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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钞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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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热恋中的男女是最傻的。其实,我觉得的男女才是最傻冒的。而骗子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善于发现人们的弱点,从而打蛇打七寸,叫你不得不乖乖就范。不过,那一次我却衷心地感谢骗子。

那次去省城开会,终于下定决心约见了梅子。或许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毕业十年未见,梅子居然仍孑然一身。要知道,当年校园里的梅子可是男生们的众矢之的啊,而我却因了方方面面的原因,最终伤透了梅子那颗高傲的心。

十年重逢,故地重游,当年那种来电的感觉又袭击了我们。躲开冗长乏味的会议,我们终于可以在公园的长椅上相拥而坐,迫不及待地倾诉衷肠。残阳如血,晚风习习,湖畔虽然游人如织,但沉浸在幸福里的唯有我们的二人世界。此时,我想忘掉一切,只要拥有这一刻。而且,我们都读懂了对方眼睛里燃烧着的激情。

忽然,有一位卖花的老妇人走过来,用恳求的语气说:“先生,买束花吧。”仿佛是我们的亲热之举被别人看透了似的,梅子松开我的手,羞涩得满脸通红地别过头去。一枝玫瑰卖5元钱,我当即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对老人说,不用找了,请你给包好一束玫瑰。此刻,我有一种今非昔比的暴富感,想当年,请梅子看场电影,我都得咬牙从当月的菜金中节省。今天,我终于可以送给她玫瑰了。

收下钱后,卖花的老人熟练地包好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连连道谢后离去了。捧着那一大束玫瑰,梅子的脸更红了。我们都有些渴盼,希望夜幕快快降临……

正当我们沉浸在花香中不能自拔时,那位卖花的老人又来了。她的目光依然慈祥,脸上依然挂着那种谦卑的笑容:“对不起,先生,您刚才付我的钱是张假币啊。”老人的声音压得很低,黄昏时分的湖光漾起的水波,映着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那一刻,浪漫已荡然无存。我审视了一下她递过来的那张纸币,一句话也没有说,就从钱夹中又抽了一张给她。然后,当着愕然不已的梅子的面,把那张浅红色的百元面额纸钞,一下下地撕成纸屑。

不是我在女友面前冒充大款,而是那位卖花的老妇人骗人的演技太差。因为几分钟前,我付她的那张刚从银行取出的百元面额钞票,是灰蓝色的旧版人民币。我在刹那间明白,她是一个在公园里专门敲诈情人的职业骗子。她之所以能频频得手,就是她阅人无数,看人很准:她所面对的上当者,都不是阳光下的夫妻或恋人,他们更希望息事宁人,甘心吃个哑吧亏。

一时,我们都很扫兴,那一大束玫瑰也变得多余和刺眼起来。那一刻,我忽然记起了几百里以外自己的那个小家。

假钞的碎屑和那束玫瑰被静静地遗弃在那里。我觉得应该感谢那位卖花的老妇人,是她把这两样毫不相干的东西放在一起摆到我的眼前,令我在刹那间明白了玫瑰和假钞其实可以相提并论,就像美丽的婚外恋很可能走向毁灭,甚至会跌入棘荆丛生的陷阱一样。

夜幕终于降临了。它给激情飞扬的人们日复一日地提供着巨大的舞台幕布。

我和梅子并肩走在这美好的夜色中,一时都没有说话。许久,许久,我们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相视一笑间,我们都发现对方眼中的一丝苦涩。