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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頫(1254—1322年),字子昂,号雪松道人,南宋宗室。入元后受忽必烈重视,官至翰林院学士承旨。他学识渊博,诗文、音律、书画都很精通。在绘画方面,也是人物、山水、鞍马,竹石无所不能,在元季画家中地位最高,名声显赫,是元代画风的重要开启者。
一、复古
赵孟頫在绘画上提出的一套“复古”主张,在元代画坛造成广泛的影响。他标榜的艺术标准是“法古”、“复古”,而具有“古意”,“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赵孟频说的“复古”是指在技法上和意境上取法唐人。他认为宋代绘画,特别是南宋绘画有刻板,枯硬的缺点,唐画的风格高于宋人。取法唐人是取其古意,即追求中和、雅正、清幽、淡然的境界,而去掉宋画中“只知用笔纤细,传色浓艳”画风的流弊。可见,赵孟頫“复古”之实质是要开创新一代的不同于宋的新画风。
二、以书入画
赵孟頫的另一主张是“以书入画”。他认为书画等同,他说:“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须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方知书画本来同”。这首著名的题画诗,为后代的画家和评论家所引用,但很多人往往望文生义地加以理解和发挥。对赵盂頫的这段题词,应结合时代特点和他本人的实际情况来加以分析。这虽然只是一首题画诗,但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他的艺术观点和欣赏趣味,反映了他把书法和绘画技法结合起来的愿望和追求。这种结合,不是一种单纯地把画面的形象和题跋同幅并列,而且还包括把书法中的各种笔法技巧,渗透到画法中去。几百年来,赵孟頫关于书法入画的理论,受到了很多画家的认可。从文人花鸟画的发展和中国画美学思想的发展来看,是有特殊意义的。自从文人学士参加到画家的行列之后,中国绘画的面貌不断改变,更加重视画面的内涵丰富和含蓄。如果说宋代的苏轼等,特别强调了绘画与文学(诗)的关系,那么元代的赵孟頫则强调了绘画与书法的关系。到清代中叶以后,由于考古学的发展,出土文物愈多,赵之谦、吴昌硕等画家,又进一步强调了绘画与金石学的关系。他们既是画家,又是成就卓著的书法家;他们不但大声疾呼,而且身体力行。
赵盂頫关于书法入画的思想,不但为许多花鸟画家所公认,而且也为山水、人物画家所重视。他们不但在作画的过程中注意笔法趣味,而且把练字作为初学绘画的一种基本功。凡是强调艺术修养的中国画家,都会有切身的体会。所以,在中国画美学思想发展的过程中,书法入画是其中重要的一个环节。唐代张彦远就提出了“书画同法”的理论。他列举了张僧繇“点曳斫拂,依卫夫人‘笔阵图’,一点一画,别是一巧,钩戟利剑森森然”,吴道子“受笔法于张旭,此又知书画用笔同矣!”惜张、吴现已无画迹流传。他们自己也没有这一方面的言论记载,张彦远只是以第三者的立场,论述了自己的观感和体会。宋代郭熙在《林泉高致集》中,也曾提到“人之学画,无异学书。今取锺、王、虞、柳,久必入其仿佛。至于大人达士,不局于一家,必兼收并览,广议博考,以使我自成一家,然后为得”。郭熙此论,乃喻画家应博取众家之长,以形成自己的风格。
