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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要循环几次使用
太阳已经西斜,山坳里升起了阵阵炊烟,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气息。
6点20分,顾小侯开始做饭。75岁的顾小侯和老伴在一起生活,晚餐做的是煮大米、炒土豆。
老人从一个塑料袋子里拿出三个土豆,从屋里的一只水桶里小心地舀出一点水倒在了一个盆里开始洗。去年8月份土豆收获时,正赶上收获前发生大旱,土豆的生长受到了影响,不但个子小,看起来还有点干瘪。
顾小侯把洗净的土豆削皮后放在另一个盆子里,她把浑浊的洗土豆的水倒进墙壁旁的一个略大点的盆子里,这个盆子里已经积存了一些洗脸水。
接下来开始淘米,老人又舀了一点水,略微能浸泡住米。她抓了几把米后,又小心地把发白的淘米水倒进了墙壁旁的那个盆子里。盆子里的水,还可以喂牲畜,可以洗脚。
半个小时后,顾小侯坐在院子里,开始吃饭。门前的小路上不时地传来车轮碾过的声响,拉水的村民一个个回来了。
刷碗时,顾小侯用了一块布蘸水擦拭了几下,而刷锅水也仅有一杯水那么多,这些水仍被倒进了那个盆里。顾小侯的老伴把这盆水端到屋外,倒进一个塑料桶里,沉淀后的杂质被他泼到垃圾池里。这些水,晚上能洗脚,还可以洗衣服。
在干得冒烟的空气里,顾小侯又送走了一天。
顾小侯是陆良县活水乡石槽河村石盆子组的一位村民。现在,对于这个180多户的自然村的村民来说,一水多用已演变成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水窖的大小成为财力的象征
从陆良县城驱车往西北方向走约50公里,就到了海拔2000米的石槽河村。公路在阳光下暴晒多月,积了厚厚的尘土,车轮辗过,扬起漫漫黄沙。
资料显示,3900多口人的石槽河村属于冬干夏湿高寒山区气候,年降水量为1150~!1500毫米。但在胡书弘看来,这个数字要改写了,因为从去年7月到现在,这里没有下过一滴雨。
顾小侯在做饭时,她的邻居胡书弘已经把一车水拉到了家门口。他小心翼翼地把水倒进水窖里储存起来。拉这趟水,花费了胡书弘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而水源在5公里之外的邻村。
48岁的胡书弘全家4口人。在胡书弘的记忆中,石盆子组因为海拔较高,附近一直没有水源。以前村中有一个水塘,村民和牲畜的饮用水全靠下雨后流进水塘里的雨水。1976年,村里投资把水塘的四壁和塘底用水泥加固。村子里一部分村民家有水窖,有的村民家是用水桶。
五年前,胡书弘花费5000多元建了一座水泥水窖,可以存几吨水。下雨时,在邻居家屋檐下的水槽可把雨水引到自己的水窖里。
在石盆子组,到处可见平房上、屋檐下有几根塑料管子延伸到一座水泥建造的池子里,这就是水窖。水窖原本是积蓄雨水用的,而在这里,已经成为一个家庭富裕与财力的象征。有的人家把水窖建得有三层楼那么高,储满水后可以用一年。如果谁家有一座大水窖,媒人给这家儿子介绍对象时,这也成为炫耀的资本。
洗澡成为一件奢侈的事
每次走到水塘旁时,胡书弘总习惯性地往那儿望一眼。以前,这座能容纳5000多立方的水塘养育了村里的600多口人和600多只-牛羊。现在没有一滴水的水塘像一个椭圆形的怪物,露出可怕的面孔。塘底是一些石块和随风而舞的塑料袋。
水塘干涸了,他们还能花上两个多小时徒步5公里到邻村去拉水。为了节水,他们发明了一水多用。可以把积蓄的洗菜、洗脸水,用来诜衣服。前提是,衣服是脏的实在不能再穿,集中起来再洗。洗过衣服后的水,还可以喂牲畜。时间长了,身上脏得发痒时,就用毛巾沾一点水在身上擦一下。胡书弘家已记不清多久没尝过洗澡的滋味了。
一水多用后,暂时勉强维持生活用水,而村民赖以生存的庄稼呢?
