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熏陶下的宋词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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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在整个休闲享乐文化大行其道的宋代，园林和宋词也以不同的面貌同样迅速地发展着，园林的熏陶成就了许多充满园林情调的佳作。园林对宋词的感发、园林中闲适优雅的生活为诗词创作提供了丰富的题材。本文旨在通过分析受园林熏陶的宋词题材，揭示园林对宋词发展不可忽视的作用。

关键词：园林 宋词题材 人生感受 自然 历史

宋词从园林里诞生，描写园林的涓滴变化、生灭动静，拥有和园林一样或近似的美学风格，并且，宋词所表现的感情、哲理、历史诸方面都与园林有关。士大夫的闲情、女子的闺情，在寻常的日子里对不寻常的时间过往的感悟，对宇宙人生瞬间的领会，对岁月沧海桑田的沉痛认识，大都发生在园林中。受园林感发的宋词题材主要有以下几种基本类型：

一、人生感受

1.伤春悲秋

中国古典园林的自然时间与中国人传统的闲适心理、非功利心理和伤感心理一致。四季的循环，春华秋实、由盛而衰，特别触发他们的感伤情怀，着重表现为由落花落叶引起的伤春悲秋。宋代词人秉承的伤春悲秋意识，也往往在园林中触景生情，由自然物的兴衰变迁联想到人生命运的悲怆感和时遇感，又由于对园林环境的着意描绘和细腻的体验及表现手法，更突出强化了这种意识。如晏殊：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浣溪沙》）[1]

天气是去年的，亭台是旧的，燕子是相识的，花落得也恰是时候，人却有了莫名的惆怅，这似曾相识的岁月轮回，使敏感的词人原本闲适自足的心境，仿佛一池春水中投入了一枚石子，荡漾不止。富贵固然可以置得“梨花院落溶溶月”，却无奈岁月何。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不到园林，怎知春也易逝？

2.闲适隐逸

宋人的山水情结从山水画的繁荣中可以看出，也直接影响了宋人隐于园林的普遍化。园林本就是人们为满足山水之癖而建造的缩微的山水图景，所不同的是，宋代词人只需从窗前榻上就可以亲近自然。

朱敦儒南渡后被迫退隐，在嘉禾过起颇为闲适的隐居生活。他的词也多了几分山林气（清旷、高雅）。如下面这首（《西江月》）：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

青史几番，黄泉多少奇才。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1]

这种“看破红尘”、“万事有命”的人生观，就构成了他隐逸词的“词心”。

除了隐逸，闲适也是词人们大书特书的题材。如朱敦儒的另一首：

一个小园儿，两三亩地。花竹随宜旋装缀。槿篱茅舍，便有山家风味。等闲池上饮，林间醉。 都为自家，胸中无事。风景争来趁游戏。称心如意。活人间几岁，洞天谁道在，尘寰外？（《感皇恩》）[1]

比前人的隐逸词更有所“创造”了：不光可做水边的“渔父”，也可做园儿里的“隐者”，在“尘寰”之中“称心如意”地“游戏”一番；问题只在于自家的“胸中无事”。

3.哲理之作

园林将最美的自然和人工呈现在人们面前，同时也将对生命思索这一难题推给了人们，生命的轮回在园林里流转，宋词中许多哲理感悟的作品都是以园林景物为感发契机的，如苏轼的《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梦盼盼，因作此词）：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2]

苏轼曾在凤翔修葺东湖，在杭州修葺西湖，建造苏堤，在扬州建有谷林堂。园林成就了他许多佳作，而尤以这首夜宿燕子楼最为清隽超拔。园林中的风、花、水、月，似流星般闪过的池中跳鱼，如明珠般动人的荷上清露，在他慧眼中只如庄周梦里的蝴蝶，他苦苦寻觅的并非梦中的美人，而是摆脱种种羁绊后的生命本真。他的目光似已穿过生机流动的园林，告别苦苦挣扎的宿命，最终到达一个“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超拔境地。园林，成了他顿悟的场所。

4.爱情的见证者

南宋爱国诗人陆游初娶唐琬，伉俪相得，后被迫离异。绍兴二十一年（1151），二人邂逅于沈园。陆游感慨怅然，题了著名的《钗头凤》词于壁间，极言“离索”之痛。唐琬见而和之，情意凄绝，不久郁悒而逝。晚年陆游，又数访沈园，赋诗述怀。

5.闺中女子情思

古代众多女性唯一拥有的生活空间――闺阁，闺中女子用细腻温柔、审美的眼光将自己在闺阁中看到的大自然记录下来，形成了闺阁女子特有的情怀。

如李清照的《浣溪沙》：

髻子伤春慵更梳，晚风庭院落梅初，淡云来往月疏疏。

玉鸭熏炉闲瑞脑，朱樱斗帐掩流苏。通犀还解避寒无？[1]

词人细腻丰富的感情，敏锐地感知大自然的细微变化。词人置身于“玉鸭熏炉”“朱樱斗帐”的豪华而狭小的园林环境中，因而对于闺阁之外的外部世界（哪怕是月儿边上的几缕疏云），也都表现了强烈的关注和渴念。

盼望夫君早日归来的闺怨词是闺中的另一种情思。如李清照（《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1]

二、自然

1.自然时令

两宋时期的园林，不少是以阁、以亭、以台命名的，林中四季的变化也触动着词人敏感的心，如熙宁九年暮春，苏轼登超然台，眺望春色烟雨，触动乡思，所作（《望江南》超然台作）：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