若论将书法与画法的关系讲得最为明白、透彻而又亲自付诸实践者,还应说是赵孟頫。他以枯木竹石为例,说明以书法中的飞白法画石头,以表现石的形状和质感;以写籀文(即大篆)的笔法,运用到枯树的枝和干的画法中,以追求一种圆润宛转、苍老道劲的效果,在画竹的时候,充分运用楷书中“永字八法”的各种笔法来加以表现,使所画竹子不但具备一定的形似要求,而且具有中国书法形式美。这就突破了那种单纯追求形似的如实描写,那种不讲究笔法的琐细的摹描。
赵孟頫是他自己艺术主张的积极实践者,或者说其艺术实践与艺术思想是一致的。他在花鸟画领域中影响最大的方面,是他的枯木竹石。枯木竹石是文人画家创造的典型图式之一,所谓(枯木)或(窠木),绝不是歌颂死亡,而是要表现冬天的竹、树、石在寒风中独立卓绝的气概,如董其昌说:“昔人评石之奇,日透,日漏,吾以知画石之诀,亦尽此矣。赵文敏常为飞白石,又为马牙钩石,此三种是尽画石之变”。在这方面,赵孟頫继承了北宋文同和苏轼等人的传统,把书法与绘画结合得更加紧密,融为一体,并首次阐发了比较系统的理论,给予同时代及明清许多画家以巨大的影响,成为文人画中的一种重要题材。
三、作品赏析
《枯枝竹石图》是赵孟頫枯木竹石的代表作。他笔下的枯木、竹、石,主要是继承了北宋文同、苏轼,南宋赵孟坚等人的画法,以写竹之潇洒,石之峥嵘,枯木之奇崛,不求形似,以意韵为胜,以吐露自己的绝尘去俗的心声。画中以古木居主位,姿态如龙腾凤舞,咄咄逼人,树干用侧笔飞白,或自下而上,或自上而下,中间穿插一棵小树,以突破两干的平行。树枝如籀又如折钗股,笔力劲健,有郭熙的遗韵,却又不失自己的面目。竹叶用淡墨一气呵成,潇洒磊落,似八分书,兰草则参以行草笔意,笔墨苍劲潇洒,风格清新秀逸,体现了以书入画的思想,也突出独立于绘画形象外的笔墨情趣。
《窠木竹石图》同样体现了以书入画的思想,用笔线条如锥画沙。作者的飞白画石,以写籀之法画枯木,以永字八法写竹。淡墨画老干枯枝,苍劲挺拔而圆浑。浓墨写竹,用笔厚重蕴藉。竹干笔法略如竖为努,画竹节则点为侧,竹枝参以勒、啄、策、趋,灵活运用。竹叶多用永字左下的掠和右下的磔,既有力又含蓄,茂密厚实而又率意洒脱,所谓“石如飞白木如籀”是也。画家用笔若不经意,而全图富于浓淡、枯润、虚实的笔墨变化,传达出的是一种洒脱、萧散的文人画意蕴。画幅左下署“子昂”二字款,画幅中另有张仲寿、倪瓒二题。
《秀石疏林图》在一平坡上最主要位置用浓淡相间的水墨以飞白的笔法写巨石,皴擦也以飞白为主,以表现石的体面关系。树木在巨石的左右和中间的石缝伸出,枝干欹崛,显示寒冬的气候特征和石、树、竹三者的坚忍不拔精神。画树用中锋,顿挫圆浑,如锥画沙,显出苍劲挺拔,透出力度。丛竹叶上伸,随意,笔法峭劲。树和竹在画面中仅处辅助地位,杂草也是点缀,背景一片空白,其空间分布完全服从于画家的主观意识。
故宫收藏的《幽篁戴胜图》(纸本淡设色)开了从工笔重彩向水墨写意过渡的新画风。此图以工笔的手法画鸟,鸟的颜色以墨为主,只在眼睛处圈以金黄,局部翎毛染以花青。鸟后写枯竹一枝,叶仅数片,竹节及细枝全用双勾,密而不乱,工中带写,笔法精致而无匠气,处处可以看到作者的书法功力和艺术修养。
元代的花鸟画,虽不及五代两宋发达,但与前代相比,画风已产生了明显的转变。陈琳、王渊在元代花鸟画坛上,是很有代表性的两个画家,他们的画法,对明代中叶后的陈白阳、周之冕一派的水墨花鸟画,也有一定的影响。从赵孟频《幽篁戴胜图》中,也可看出陈、王二人的技法渊源。除这幅戴胜图外,还有日本《南画大成》第六卷所刊印的《鸿瀚图》,画鸳鸯两只,栖息于溪边水草中,笔法简率,粗细结合,与明吴其贞《书画记》中所著录的《宋元名画集册》中的一幅《水草鸳鸯图》大致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