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撄而后宁 天真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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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婴宁》是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名篇。主人公婴宁由无时不笑到“虽逗亦不复笑”的巨大性格改变,暗示出在封建传统的统治之下,欲葆其纯真是多么的艰难。传达了作者关于人的自然天性在礼法社会必遭同化的宿命观。同时又流露出不甘心这一沉沦的抗争意识。

关键词:蒲松龄 婴宁 性格变化

志怪小说以记述神仙方术,鬼魅妖怪,佛法灵异等内容为主。许多作品表现了宗教迷信的思想,但从作者的创作而言,也不免有些搜奇志异的成分在内,更有非佛道、方士之徒的作者,也往往在作品中寄予了自己的情志与理想,正如山水田园诗作一样。蒲松龄作《聊斋》,“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明显地带有抒泄情志的成份。因此,作品中的形象亦颇有象征的意味。《婴宁》中的婴宁,就是比较典型的代表。

婴宁是一个生长在“乱山合沓,空翠爽肌”的小山村里的少女;她嗜花爱笑,天真无邪,像山花一样烂漫,山泉一样纯净。天真到似乎不懂得“葭莩之情”与“夫妻之爱”的差别,不知道还该有生活的隐私。当她进入人世,便不得葆其天真,无拘无束了,不再笑,“虽故豆,终亦不笑”。――“婴宁”之名,取自庄子所说:“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宁者也”。所谓“撄宁”,就是指得失成败都不动心的一种精神境界。婴宁的形象可说是这种境界的象征体现。蒲松龄赞美婴宁的天真,正寄宿着它对老庄人生哲学中所崇尚的“复归自然天性”的向往,具有深刻的思想内蕴。

婴宁的性格,从外在表现来看,是质朴的。她的绝代容华,爱花、爱笑的生活习性充分表现了这一点。婴宁一登场,作者就以十分传神的笔法,勾勒出一个质朴纯真的少女形象:她“容华绝代”,手拈梅花,姗姗行走在上元节的郊野;当她发现王子服死死盯住自己的目光后,“顾婢曰:‘个儿郎目灼灼是贼!’遗花地上,笑语自去。”仿佛不知到王子服“目灼灼”是为己者,也没有想到此时遗花地上对一个封建社会的大小姐来说是“不检点”的。之后,作者又通过一系列细节场面描写来进一步展示婴宁爱花、爱笑的特点,无拘无束的性格。她在“门前皆丝柳,墙内桃杏尤繁,间以修竹,野鸟格磔其中”的园亭里,“执杏花一朵,俯首百簪”,而“其声娇细”。迨与王子服相见,先“闻户外隐隐有笑声”,继“嗤嗤笑不已”,婢推之以入,“犹掩其口,笑不可遏”。及其问答,“复笑不可仰视”。其后,又“以袖掩口”,连步之门外,而“笑声始纵”。这种无稽而放纵的笑声,声态并作,集中体现了婴宁爱笑的纯真性格,自然本性。

“爱笑”之外,作者蒲松龄又从“如痴似憨”的言行中进一步表现婴宁的天真与纯朴。王子服拿出上元节婴宁遗落的梅花以示相爱之意,婴宁却傻乎乎地说:“待郎行时,园中花,当唤老奴来,折一巨捆负送之”。王生告诉她:他“非爱花,爱拈花之人耳”,婴宁竟全然不解其中的缱绻之情,说:“葭莩之情,爱何待言”。当她得知王子服所说的是“夜共枕席”的夫妻之爱时,仍然了无所悟,“俯思良久,曰:‘我不惯于生人睡。’甚至要告诉母亲“大哥欲我共寝”。几句对话,几个细节,将婴宁似痴似憨的质朴性格展示的惟妙惟肖。

如果这种分析是就婴宁自身而言,或者说是从世俗的角度看婴宁的话,那么,我们换个角度,用另一种视角来分析的话,从婴宁看“世人”,看“世俗”的话,则婴宁的“爱笑”就不免有点“嘲弄”的意味了“开口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是也。

对“目灼灼似贼”的王子服大笑,是笑其“亦书痴耳”,“目灼灼,贼腔未改!”此处的王子服在质朴的婴宁面前,充分显露出其“虚伪”,“迂腐”“较轻”的一面。“将以盼亲”而不知“贵戚何姓”何其“矫”也、何其“假”也;见婴宁始“揖之”,后无语,“目注婴宁,不遑他瞬”。何其“痴”也,何其“呆”也;婴宁“方将及地,失手而堕”,生竟“阴其腕”,何其“腐”也、何其“酸”也。至“生恨其痴,无术可悟之”。则知王子服与婴宁决然“俗”与“真”之对立。

