农民的意义,“被农民们世世代代拿在手上的工具,就是他们的手和脚,就是他们的肩和腿,就是从他们心里日复一日生长出来的智慧,干脆说,那些所有的农具根本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就是人和自然相互剥夺又相互赠与的果实。[4]”,农具带来的震撼加上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农民体验让李锐的写作视野深广了起来。

人们享受农业果实,却从未想过辛勤劳作的农民和他们手上被磨光打亮了的农具;人们习惯了正统典籍的记忆,却很少注意到这些器物,中国几千年的农业文明史,谁说不是一部农具史呢?由此,李锐把这些文言文表述的史料以及古老的农具图搬上了纸张,以一种新的方式来重塑中华文明史,以此来激活我们对农具的记忆,“也激活我们几千年的文学资源,给予历史和生命重新的叙述”,[5]也完成他“建立现代汉语的主体性”目的。

深入农村,表达农民,表现农具,这样的主题让李锐的写作并不轻松,当过劳动人民,他深知劳动的不易,并曾经愤然说道:“无论是以田园的名义,还是以革命的名义,把亿万人世世代代绑在土地上是这个世界最最不人道、最为残忍的一件事。”[6]但是一转眼,这些亿万人连土地都不能“绑”了,现代化的步伐已然迈进了农村,“在通往‘进步’天堂的台阶上看见遍地的血泪与挣扎,听见田园们裸的哭声。[7]”在向“进步”前进的道路上,现代农具早已没有了当年的“英武”,使用价值不复存在,或消亡或变异……这就构成了《太平风物》的后一部(李锐的白话文短篇小说)的精神内在:在哭泣中前进的农村,由此也展开了对现代化进程中农具命运的书写。

二、《太平风物》的独特内蕴

总的来说,《太平风物》的主体有四部分组成:农具图片、王祯写作的文言文、引自《中国古代农机具》的说明文和李锐写的现代白话文小说。这四部分相互关联,后三部分可以是对图画的解释和说明;也可以把前三部分看成一个整体,作为对农业文明时期农具与生产生活的阐释,第四部分是李锐对当下时代农具命运所进行的讲述。

每一篇都以王祯的文言文介绍为开头,包括农具的名称发音、起源、用途等,之后又以这一农具为意象,附了一篇优美的诗歌,或以咏物诗的形式表达对这一农具便捷功用的赞叹,或是对辛勤耕种的劳动人民抱以同情怜悯,也有歌颂自然风光的田园诗。之后引自《中国古代农机具》的现代白话文又对这一农具的历史、使用方法等做了补充说明。不管是客观上的器物呈现,还是王祯从主观出发的对农业社会的情感描绘,这样以器物为主题的内容构成了古代器具的纸上博物馆,里边陈列着古老而精致、朴素而客观的古代农具,我们从已有的知识体系和王祯的描绘中,便可想见那样自足的农业社会:农民和田地的生死相依,和农具的水融。李锐陈设这样的农具展览馆,立意不在于歌颂“历史的诗意”,并且也声明“廉价的道德感动和对残酷现实虚假的诗意转换,不是本次展览的目的。[8]”但是不容置疑的是客观农具所代表的农业文明和其中蕴含的道德伦理、社会风尚、我们的普世价值观,而这些是下文所要提及的“现代化”力求打倒和淹没的。在第四部分的现代白话文小说里,李锐总共写了14个短篇故事,每一篇都是以农具的名称作为题目,显得客观而又冰冷,而实际也是在讲14种农具时光轮回后的冰冷命运。这些故事按照农具的不同命运可大致分为四类:第一部分,与农民手脚相连的工具直接被异化为杀人工具:例如《袴镰》里陈有来替哥哥申冤不得,而拿起了割麦用的锋利镰刀砍下了村长的头颅;第二部分是讲农具本身的功能被扭曲,例如《桔槔》中原被用作打水的桔槔成为大小满兄弟俩偷煤的工具,一时贪念膨胀,大满被自己的“杰作”打死在山坡上;第三类是《水牛》和《牧笛》为代表讲述农具直接被扼杀和自行消亡的命运;第四类可以说寄托了李锐最为直接深沉的情感,六安爷等老人们固守着家园的最后一亩田地,以过瘾的心理一遍遍抡起手里的锄头,呼吸着田地的芬芳,站好祖辈传下来的耕耘者的最后一班岗。

在这些短小的故事里,李锐展示的是风化了的农具博物馆,它们的原始功用在现代社会里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与这些器物零星相关的血与泪,反映了当下城市化进程中乡村的诸多无奈与不公,直指当今中国农村的现实问题,比如《袴镰》中农村官僚的、《锄》《犁铧》里农村土地拆迁重组等。

如果说《太平风物》的前三部分为农具建造一个纸上博物馆,试图构建黄色文明下的中华文明,努力阐释人类的质朴古老,那么在第四部分的现代白话文小说里就展现了另一世界,这是蓝色文明的铁蹄即将或已经踏入中国农村后的必然现实,李锐以清醒的意识和充满忧患的情感描绘了这个“世界”的满目疮痍。

李锐曾说过“我看到的农具是人与自然关系的结晶,当人和自然的关系发生变化的时候,一些东西就消失了,这其实是一个特别深刻的人类身不由己的悲剧性命运。[9]”可以想见,对于黄蓝文明的交接,他是有深刻认识的,那么做为一个作家,在现代化的巨轮到来时,他所做的就是以深刻的体察和浓重的悲悯来表现人们措手不及的尴尬和其中的变异,力图用方块字在全球化的滔天巨浪中立定脚跟。

在传统与现代更替的过程中发生错位的不仅是农民的情感,还有一些现下中国已然普遍存在的现象。陈有来砍死的村长,谋取村民财产,这在中国哪个省市乡不存在?对农民土地资源抢夺式的占用已经成为地产商的习惯做法……贪污、权力交易、城市对打工者的人身伤害、教育的不公等等,李锐在小说背后所做的深沉思考和追问,就这样以农具的现代命运为承载,悉数表述了出来。

参考文献:

[1][2][3]《传记文学》2012年第9期,总第268期,第8页,第8页,第5页;

[4][6][7][8]李锐:《前言——农具的教育》,《太平风物:农具系列小说展览》,北京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5页,第5页,第5页,第3页;

[5]《骆以军六问——与李锐对话录》,《太平风物:农具系列小说展览》,北京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160页;

[9]李锐:《厚土.再版序》浙江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6页;

作者简介:张艳平(1987—),女,汉族,河南省济源市人。现为郑州大学文学院2011级现当代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