现在是春耕季节,偶尔能看到山头的绿意,但一些大树,现在都开始掉叶。农田里难见人影。
这里的农作物是玉米、小麦、土豆,因为干旱,春作物几乎绝收,小麦长得不到一尺高,没有麦穗,村民含着眼泪拔掉喂牛。现在是种土豆的季节,可是村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裂缝的土地发愁。这些土豆种下,地热可能将种子烘熟。
即使是组织对庄稼施水,但空气太干,地表积了很多热量。最后的情况是,植物根部是湿的,但地表部分却枯死了。
村里的经济作物全靠烤烟,胡书弘的一个儿子和女儿在外地打工,他和妻子在家侍弄几亩烟田,每年仅烤烟就收入五六千元。马上到了栽烟苗的季节,因为缺水,今年的烟叶也指望不上了。
3月24日下午,胡书弘和一位群众拿着锄头来到一块田地里。胡书弘一锄头下去,他的裤腿上立即弥漫了一层尘土。他用手扒了一会儿才露出湿土,而离地面约有30厘米。
卖掉耕牛外出打工
“以前干旱时,水塘最多于涸两个月,而这次是从去年7月到现在,水塘干涸了8个月,我们都快急死了。”胡书弘说。
无疑,百年未遇的大旱让这个本来就缺水的自然村更是雪上加霜。
胡书弘看到,村里的牛羊越来越少,因为干旱缺水,再加上没有饲料,牛羊都瘦得不成型了,于是一些村民就把牛羊卖掉,组里的牛羊仅剩300多只。胡书弘家有两头牛,他现在正犹豫着卖不卖。
水可以节省,牛羊可以卖掉。靠庄稼为生的村民今后如何度日?
春节后,胡书弘发现,组里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以前是年轻人外出,干旱后,一些四五十岁的人也出去了,因为没有技术,大多在建筑工地上。如今留在组里的只剩下老人和带小孩的妇女了。
可是,问题又出现了,石盆子组现在有45位70岁以上的老人,再加上妇女儿童,到这么远的地方拉水,他们能行吗?
几天前,村干部组织了几辆车拉回了十几吨水,解了这些家庭生活的燃眉之急。村里的一些壮年人也会把自己拉回的水送给这些家庭。因为干旱,村民们之间更加和睦了。可是今后呢?
胡书弘担心的是,随着持续的干旱,5公里之外的水源地也干涸了怎么办?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这里是山区,邻村有一眼山泉常年不断,现在亦枯竭。
他的担心,从陆良县水务局办公室主任张俊林那儿得到了印证。在接受采访时,张俊林说,2010年2~4月持续高温天气,无明显降雨,雨季预计5月下旬才到来,灾情将进一步加重,灾害损失将更加严重。按照全县生活用水情况分析,预计至5月底,将有118个村会出现供水不足,造成22.52万人、9.3万头牲畜饮水困难。
几个月吃不到蔬菜是常事
在石盆子组,很多家庭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尝到青菜的滋味了。
现在,集市上青菜的价格已经由干旱前的每公斤几角钱涨到现在的每公斤3元多。干旱让蔬菜成了奢侈品。即使土豆,他们也不是经常吃,隔几天吃一顿。市场上的土豆已经涨到3元多一公斤。而在平时,仅几角钱一斤。有的一日三
餐就是盐水拌着干菜下饭。
去年到现在,整个村庄没有一家盖房,原本有三家今年要修建新房。按照现在的旱情,建造平房需要的水就无法保证,更重要的是,吃的毕竟是邻村的水,人家的水资源也不是多宽裕。
因为天气干燥,这里的村民感到喉咙每天都很紧,这在以前是没有的。现在,这里的人患感冒的比干旱前明显增多。顾小侯的感觉是浑身不适应,皮肤干燥,舌苔经常生疮。
胡书弘和大家一样,开始最关心的是天气预报。可是现在,他们对天气预报失去了注意力,有时说这里有小雨,可是滴水未下。
旱情暴露蓄水严重不足
石槽河村石盆子组虽然是个例,但它折射出了陆良县严重的灾情。“中国旱情看云南,云南旱情看陆良。”陆良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史红祥说。
陆良县四面环山,中间是开阔平坦的湖积盆地,是云南省第一平坝。这里素有“云南粮仓”之称。
大旱如一场慢性病,日积月累地加深着这块土地的伤痛。此次大旱,对农业大省云南冲击巨大。云南省民政厅统计,该省农业直接经济损失已超100亿元。
陆良县的调查显示,自2009年11月22日至2010年3月18日,县境内连续121天无有效降雨。2009年全年降雨量仅为650.1毫米,比多年同期平均值少324.4毫米。
陆良县水务局办公室主任张俊林告诉记者,这次旱灾暴露了蓄水严重不足。全年计划蓄水12600万立方米,2009年12月底完成蓄水8078万立方米,截止3月22日全县仅有蓄水5060万立方米。干旱造成2座大型水库干涸,9座小型水库干涸。80座小塘坝干涸。
为了保证城区供水,实行一个龙头放水,自2009年10月份以来,县管水库和河闸必须经水务行政主管部门主要领导同意后才可开闸放水。
他说,今后要尽快实施完成2010年第一批抗旱应急管引工程,共计九个项目,总投资555,04万元,可解决16967人的饮水困难。另外,我县拟新建一座中型水库和两座小型水库,新建16375座“五小”水利工程。“五小”水利是指:小水窖工程、小水池工程、小坝塘、小水沟渠工程的灌溉沟渠和小型灌排站。这些直接关系着老百姓的饮水问题,应该尽快上马。
每年的5月到10月底,是云南的雨季,张俊林也盼望着雨季快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