与前之自笑对应的是,见王母之“亦太憨”,“犹浓笑”,“极力忍笑”,“放声大笑”,“笑极不能俯仰”,而笑之对象不仅仅是王子服辈之迂腐,而笑“母辈”之桎梏耳。一则“母疑其为鬼”,一则“众莫之测”。由一人而众人,由儿辈而父母辈。推及社会各阶层,亦即封建之多层面。作为“王母”之代表,实亦传统之代表。对王母而笑,实亦对传统而笑,此亦对笑王子服之进一步。因此可以说,婴宁之爱笑,一则是纯朴自然,二则是对世俗之否定。

然作为一人狐复合的整体,婴宁的性格亦是多方面的,表面看是质朴的、反传统的,实亦聪明的、狡黠的。诚如蒲松龄在“异史氏曰”中所说:“观其孜孜憨笑,似全无心肝者,而墙下恶作剧,其黠孰甚焉。”

同是一个婴宁,若细细品来则“憨痴”与“狡黠”判若两人矣。她的鬼母几次说她“少教训”、“少教诲”,并嘱咐她到王家“小学诗礼,亦好事翁姑“。但她到王家后,为学诗礼,即懂得“昧爽即来省视”,“操女红精巧绝伦”;她在母亲面前直言不讳地说“大哥欲我共寝”,而与王子服成婚后,“生以其憨痴,恐漏泄房中隐事,而女殊秘密,不肯道一语”。她对王生述说自己的身世请求王生将其父母合葬的那段话,更是真挚感人。婴宁这些言行及其表现出来的思想情感,使爱花、爱笑、纯真得近乎痴憨的形象中又依稀迭印出另一个婴宁;她绝不是憨不知礼,缺少教诲,而是聪明、勤劳、知礼,虑事缜密而又具有深沉的感情。因此,不可以说,“孜孜憨笑”,“似无心肝”只是其外在特点,而在笑的帷幕后面又有少女的羞涩之心,所以才以天真烂漫之面目出之,才在王子服向她倾吐肺腑之情时佯装不解,以憨言吃语应对。她知道母亲聋耳贵重听,所以才故意在母亲面前说:“大哥与我共寝”,捉弄王子服上元节有意遗花地上,借吴生之口巧妙地透露出自己的居里。“而墙下恶作剧,其黠犹甚焉”,实为对世俗之反叛、对恶者之反戈一击也,正是这个狡黠的婴宁之所为。婴宁的两副性格相映成趣,具有真真幻幻、扑朔迷离的艺术美感。

综上所述,婴宁的形象既是憨痴的又是狡黠的;既有人性又有狐性,是一个复合的整体,这一形象,既表现了作者对纯朴真挚的理想追求,也表现了对世俗的否定与摒弃,借理想以否定现实、借狐性以否定人性,反对世俗的迂腐与憨痴,追求自然的天真与纯朴。

作者在塑造这一形象时,采取了正侧结合,虚实相生的表现手法,使婴宁的形象不仅具有了思想意义,而且具有了美学的意义。作者正面表现的是其爱花爱笑的人性纯朴的特点,而侧面则是通过王子服的见闻写其憨痴的一面。实写其纯真的人性,虚写其狡黠的狐性。正正反反、虚虚实实使婴宁的形象不仅具有了人与狐的复合性格,而且一方面表现其人性的憨痴与纯真;而另一方面又表现了其狡黠的聪明的一面。使婴宁成为了一个“复杂的统一”性格,各方面的性格统一在“狐女”的形象中。是丰满的、立体的、具有创新意义的形象。一个人物两副面孔,唯长于变幻的鬼狐能之,这样写婴宁又使她增强了狐女形象的特殊真实性,具有了真真幻幻、扑朔迷离的艺术美感。

然作为爱花、爱笑的婴宁在经历了世俗情淫之后,则“由是竟不复笑,虽故逗之,亦终不笑”。这一结局,不仅反映了婴宁的性格变化,而且也暗示出人生悲剧的结局:在封建传统的统治之下,欲葆其纯真是多么的艰难。虽冀其“撄而后宁”,然孰可得之。“寄托如此,亦足悲矣!”

参考文献:

[1]蒲松龄.自序.

[2]庄子.大宗师.

[3]张稔穰.《婴宁》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